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蕪一片
那身影看起來像是一位老人,他正彎著腰,拿著一把鋤頭在地里挖著什麼。我走近了他,才發現這老人在挖土豆,他把土鏟松,再輕輕地刨開,然後小心地拿起往籃子里放,那籃子里已經裝了大半籃了。
「老人家,你知道這兒哪裡有叫南廂房的地方嗎?」我彎著腰輕聲地問道。
這老人大約七十多歲的年紀,皮膚很黑,深深的皺紋,頭上還包著一塊藍色的帕子,他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停下手裡的活打量著我。
我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卻見他一臉茫然,好半天,他終於說話了,唧哩咕嚕的說了一大通,可是我一個字也沒聽懂,難道這是當地民族的語言?
他見我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也急了起來,用手比比劃划半天,我仍是一頭霧水。
我們僵持了好半天,實在是無辦法交流,我尷尬地對他揮了揮手,往那排房屋走了去。那老人家在我身邊又說了一通什麼,我轉身沖他笑笑,還是繼續往前走了。
到那房屋的途中又碰到三個小孩子,他們都穿得很單薄,似乎就一件外套了事,好像很不怕冷的樣子,雖然看起來皮膚都很黑,但是眼睛卻很清澈,我蹲下身跟他們說起話來,他們全都用茫然的眼睛望著我。我想了想,從包里掏出幾顆糖,分給那三個孩子,他們歡天喜地地接過來,一溜煙地跑了……
我站起身來,無奈地望著那三個孩子的背影,難道這村子里,沒人會說普通話嗎?應該年輕人會的吧,我往裡面走走看看再說。
我一邊走一邊留意著之前遇到的那群羊,這小山寨,實在是……
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眼睛獃獃地看著前面,那低矮的房屋門口,正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子正盯著我。她的皮膚看起來卻很憔悴,虛著眼睛的她眼角有幾道皺紋。
我瞧見她穿著一身黑色帶著些彩色碎花的少數民族長裙子,那裙子看起來像很久沒洗過一樣,頭上也包著一個花帕子,耳朵上兩支銀耳墜正閃著光。
這年輕女子,肯定會說普通話啊!我高興起來,向她飛奔過去,她皺著眉頭站起身,我才發現,她背上還背了一個小小的嬰兒。
我一下子想到了湘琴,如果湘琴待在這種地方,再過幾個月,會不會面前這女子一樣?窮困潦倒地生活在這裡?我搖搖頭,試圖甩掉腦袋裡這種可笑的想法。
到了她面前,我沖她笑了笑,然後問道:「妹子,你知道這裡有一個叫南廂房的地方嗎?」
她也是一臉茫然,沖我搖了搖頭。
難道她也聽不懂嗎?我不死心,拿出手機翻到湘琴的照片,拿給她看:「你見過這個女孩嗎?」
她湊過來,看了一眼,迅速地搖起頭來。
是真不認識?可是為什麼我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恐懼?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
我不再理她,直接向她身後的屋子走去,她有些急了,伸手拉住了我,看樣子是想阻止我,我更覺得不對勁,甩開她的手一步不停地往裡面走。
她拉扯了幾下,無奈背著個孩子,力氣又不如我,咕嚕咕嚕說了幾句就往外面跑了。
她的舉動更讓我疑惑頓生,我顧不得管她,加快了步伐,走向這個農家小院,這院子簡陋得很,屋外堆著一些枯草和木柴,牆角堆著一些土豆,幾隻黑黑的雞在院子里溜達著,地上滿是塵土和雞屎,我在院子里環視了一圈后,目光轉向了那幾間虛掩著門的屋子。
第一間像是一間廚房,裡面有一個黑漆漆的灶台,那口大鍋此時一點熱氣也沒有,一股像什麼東西餿了的味道飄了出來。
第二間似一間卧室,可是真的是簡陋得很,地上鋪了好多稻草,稻草上胡亂地鋪了被褥,那被褥間,還躺了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他正呼呼大睡著,臉上兩塊很明顯的紅暈。
這屋子牆角堆了些許衣服,我看了一眼凌亂不堪的屋子,再看一眼那孩子,這樣睡著,晚上不冷嗎?
第三間除了一個破爛的桌子以後空無一物,我嘆了一口氣,看來這裡沒有什麼了,就是一個普通的窮苦人家,那女人一定認為我是來找岔的吧。
就簡簡單單的三間屋子而已,這裡並沒有什麼線索,我是想多了……
我剛要離開院子,剛才那女子帶著一個男人沖了進來,那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褲腳挽到了小腿處,頭髮上還沾了幾根枯草,他正提著一個鐵鍬,站在門口緊盯著我,臉色很難看!
糟了!他們一定把我當成壞人了,我雙手合十,對著他們拜了幾下,抱歉地笑笑,然後從包里掏出幾張百元鈔票,還有僅剩的兩袋餅乾,把這些東西放在了一邊的石頭上。
他倆的面色暖和了一些,我才側著身子,心驚膽顫地從那屋子跑了出去。
跑出門口,我才安下心來,我這不是擅闖民宅嗎?還是在這種少數民族地方,算了,低調點低調點。
我盤算著在這村子里四處晃蕩一圈,應該會遇到會說普通話的人吧,可以遇到鍾平最好。順便看看地形,那地圖可是一直在我手機上存著的,那貌似一個很大的宅子呢,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於是我又四處轉悠起來,周圍的房屋我通通看了一遍,只要遇到人,我都會拿出湘琴的照片問一遍,可是他們通通是一臉的茫然,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感覺就像來到了外星球一般。
這裡沒有湘琴的一點線索,就連鍾平也蹤影全無,我的箱子也在他那裡呢,唉!早知道之前就該留一個他的電話的。
我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趕緊翻開包包找吃的,可是,打開才發現,最後的兩袋餅乾剛剛已經給了那戶人家。
唉,這地方就這麼大一點嗎?我四處看了看,這些房屋後面是一座高高的山峰,看起來樹木極多,那我順著這些路再走遠一些,是不是也有人家呢?
沒辦法,我還是繼續走吧。總不能在這裡茫然地等到天黑吧。
我順著房屋的方向,向西頭走去,這附近似乎沒什麼房屋,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棵樹立在那兒,樹底下積累著或多或少的雪,我雖然穿得不少,可是腳卻已經凍麻了,走著走著就感覺不是自己的一樣。
這裡有幾片寬廣的草原,此時雖已是冬天,草都枯黃了,散碎的積雪堆在上面,蒼涼不堪,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春夏時節,這裡應該是很美的。
漫無目的地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我才徹底失望了,這周圍哪有什麼人家,連個人影子都沒見到,眼看著都五點過了,我尋思著先回去,回之前的那片房屋,好歹那裡有人煙,找個地方借宿一晚,明天再說吧。
帶著一身的疲憊,我又重新往回走,走上一段歇上一會兒,等我慢慢走回去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紅紅的夕陽照在這個荒涼、人煙稀少的高山上,掃過那一片茂密的松樹林和那遠處的高山,看起來這裡格外地美。我看著自己寂寥又孤單的影子,忽然覺得傷感起來……
這樣的日子,不想再繼續了,再堅持一段日子,咬牙撐過去,一切都會好的……
走回那片屋子的我,才發現之前屋前的那些人都已要回去了,那片房屋幾乎都冒出了炊煙,這正是晚飯時間了。
我彷徨起來,糾結著今天晚上到處在何處落腳,忽然,看到了前面有些不一樣的東西!那前面五百來米的山腳下似乎還有一間屋子,那裡……會不會有我想找的人呢?
我興奮起來,甩開腿就往那邊跑去,驚嚇到了幾隻四處轉悠的土雞,路上的碎石很多,差點跌倒。
等到我氣喘吁吁地跑到那裡時,忽然興奮起來!這房子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好一些,最起碼這是磚房啊!上面還蓋了厚厚的瓦片,只是修的位置比較隱秘,有一小片樹林的後面。除了我剛剛站的那個位置,別處很難看到它。
這裡住的,應該是這裡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我高興起來,輕輕地推開了那虛掩著的院門,一開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飄了出去,似煙似霧又夾雜著柴火的氣息,聞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味道。三個男人一個女人正圍坐在院子的灶邊烤著什麼,他們一看我進來,頓時傻了眼,手裡拿著黑糊糊的土豆愣愣地看向我。
我急忙沖他們打起招呼來:「你們好!我、我是過路的,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行嗎?」
那女人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另外三個男人交頭接耳嘀咕了一會兒后,其中一個穿黃色夾克的額頭上有道疤的,很是黑瘦的男人跟我說起話來:「打聽誰?」
我心中暗喜不已,謝天謝地,總算有人會說普通話了!
我拿出手機,找出湘琴的照片,拿給他們看:「這個姑娘,見過嗎?長長的頭髮,長得很漂亮的?還有南廂房你們知道是哪兒嗎?」
那個穿黃夾克的男人仔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