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秘靈婆
我們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愉快的晚飯,湘琴吃了半碗飯就說飽了,還算慶幸的是,她似乎不太反胃了。
吃完飯後,我和祁然一起收拾桌子,他提著一袋垃圾準備出去丟掉,臨走之前,他說:「一尤,你和我一起去嗎?」
我看了他一眼,他對我使了個眼色,似是有話要說,我料想是下午的事情,於是點點頭,和他一起走出醫院。
外面已是皓月當空,朦朦朧朧的月光撒在這個小鎮上,極盡溫柔。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一直延續到盡頭,微微斜起的屋檐下掛著一盞盞紅燈籠。路旁的燒烤攤子擺了出來,老闆娘忙前忙后地安置著桌椅,一隻耷拉著耳朵的黃狗懨懨地趴在路邊。
恐怖陰森的秦家大宅在遠處的高坡上,隱隱約約可見輪廓,可是如若不是它,我又怎會認識祁然,更談不上此時此刻,我們手牽手地順著這條青石板路上慢悠悠地走著了……
我們在這靜謚悠閑的街道上溜達了好一會兒,直到最後一輛收工的馬車踢踏而去后,我們才停下了腳步。
祁然把我的手握在他大大的手掌里,慢慢地說:「湘琴的事,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
下午的事,我一直沒敢問,我害怕聽到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消息,可是,他還是說了。
「她今天變得正常起來,似乎和從前一樣,你發現了嗎?那麼你下午見到靈婆了?她說什麼了……」我問道。
祁然娓娓道來:「嗯,馮五婆是我們鎮上唯一一位靈婆了……」
緊接著,我從祁然的口中知道了下午的事情:
馮五婆是個無子無女的孤寡老人,已經80多歲了,一個人住在飛來寺下面的半山腰,靠著偶爾幫人看看風水,做個法事維持生活基本開銷。因為她從來不收銀錢,每次鎮上的人都會準備一些柴米油鹽,以作酬謝。
近幾年來,因為腿腳不利索,也就更是很少下山了。鎮上很多次來人勸她住到鎮上來,她卻始終不肯。因著祁然外婆的原因,祁然的母親,經常上去看她。給她帶一些米糧蔬菜。所以她和林家,還算融洽,祁然父親下葬那天,本不願打擾她,可是她還是遠遠地趕來了。
可是為什麼說還算融洽呢?因為馮五婆是一個性格古怪的老人,幾乎沒人和她能搭上話,而且她不願搭理的人,她會直接關掉房門,一句都不會解釋。
祁然母親去春城之前,特意囑咐他在青石鎮這幾天買一些生活用品送去給馮五婆。所以下午他在鎮上買了足足兩大袋東西。
走了半個多小時,就看到半山腰有一座低矮簡陋的木屋,很多地方用木板修理過,滿目瘡痍。門前的泥土稀稀窪窪,青草已經長得老高了,看起來很是荒涼破敗,就像很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但是祁然知道足不出戶的馮五婆一定在裡面,接連幾天的大雨,他也有些擔心木屋會漏水,這房子雖然前些人鎮政府來人修膳過,但是一到下雨天,還是經常到處滴水。
門窗緊閉,祁然放下東西,敲了很久的房門都不見有人回應。十來分鐘后,他正準備離開時,房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矮小駝背的老婦人出現在了門口,她穿著粗布的藍色衣服,頭髮在後面挽了一個髻,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滄桑,她用渾濁的雙眼打量了一下祁然,終於側身讓他進來了。
祁然一進屋,就把米袋拿出來,把米缸裝滿,油鹽醬醋放好,然後里裡外外檢查了房屋,堂屋擺著兩個水盆還沒來得及倒,裡面積了些渾黃的雨水,卧室還好,可是屋子裡也是潮濕得很,被子摸起都潤潤的。馮五婆默不作聲地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祁然,祁然檢查完后,對馮五婆說:「五婆,這屋子一下雨潮得很,這種你的關節又會痛,跟我下山住一陣吧,我家的房子現在空起的,我明天也要走。」
馮五婆盯著祁然看了許久,渾濁的雙眼才挪開:「走了好啊,走得遠遠的好!」
說完,她不再理他,獨自坐在堂屋佛像前的蒲團上,捏著一串佛珠閉目打坐。
祁然早已習慣五婆的怪脾氣,他倒掉盆中的積水,然後出門整理了一下門口的雜草后,這才坐在五婆身後的一張小凳上對她說起了話:「五婆,我在家裡翻到一本外婆留下的小冊子,上面記了好多東西,其中有一個像樹根雕的圓東西,我似乎記得外婆說這個東西陰得很,千萬碰不得,是真的嗎?」
五婆的手突然停了一下,但很快,她繼續拔動起佛珠來,彷彿沒有聽到祁然的話。
祁然繼續說:「今天在秦家宅子里我們發現了那個東西,恰巧的是我的朋友來青石鎮后發現自己懷孕了……」
他話音未落,五婆手裡的佛珠砰地一聲掉落在地上,珠子摔得到處都是!
五婆慢慢轉過身上,渾濁的雙眼此時卻透出一絲凌厲,她死死地盯著祁然,一聲不吭。
祁然知道五婆肯定是知道什麼,於是他說:「那女孩反應極大,而且性格忽陰忽晴,與以前判若兩人。關鍵是,醫院裡檢查結果是,她肚子里根本不是正常的胎兒。」
五婆忽然站了起來,手裡還緊緊地捏著一顆未曾掉落的佛珠。她在祁然面前站了好幾分鐘后,終於開口:「人鬼殊途,前世孽緣,若要強求,身入黃土。」
祁然大驚:「五婆,你說我那朋友有生命危險嗎?那極陰之物真的可以讓死去的胎兒起死回生?」
五婆轉頭不再看他:「兩魂奪一身,如果死去之物回來了,那活著的人也會死了。」
祁然聽后,愣了好一會兒,說道:「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五婆不再回答,徑直走進裡屋。
祁然在屋子站了十多分鐘,五婆還是不再說話。最終,祁然只有輕輕地帶上房門,準備離開。正當他走出幾十米的時候,忽然聽見耳後一聲響,回頭一看,那殘破的木屋的門吱呀一聲地開了,五婆佝僂著身子站在門口,她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很清晰地傳入祁然的耳朵里,她說:「然娃子,你手上黑氣很重。」
說完她又重新關上了房門。祁然怔了很久。
祁然跟我講完后,我馬上握住他的雙手,反反覆復看了好多遍,我害怕極了:「你摸過那東西,而且還切開了它,會怎麼樣呢?祁然,我好擔心。」
祁然摸摸我的頭:「沒事,我們現在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五婆的話……兩魂奪一身,我想這也是湘琴性格大變的原因,有時會變得陌生至極,有時又會像從前一樣。而且如果死去之物回來了,那活著的人也會死了。所以湘琴這事,還是趕緊處理掉吧!」
「祁然,等明天回南江,我一定帶她去醫院檢查,她答應過我,如果檢查結果不好,按醫生說的方法治療。我一定不會讓她把這孩子生下來!」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雖然我的心裡很沒有信心,但是,必須得去做。
我們在街上走了一會兒,他送我回鎮醫院后,我們就分手了。約定好了明天早上十點,他送我們出了青石鎮后,他就調頭回春城,那邊有一個手術要做,耽擱不起了。
我回病房后,發現湘琴已經睡了,我給方姐打了個電話,說了明天不用過來了,她的工資是在醫院結算,倒也方便。我慢慢收拾起了湘琴和我的行李,悄悄地把那塊墨玉放在了行李箱的最裡面,用一張紙巾仔細地包了起來。
但願能夠順利解決了湘琴的事情,這青石鎮,我是不願再來了……我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收拾完畢之後,我才靜靜地躺下,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同事群里又是好多條信息,很多部門的人都已經放假了,只留了幾個人下來處理一些以前積留的工作。看來我這工作,真的難保了!
我嘆口氣,關了手機,準備睡覺。大概今天是累了,沒多久睡意就向我襲來,我沉沉地睡著了。
一夜無夢,早上居然是被湘琴叫醒的,更驚奇的是,她連早飯都買好了,這還是這幾天的第一次。我在高興之餘又想起馮五婆的那句話,心裡又黯淡下去。
湘琴肯定一起床就看見了那些收拾好的行李,她一句話沒問,照常叫我吃飯。吃過早飯以後,醫生就來查房了,詢問了一下湘琴的情況后,示意我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湘琴一聲不吭地依在窗前,我很怕她又改變主意,趕緊找出她的醫保卡,直接下樓結清了費用,待我跑前跑后忙完以後,看見她還是那樣的動作,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我 忍不住開口:「你的腳剛剛好一點,醫生都說了,不要太承力,不然傷口長不好很容易留下後遺症的。」
她緩緩轉過來,臉上似有淚痕,好像才哭過了,她說:「走吧,回南江,回去再說。」
我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小鎮了!這些天來的緊張情緒似乎一下子放鬆下來,回南江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