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奔襄迆
我回了祁然家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包括那塊墨玉,走之前,看著他家裡的一草一木,滿滿的都是傷痛,那餐桌我們一起吃飯,那沙發我們一起擁抱,那陽台我們一起趴著看風景……
可惜,春夢不留痕,時光不再來……
那隻叫小魚的小花貓破天荒地溜達了過來,眼神雖然還是那麼傲嬌,可是它對著我抬起了一隻前爪,我把手靠過去,它輕輕地搭了上來,沖我喵嗚一聲。
「你在跟我說再見嗎?好吧,再見,你是唯一和我告別的……」我語不成聲,淚流不止。
隨後我把他的手機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片字不留,在這個初雪的冬天,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家,離開了這座傷感的城市……
這天的黃昏,陰雲密布,小雪紛飛。一個小時以後,我已經坐上了去四川的火車。
我去的這個地方,叫永寧,離我的老家僅僅一百多公里……
我趴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個小時前的那個電話猶在耳畔。
……
「然娃子!你總算接電話了!我查出來了!」我剛剛接通還來不及說話,一個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我聽了好半天,才想起這個聲音:「阿森?」
他卡殼了一下:「然娃子不在啊?」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渣:「他在醫院,你有什麼事嗎?」
「嗯,一尤,我知道那襄迤在哪兒了,就在離這裡1000多公里的四川省永寧市,那裡有一個叫孟晏城的地方!那地方晚清時期就叫那個名字,那裡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他的聲音很是興奮。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地圖上的地方難道……?」
他忙不迭地回答:「地圖上是房屋建築圖,如果不太出名,也是查不到的,可以去當地找找看。」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又說:「還有那秦家祖墳,我不知道和我曾經看到的那個傳說有沒有關聯……或者真是那樣呢……」
「阿森,你別吞吞吐吐了!我朋友可能在那個地方,我急著過去找她,你有什麼線索就告訴我吧。」我急切地追問到。
阿森很快說:「不知道你聽說過換魂的傳說沒有?流傳於雲南的少數民族地區,據說是如果某一家人犯了忌諱,或者說命數已盡的話,可以找替死鬼,讓他承擔你的厄運,而自己則可以逃過一劫。」
我本來凍到麻木的腦袋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穿透了一樣,某種想法呼之欲出:「阿森,那麼你上次說的沒錯了,這樣說來,秦家的木頭死人就是擋煞的工具?可能當年這些秦家人也許並沒有死,而是遷去了那個叫襄迤的地方?!而這個叫胭脂的女子因為犯了大罪,所以被留在了青石鎮!會不會就是這樣?」
阿森苦笑一聲:「一尤,我想是的。我一直以為那種野史傳說都是杜撰,可是,我看到了那木頭死人後才明白,世間有很多事情都會出乎自己預料,想想我一個學歷史的,探尋到的事實卻是這般地不合常理……唉!」
「阿森,你有什麼新的消息就給我打電話吧,我一會兒把我的號碼發給你,我現在就走了,有事再聯繫!」然後我匆匆掛了電話。
……
我趴在車窗邊越想越覺得可怕,以前以為陳斌擄走湘琴只是為了報復,現在聯想到那個叫襄迆的地方,再想到那一具具空棺,和那極陰之物,以及湘琴腹中的孩子,似乎很多東西要呼之欲出了……
這時,我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心裡一格登,會不會是祁然打來的?我猶豫了好一會,也沒有去接。坐我旁邊的一個老大爺朝我努努嘴:「姑娘,你電話在響。」
我的手指摳著掌心,幾乎要摳出血印子來,最後我還是從包里摸出了電話,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上,心裡卻是一陣失望……
「燕子啊?你找我啊?」我有氣無力地說。
余燕抱怨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一尤,不是說好的今天過來嗎?辦公桌都給你安排啦,就和我挨在一起的!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呀!今天才進了貨,我還給你留了兩件呢!你穿肯定好看的。」
我心裡升騰起了一股暖意,也許春城記掛著我的,還有燕子吧……
我苦笑不已:「我已經離開春城了,不過我帶了電腦,等我安頓下來,我們微信聯繫吧,到時你教我開網店好嗎?」
她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你走了?你去哪兒?你回南江啦?你好久回來啊?」
「你這一長串問題,我怎麼回答……我……我回趟老家,應該不會回來了,燕子,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聚吧。」說到這裡,我的聲音哽咽起來。
余燕愣了半響:「你和祁然吵架了?不行,我可問問他去。」
「別!你別去問,我回老家有事情。我一會兒把我微信號發你手機上。」我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余燕輕聲地說:「你是不是哭了?一尤?」
我努力地往上面望去,企圖把眼淚收回去,稍微平靜了一點,我對她說:「這裡隧道很多,信號不好,我掛了,再見燕子!」
我按掉了電話,使勁吸了吸鼻子,極力控制著就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時我才瞥見對面的一對母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那個五六歲的小孩似乎是被我嚇到了,小小的身子使勁往他母親的身邊縮了縮。
忽然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拿起來看,又是余燕,我把聲音關小了,沒再接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又是一陣鈴聲,我嘆口氣,接了起來:「燕子,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回老家了。」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頓時讓我心跳如鼓:「一尤,你回老家了?」
祁然,祁然的聲音!我心慌了起來,我該怎麼辦?
好半天,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平靜地說:「是的,回老家了,你的手機在你家裡。」
「看到了,可是……你為什麼要走?」他的聲音啞啞的。
我忽然笑了起來:「不走?我要留著吃喜糖嗎?」
「一尤,你……」他沉默不語了。
我呵呵一聲笑起來:「現在修正還來得及,你未婚我未嫁,蘊芳還活著。」
祁然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說:「蘊芳她、她醒了。」
「我知道,我不會祝福你們的,再見了祁然。」我語氣很平淡地說完,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
我狠狠心按掉了電話,把他的名字拖入了黑名單,然後手癱軟得像麵條一樣,手機一下子掉了下去,一下子砸到了腳上。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痛意!
最後一刻,我還是那樣地若無其事。自尊算什麼?自尊什麼也不是,不值一分錢,可是沒有它,我會死,我必須依靠這僅有著一點尊嚴活下去,從此,不發一言,穿過整座城市。
我趴要桌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以前總是聽說心痛這個詞,可是我自己從來沒有切身體會過,原來心真的會痛,真的會心如刀絞,真的會撕心裂肺,就好像一把鈍鈍的刀來回割著我的心臟,銼得我疼痛無比!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隻小小的手推了推我:「阿姨,你的手機。」
我抬起頭,看著那個眉目清秀的小男孩,他瞪著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把手機往我面前遞了遞,見我不接,放在了桌上就縮回了自己媽媽身邊。
我在這個火車上暈暈沉沉地待了整整八個小時,這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時光,沒有卧鋪票、沒有工作、沒有錢、沒有男朋友,連朋友也不知所蹤,我算不算是一無所有了?
可以支撐著我到達終點的,可能也就只剩找到湘琴這一個信念了吧。
八個小時之後,火車到了安寧站,已是凌晨三點,這裡是一個大站,我隨著人流擠下了火車,拖著行李箱往出站口走去,此時的雲南在下雨,而此時的四川在下雨,同樣的寒涼,同樣的心情,似乎所有的雨天綜合症都要犯了。
火車的出站口隨時都是一樣,拿著牌子接客的,拉客坐車的,熱情地邀著住店的,熙熙攘攘,不分寒暑,我熟悉的四川話此起彼伏,陌生的地方似乎也變得熟悉了起來。
我站在門口愣了起來,我該去哪裡?那個叫孟晏城的地方在哪兒?這大半夜的……
「妹子,你去哪裡?我們車子里進城的,十塊錢一個,走不走哎?」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婦女邀起我來。
我猶豫著沒有說話,她苦心婆心地勸起來,同時指起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妹子,我不得哄你的!現在都是這個價錢,我們的車安全得很,你放心嘛!你看!就在那邊!」
我默認了,她幫我拎起箱子就上了車。我用手機查了查,這裡的火車站離市中心一個小時的樣子,我在網上訂了房間,直接把地址告訴了司機。然後放心地靠在坐椅上暈暈欲睡。
迷迷糊糊中想著先去賓館休息一陣,第二天早上就去那個叫孟晏城的地方,想著想著,我居然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