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暴雨傾盆
我從包里摸出紙巾,使勁擦著身上的雨水,這時一盒熱氣騰騰的盒飯放在我的面前……
抬頭正好對上蘇星河的眼神,他還是一臉酷酷的表情:「吃點熱的就暖和了。」
我感激地沖他笑笑,我們埋頭扒拉著熱氣騰騰的米飯,還沒吃幾口,推拉門轟地一聲開了,從外面陸陸續續又走了好多人進來,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男人邊走邊說:「這雨太大了,剛剛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前面有輛麵包車,撞在護欄上了,那車頭都扁了,不知道司機有事沒有哦!」
我們這車的司機正抽點煙,聽聞這話馬上抬起頭來:「打電話沒有哦?這鬼天氣!」
「打了打了,還好是在應急車道那裡,聽車上的人說是雨刷器反應遲鈍了,唉……」那男人嘆氣道。
這時,到餐廳里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擠滿了人,本來準備的午餐很快賣得個精光,後來的只能煮碗麵條,再後來,麵條也沒有了,幾個後面來的中年大漢捧著速食麵大口大口地吃著。
空氣里全是煙味、汗味和各種食物的氣味,我站起身來:「走吧,星河,我們去小超市外面去,那裡淋不到雨。」
我站在走廊裡面看著外面,大中午的,天色卻陰沉得像傍晚了,屋頂上流下來的雨水把這裡裝扮成了水簾洞,透過水牆只能看見外面隱隱約約的車輛,偌大的服務區,擠得滿滿當當!
不知道誰把家禽也搬到了走廊上,一直叫個不停,一股雞鴨的味道撲面而來,一個年輕女人一直抱著一個襁褓里的孩子來來回回地走著哄著,那孩子小臉漲得通紅,正哇哇地哭著!
「孩子怎麼了?是不是餓了?」我擔心地問她。
她抬起來焦慮地看了我一眼:「本來就有點發燒,吃了葯一直沒退下去,餵奶也不喝,這會一直哭,唉……這該死的雨多久才能停啊!」
蘇星河背靠著超市的玻璃櫥窗坐在台階上,長長的腿伸直著,拿著一本書卻沒有看,兀自看著那霧氣迷濛的天發獃。我隨意瞄了一眼,竟然發現那書的書名居然是《民間靈異實錄》,靈異的嗎?這些故事我也可以給他講一大堆呢!而且,還全都是親身經歷的。
他發現我盯著那本書,揚了揚:「你要不要看?」
我搖搖頭,不理會他,在他旁邊也坐了下來,把頭趴在膝蓋上,他翻開書中某一頁念了起來:「1995年,哈爾濱外區一位早年守寡的老太太,她有一子二女,都已成人,可惜的是,這三個孩子都不太孝順,都不願意贍養老人,天天為了安置房的事情爭吵不休。這一年的冬天出奇地冷,這老太太家裡無炭,竟然活活凍死在了家裡。死的時候身邊無一親人,最後被從窗口闖進的野貓給撲了。當天也沒發現什麼。可當她的兒女把她安葬以後,詭異的事情就來了。首先是她的大女兒活生生地被嚇瘋了,總是說她的母親拿著棒針來了,要扎死她,還說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貓臉人身的怪人!轉過來的頭上,卻長著一張和貓極其相似的臉,滿臉皺紋正咧開嘴,似乎正在笑!隨後是她的二兒子和小女兒,夜夜被恐懼環繞,就連半夜上個廁所都要擔心吊膽著。」
我轉頭盯著他:「那後來呢?」
他繼續念道:「她那幾個兒女沒有死,瘋瘋癲癲地活著,可是鄰居卻有一個小孩突然就死了,身上竟然有一個貓的牙印!一開始大家聽到這個傳言,並不以為真,但是說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附近的小學專門開了全校大會,校長訓話,不結孩子上下學單獨行動,必須扎紅繩,以至於後來,全黑龍江的孩子都開始恐慌起來,甚至有些孩子連學都不敢上了,因為害怕路上被吃!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也是很有戲劇性的—所謂的貓臉老太太最後驚動了中央,於是派出軍隊,貓臉老太太被士兵用槍打爛了後腦勺,這才死了!」
我聽得背心涼涼的,但是後來卻噗呲一聲笑起來:「真是詐屍了,怎麼會用槍就能打死的!」
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我:「這個傳說是真的,中國民間信奉的是,人死後身上還有熱氣,這時候的死人應該妥善安置,以防止動物經過,屍體借了動物的氣就容易詐屍。當然,慘死的動物也是一樣……比如,我們早上看到那隻黑貓。」
我咬了咬嘴唇,一句話沒說。
這時,餐廳里竟然傳來了爭吵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砸椅子的聲響,響個不停!
「什麼情況?我去看看」我站了起來,往餐廳走去。剛剛打開門,一個速食麵盒子扔了過來,我堪堪避過。
只見那個黑胖子怒氣沖沖地對著那瘦瘦小小的女人大吼道:「他憑啥說不知道好久走?老子趕去春城還有生意,晚一分鐘都要賠錢的!花了錢買票就得準點到,不然就賠老子雙倍損失!你再拉著我,信不信我分分鐘打死你!」
那穿著紫色衣服的瘦小女子用手緊緊地捂住右臉流著眼淚,那臉上赫然可見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我們車那個憨厚的中年司機一巴掌拉開餐廳門,氣憤了走了出來,邊走邊說:「這種瓜娃子也是遇得到,要錢不要命了!」
這時,那黑胖子聽到,臉漲得通紅就要衝上去,那女人拚命拽住他,圍觀的人也紛紛勸了起來。
我不再看他,轉身就走了出去,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是祁然打來的。
「一尤,到哪兒了?春城下了好大的雨,我們這裡好多道路都淹了,你路上什麼情況?」他關切的聲音傳來。
我望望外面一點也不見小的雨水:「才到第一個服務區,唉,一直停在這裡一個多小時了。陳斌的事情怎麼回事了?」
「之前檢查結果就出來了,他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他堅決否認,為了慎重起見,又重新鑒定了一次,還是同樣的結果,昨天,他已經被押送到春城看守所了,就等著審判斷結果出來了!」祁然的聲音穩穩地傳了過來。
「這真的是個好消息,我馬上打電話告訴湘琴,她表面上雖然不說,心裡不知道有記著這件事。」我飛快地說著。
祁然的聲音溫柔得很:「我已經給她發了個消息了。一尤,我開車過來接你。」
我看著這雨霧:「危險得很,這雨這麼大,等一會兒小點了,我們就走了,再半個小時就下高速轉省道了。到時就好了。」
我們閑聊了好久,隔著電話線,甜甜蜜蜜。讓人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春城……
漸漸地,雨小了一些,風也沒有之前那麼大了,已經有陸陸續續的車繼續上路了,我們車的司機也已經在車上鳴起了喇叭,招呼大家上車,蘇星河也背起包包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和誰聊得這麼起勁呢?咱們上車了。」
我跟祁然說了一聲,匆匆地掛了電話,急急忙忙上了車。大家都已經坐好了,包括那個脾氣火爆的黑胖子。
司機擦過車窗玻璃后,客車終於慢慢地發動了,這時已經一點過了,就按平時的速度來說,可能也要五六點才能到春城了。蘇星河還在看著那本民間靈異實錄,我側頭看著那書:「星河,你喜歡研究這些嗎?」
「嗯,我喜歡這些靈異的東西,以前讀書的時候,還經常跟著同學去各個地方探險呢,我們還計劃著去一次封門村,你怕這些不?到時跟我們一起去吧!」他說到這個,眉眼裡都是亮光。
我搖頭拒絕他:「這個……我還是不去了。」我還用得著去那些地方去獵奇嗎?我隨時隨地都活在這恐懼之中呢。如果蘇星河是我,他會懼怕還是興奮呢?
雨還是下著,可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樣跟潑水似的,客車的車速稍快了一些,很快就過了收費站。開始走起了省道,這裡的道路變得彎曲狹窄起來,個別道路有些深深的水窪,汽車開過的時候,裡面的積水飛濺起來,像一朵盛開的水花。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所有的門都緊緊地閉著。
這時,司機開了車裡的廣播,裡面立刻迴響起這樣一個聲音:「這裡是春城市城市之聲頻道發來的報道,此次暴雨波及了周邊的幾個城市、鄉鎮,這是今年春城市的第四次強降雨,短短兩小時,平均降雨量已經達到230毫米,市區部分路道積水嚴重,已經禁止通行。附近鄉鎮的情況尤為嚴重,春山縣的紅旗村以及臨豐鄉的張家村等處由於雨量過大,山體有滑坡的預兆,現已緊急轉移了部分群眾到安全的位置,另外,380省線、420省線有滾落碎石的情況,請過往車輛注意小心通行,危險路段安全處停留等待,不可貿然通行……」
「我什麼狗屎運啊!來南江的時候暴晒,坐在車裡手都曬掉皮了,走的時候暴雨,老天都跟我過不去啊!」蘇星河交叉著十手,放在腦後,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