第六十一章 激戰凶兕（二）
混沌之中，凶兕已經完全變成了牛形，它那赤紅兇悍的眼睛瞪得渾圓，尖利的犀角閃著寒光，柱子一樣粗的兩條後腿掃騰著地面，蓄勢待發，身後激蕩而起塵沙的讓其中的妖氣變得更加詭異莫測，氣氛變得沉悶壓抑起來，強大的威壓感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安靜。
這時，就連剛才還漫不經心的蘿莉女鬼現在也抱肩蹲在一旁很期待地看著凶兕，似乎認定了它這一擊必將置錢道空於死地。
錢道空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高壓鍋之中，連心臟的跳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但他還是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恐懼，一隻手向前倒持軍用匕首做出防禦的姿勢，緩緩把另一隻手伸進了背包之中。
雖然不能使用鬼靈卡，但他還對自己抱有信心！
在剛才凶兕剛剛變幻成牛形，開始蓄力的時候，錢道空突然發現凶兕身體內有著靈和妖兩種氣息，這種情況極不尋常，一般只有在經常與邪魔惡鬼解除的人類身上才可能發生的，比如道士或者獵鬼師等等。而這個惡鬼竟然也會同時擁有這兩種氣息，實在是太奇怪了。
所以，錢道空對這種奇怪的現象，有了二種猜測，第一種它是跟竊鬼靈囊中的鬼靈卡一樣，屬於已經被降服的惡鬼，但他馬上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它這種級別的惡鬼一旦被降服，根本不可還擁有這麼暴戾的性子，所以他的另外一個猜測就是，這個凶兕體內的妖氣，很可能已經被聚靈球內的張善義的內丹給侵蝕了，才會有這樣的怪像！
雖然聚靈球本身純澈無比，適合儲存氣，但如果多種氣混合其中，卻會發生難以預料的事情。所以，凶兕才產生了這種奇妙的妖氣，這也就是剛才那個蘿莉女鬼為什麼詢問凶兕是否立刻取出妖氣的原因！
因為這種混雜靈氣的妖氣如果不經過耐心地抽離，致使聚靈球本身就不穩定，使用這種混合氣息的力量，就如同在一間封閉屋子裡不停充入煤氣一樣，如果突然被火焰催化，就會立刻發生爆炸。
如果錢道空的第二種猜測成立，那剛才那個蘿莉女鬼催促凶兕快點解決錢道空，就並不是嫌它磨磨蹭蹭，而是擔心夜長夢多，擔心不一定什麼時候這凶兕體內的妖氣跟靈氣就會發生衝突。
錢道空想到這些，也不由有些輕鬆，因為如果他的猜對了，那麼他要想打敗凶兕，那就很簡單了，他只要成為那引爆這房間里煤氣的火種就可以了。
錢道空從容不迫地掏出了煙盒裡的最後一根煙，這是用神衛符符文包裹煙草的香煙。
火光瞬燃，煙草在錢道空兩指間再次煥發出生命的活力。
他揚起軍用匕首，指向了凶兕，他的聲音從煙霧中緩緩飄出，聽起來悠然自得：
「喂喂，大肥牛，你在那憋什麼呢？便秘了啊？我這刀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屠牛了，你倒是快點過來啊，正好缺雙犀牛皮的皮鞋！」
說完，錢道空忍著手臂上的疼痛，用三隻手指夾住軍用匕首，朝凶兕勾了勾手指。
凶兕看到這一幕，眼睛如同被灑了辣椒水一般，紅得發紫，渾身上下的肌肉全部都鼓脹起來，剛才還時聚時散的妖氣，此刻如同從開閥后的蒸汽車突然爆涌而出的蒸汽，浩然升起。
「媽了個巴子的，死到臨頭還敢這麼囂張，看我不撞爛你。」
凶兕長哞一聲，這聲音振聾發聵，兩處離他較近的銅製燈奴被一下子震碎，魔法師妖精用兩隻手指頭堵住了耳朵，也似乎很痛恨這凶兕突如其來的哞叫。
聲音驟止，蠻力伴隨著疾風強襲而來，狂飆著的巨牛如滿弓之箭，勢如破竹，牛蹄發出的噠噠聲比機關槍射齣子彈的頻率還要快。錢道空也感到有些驚訝，對方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只能看到一團頭頂閃著寒光的黑影不斷逼近，卻根本看不清這蠻牛的身形。
「裂風衝擊。」凶兕仰天狂吼。
「嘭——」
巨響過後，恐怖的能量波動瞬間爆出，整個山洞發生猛烈的搖晃，幾處不穩定的石柱直接因為這股蠻力而轟然倒塌，洞內的銅製銅製燈奴幾乎全部被這股能量波動震滅，只剩下幾個還發出明滅不定的幽光。
蘿莉女鬼一下子愣住了，她揚了揚面前的飛塵，憑藉黯淡的燈光，呆望著眼前的情景。
牛頭撞擊到錢道空的瞬間，本以為會帶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隆巨響，卻想不到竟然傳出了類似鼓槌砸在了頑石上一般沉悶的聲音。
撞擊停止的剎那，卻並沒有看到錢道空粉身碎骨。
相反，濃煙中的凶兕卻不再囂張跋扈，它用牛蹄捂著腦袋，頭頂竟然腫了一個大包，身體也搖搖晃晃地變回了半人半妖的形態。
錢道空一隻手握著一個玻璃瓶，另一隻手握著匕首，在煙霧之中踉蹌站定。
環繞錢道空周身煙霧竟然在剎那間變成了類似蛋的形狀，將錢道空包裹在裡面，煙霧之中漂浮著許多奇奇怪怪的符文，充盈激蕩的靈氣在蛋的內部盤旋。
塵埃落定，在迷濛不清的煙霧中竟似有個天神模樣的影子逐漸出現，這影子穿著一身威風凜凜的鎧甲，手持金麟巨盾，正好擋在錢道空面前。凶兕也正是因為撞在了這面金麟大盾上，所以才撞出了那麼大的包。
蘿莉女鬼一眼認出了蛋狀煙霧中的影子，不由驚呼：
「這是……天神衛？他竟然會召喚天神衛？」
所謂天神衛，是道家尊奉的戰神，與天神勇和天神慧並稱為三清天神。他們本是黃帝麾下三員大將，在涿鹿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后隨黃帝一起得道成仙，成為三官大帝的三名貼身護衛，分別駐守玉清境，上清境和太清境。如果能召喚天神衛，那至少是擁有純熟三階內丹的道士才能夠做到，錢道空無論怎麼看都不會像個道士。
所以等了半天，蘿莉女鬼自然也沒看到天神衛從籠罩錢道空的煙霧走出，那個煙霧之中的天神衛影子雖然神采奕奕，渾身上下散發著金燦燦的光暈，但卻只是個輪廓，沒有實體。蘿莉女鬼這才看清楚原來錢道空根本就沒有召喚出天神衛，他只是用道家的神衛符借用了天神衛的靈力，製造出了一個類似防禦罩的範圍。
「媽的，老子撞什麼東西上了……」凶兕痛苦地揉著額頭上的包，只感到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鼻血也流了滿嘴。
錢道空把手中的空玻璃瓶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然後緩緩將嘴裡叼著的煙夾在手中，慢悠悠道：
「老牛，你還不知道你撞什麼上了么？你撞太歲頭上了。」
神衛符緩慢焚化，使得香煙上飄出來的煙霧夾雜著若隱若現的符文，這些實質化的符文漂浮於空，又分解成簌簌金光，不斷凝匯成天神衛的形態，實體化的天神擋在錢道空面前，就像一個貼身保鏢。
「媽的，別以為擋住我的這一擊你就敢跟我囂張，看我不……」凶兕正罵罵咧咧著，突然渾身觸電一般顫抖，緊接著剛才還捂著頭的手此刻痛苦地捂向胸口，表情極其扭曲。
因為剛才的那次硬碰硬，凶兕體內的妖氣跟靈氣也開始發生強烈的互斥和反噬，讓它渾身上下發生痙攣。
錢道空眼前一亮，看來自己果然猜對了。
果不其然，這凶兕是一直利用意志在強迫這兩種氣融合為自己的力量，而一旦做點什麼讓它的意志無法集中，它就會自然而然的被這股力量反噬。
「嘿嘿，主人，這下這個老牛可撞得不輕啊！」**上的阿三笑道。
「什麼啊，你沒看出來么？是這傢伙體內的氣息已經徹底亂了！」**上的二毛說。
「沒錯，它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上的老大點了點頭，其他的臉也跟著前仰後合。
「不對吧……這個犀牛怪這麼痛苦，而且還捂著胸口，好像不光是氣息混亂這麼簡單吧？」眼力過人的阿三看出了一些端倪。
「當然，我可不會這種時候還賭運氣！」錢道空深吸了一口煙，對凶兕說道：
「喂，犀牛怪，真是對不住了，我的竊鬼靈囊里還有一個位置，你們兩個，有一個是肯定要被幹掉的，怎麼樣？發揚點風格吧？先送你上路？」
凶兕卻仍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渾身顫抖，雖然它剛才感覺到胸口似乎被錢道空的軍用匕首割破，流了一些血，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誇張的疼。因為此時只有他自己很清楚，現在他身上這些傷口的劇痛簡直如萬蟻噬骨一般，並且讓它感覺渾身綿軟，因為自己的鬼血正以驚人的速度大股大股被什麼東西吸允。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啊呀……」
凶兕慘叫著，痛苦地揉著胸前的刀口。因為它的牛頭太大，看不清下頜處的胸口處到底怎麼了，它只能憑手上的感覺判斷。起初它只感覺胸口處有些東西在動，它還以為是自己的動脈斷了，但仔細摸了一會兒，立刻發現這些蠕動的東西在以驚人的速度長大，沒過幾秒，就鼓圓了身體，變得好像一個血紅的小皮球。
它這時再向下看去，等它看清楚的時候，牛臉一白，仰天大吼：
「我的天！這是……」
沒等它說完，山洞中一聲悶響，凶兕瞬間昏厥，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