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個指揮過於健談
貝恩特眺望著那已經望不到頭的戰艦方陣，又看了看投影的戰艦藍圖，然後搖搖頭。
“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主管員一怔，隨即問道：“請問您是認為哪裏的設計有問題嗎？貝恩特指揮。”
貝恩特道：“你們設計的很好，對我指揮的艦隊有不小的提升。”
“隻是提升幅度不夠大，異變的蜂群在經過卡奧星戰役後，肯定會再次作出針對性調整，在下一次交戰中，我方的戰場優勢必然大幅度縮小。”
主管員頸部的毛發規律的擺動，這是班納人在開玩笑時會有的自然表現，就和人類開玩笑時會掛著一臉的笑意一樣，顯然他不認為貝恩特說的是正事。
主管員道：“我覺得您完全是多慮了，巴別塔蜂群不就是隻知道擺弄分子物理的一群生物？這是早已人盡皆知的共識。”
“不，異變的蜂群完全不一樣，我和它們在戰場上交過手。”
說著，貝恩特頓了頓，組織一下語言後，接著道：“它們和過去那種固執、守舊的樣子完全的不同，更加的……更加的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主管員錯愕了。
在主管員的印象裏，蜂群是嗜血殘暴，是冷血無情，是瘋狂肆虐，但要說不擇手段……倒也不是說這樣形容不行，畢竟每個人對蜂群的認知都不一樣，隻是以前確實是沒人這樣形容它們。
以至於，主管員不免好奇起貝恩特所說的不擇手段，到底是個怎樣的不擇手段。
貝恩特問道：“在迪亞斯帝國的淪陷區，這些異變蜂群總是更傾向於感染帝國行政星，而不是直接將行政星毀滅，而且被感染的迪亞斯帝國行政星一般都會有一支或多支異變蜂群留下的空船艦隊，這件事你知道吧？”
主管員點點頭。
“你有想過這是為什麽嗎？”貝恩特又問。
主管員搖搖頭。
貝恩特回答道：“因為思想，在過去聯盟能迅速的團結並達成一致，是因為蜂群足夠嗜血殘暴，決策不夠高效就意味著文明將要滅亡，可眼下異變的蜂群，卻給了聯盟中的文明一條活路，這無形中就影響了高層決策的迫切性。”
“而這，還隻是如今異變蜂群正在使用的其中一種手段，戰爭絕不僅僅隻是局限在戰場上，它是一種生物在全方麵、多元化的博弈行為。”
不怎麽接觸軍事戰略的主管員，有些尷尬的抖了抖自己脖頸上的纖毛。
“您就算跟我講這些，我也聽不懂啊，那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您也知道，我擅長的方麵是搞裝備。”
主管員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試探性地問了一下：“貝恩特指揮，有件事困擾了我比較長的時間，一直想不明白，能問一下嗎？”
“什麽事？”貝恩特問。
得到允許的主管員鬆了口氣，不解地詢問道：“為什麽要把蜂群的新主宰特意留下來？蜂群主宰難道不應該是嚴重的威脅嗎？”
貝恩特怪異的看著主管員，像是重新認識到對方一樣。
“你看出來了？”
不怪貝恩特如此驚異，他和主管員也算比較熟了，知道對方對軍事戰略是不感興趣的。
試想，一個文盲忽然在一個數學家麵前解開了二元一次方程的問題，這屬實是會讓數學家感到很驚訝。
“我雖然不懂軍事戰略，可你們後勤方麵和我有直接關係啊。”主管員解釋道。
“四次進攻那個蜂群的新主宰，雖然前往作戰的艦隊都被擊潰，可人員傷亡幾乎沒有，大部分損失的都是靈活性很低的自動戰艦，戰艦彈藥損耗也相當低。”
聽著主管員的解釋，貝恩特了然，他倒也不吝嗇解惑。
“其實特意留著的理由很簡單。”
“你覺得巴別塔蜂群是到處靈能折躍的亂跑，而聯盟艦隊不斷的搜尋和追擊的難度大，還是巴別塔蜂群聚集到一個地方駐留，消滅的難度大？”貝恩特問。
主管員猶豫了一下：“呃……應該是後者。”
“那麽我再問你，如果一隻蜂群生物在在主宰死亡後，又知曉了新主宰誕生，會怎麽做？”貝恩特又問。
“……”
答案不言自明，當然是聚集到新主宰那邊接受主宰的指揮，因為任何一隻蜂群生物存在的意義就是接受主宰的指揮，包括主腦。
這是一直以來星河聯盟達成的共識。
忽然間，主管員意識到，貝恩特說的這些事情有點不妙。
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在經過種種機緣巧合傳到蜂群主宰那邊，那星河聯盟的這項計劃不就破產了？
蜂群的新主宰如果知道這些，怎麽可能任由聯盟的計劃順利推行？
“您直接跟我說這些沒關係嗎？這好像……好像不是什麽可以說的事情。”主管員為難道。
“哈哈哈，沒事，因為這個戰略已經要放棄了。”貝恩特看著主管員的反應，一時沒忍住笑意。
主管員很是意外道：“為什麽要放棄？隻要把蜂群主宰納入掌控，消滅巴別塔蜂群就將是很輕易完成的事情。”
講道理，這個以蜂群主宰為誘餌的計劃，在主管員看來簡直天衣無縫。
隻要確保計劃的內容不流傳到蜂群主宰那邊，星河聯盟這邊就相當於掌控著一個蜂群生物磁鐵，把散落到河係各處逃亡的蜂群生物一網打盡。
貝恩特解釋道：“當然是因為迪亞斯帝國那邊已經異變的蜂群，戰略決策上無法判斷這些異變蜂群在和蜂群主宰接觸後會發生什麽變化，所以要在兩撥蜂群匯合以前，將蜂群新主宰消滅掉。”
聽到這樣的解釋，主管員原本擔憂泄密的事情，總算是放鬆下來。
主管員問：“既然那個已經準備放棄的戰略，目的是利用蜂群主宰不斷的吸引逃散的蜂群生物，為什麽還要進攻它四次呢？”
“當然是為了刺激新主宰的生存欲望，除了那些異變的蜂群，巴別塔蜂群的戰略思想從來就隻有一種，就是靠不斷增殖數量個體，再搭配上對分子基因的修改。”貝恩特回答。
貝恩特接著道：“而當我們的艦隊消滅了新主宰身邊絕大部分的蜂群個體後，新主宰就會修改基因和擴增蜂群個體，其中擴增蜂群個體這部分，除了蜂巢繁殖外，就是呼喚其他散落在星河中的蜂群個體回歸。”
提到這個計劃，貝恩特心情就變得複雜，說起來，這個計劃當初還是他提議的，要不是計劃進行到半途，發生了蜂群異變這檔事。
巴別塔蜂群肯定要滅絕的！
“可惜，要不是迪亞斯帝國那邊異變蜂群的出現，巴別塔蜂群滅亡的命運就將是注定的事情。”
“我現在是越來越好奇，指揮那些異變蜂群的主腦到底是誰。”
主管員意外帶著些許錯愕地問：“異變蜂群的主腦，不是蜂群生物嗎？”
貝恩特很是堅定地搖搖頭：“絕對不是，依照那些蜂群生物的行為邏輯，很難作出這種整體行為上的劇烈異變，它們太古板和守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