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即
一路上,三人相對無言,車內靜默的可怕。路過紅綠燈時,白子非望了一眼夏天,為避免尷尬,夏天隻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白子非收回目光,借著等紅燈的空隙,打開了音樂。緩緩的曲調徜徉在車內,是李行亮的《願得一人心》。
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夏天的思緒隨著歌聲又飄向遠處,因為這句話,趙亭楓也曾給她寫過,雖然是她強迫他寫的,但是那張紙條卻被她貼在日記本裏,想來如今那紙張和字跡應該隨著時光而泛黃褪色了吧,很久以後所有的美好都會消失不見吧。
那時候,她是怎樣拿到那樣一張紙條的呢?
因為知道自己的成績比趙亭楓好那麽一丟丟,所以夏天十分熱心的擔負起小老師的職責,總是盯著趙亭楓上課不許睡覺,下課做習題,晚自習做試卷,雖然根本沒有任何成效,但是夏天仿佛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無論趙亭楓怎麽不配合,她都會重拾鬥誌。
後來,在一個晚自習上,趙亭楓終於受不了夏天喋喋不休地在耳邊嘀咕,也忍受不住夏天一下課就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他發火了,他鐵青著臉衝夏天吼:“你到底要怎樣?”
頓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趙亭楓和夏天。
雖然知道趙亭楓不理人、冷著臉,無趣又無禮,但是冷不丁地聽到他吼,還是在這麽多人的地方吼她,夏天還是嚇到了,她不知所措地盯著趙亭楓一時語噎。
就那樣拿著一本古詩文的書坐在趙亭楓身邊動都不敢動一下,半天才緩過來:“我……我……我隻是想讓你背書。”結結巴巴說些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隻知道聲音都是發抖的。其實她更想哭,隻是害怕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哭會更丟人。
趙亭楓白了她一眼,一把搶過夏天手中的書,問道:“哪首?這首嗎?”雖然態度還是很不好,但是語氣卻軟了幾分。
他隨手一抓,剛好翻到的那頁就是卓文君的《白頭吟》,此時夏天完全被嚇傻了,哪還知道剛剛要讓趙亭楓背誦哪一首,隻能可憐兮兮地點頭。
趙亭楓將書放在桌麵上看了兩分鍾,就將書合上,拿出一張草稿紙,寫了一會,然後就將書和草稿紙都遞給夏天。
草稿紙上是趙亭楓默寫的《白頭吟》全部內容。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一字不錯,趙亭楓那剛勁有力的字跡讓整首詩看上去更加動人,夏天也不計較之前的事情了,笑嘻嘻地說:“趙亭楓同學,你的字好漂亮哎,鑒於你剛剛對我態度那麽差,這張手稿就送給我好啦,我留個紀念。”
趙亭楓不置可否。
夏天滿心歡喜地將那張手稿夾在語文書裏,那時候的她隻是單純的覺得隻是她這個小老師的成績,後來隨著心思的變化,她又將那張手稿從語文書中取出,放進日記本裏。
有一段時間,她不斷地模仿趙亭楓的筆記,終於將“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十個字模仿地八九分像,她偷偷寫下來打算送給趙亭楓,給他一個驚喜,可惜的是,再也沒有送出去的機會。
“夏天,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忽然聽到白子非叫她,夏天側頭對他笑了一下:“沒什麽,想起一個老朋友。”
“是嗎?我也想起一個老朋友。”白子非也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嗎?”上官靜忽然將頭伸到前麵來問,嚇了夏天一跳。
“上官靜,你還是在桌位上做好,別亂動。”夏天好心提醒。
“切。”上官靜癟癟嘴,還是老老實實回到後座坐好。
“小孩子就要聽話,哪來那麽多廢話。”白子非帶著笑嗬斥上官靜,倒是帶著幾分寵愛。
“什麽小孩子,我已經上大學了,你說上大學就是大人了。”上官靜不滿的叫嚷。
“哪個大人穿高跟鞋在平地上也會崴腳的?”白子非專注地看著眼前的路況,頭也不回地跟上官靜理論。
夏天在邊上聽著,也不插話。時而笑一下,她其實有點羨慕此時的上官靜,可以鬧、可以笑、偶爾也可以任性,像個孩子般自由自在、恣意妄為。
說話間,醫院到了。
白子非將車子穩穩停在醫院門口,繞道副駕駛的位置對夏天說:“你等我一下,我去裏麵租個輪椅。”
夏天點頭,待白子非走了,她轉頭看了一眼後座的上官靜,上官靜正在悠然自得的自拍,完全無視夏天。
上官靜嘟著嘴,擺了個剪刀手在臉上,按了拍攝鍵,然後又換後置攝像頭,對著腫起來的腳踝拍了一張,才開口道:“看我幹嗎?怕我吃醋啊?放心,看在你送我到醫院來的份上,今天就把子非哥哥借你用一下好了。”
上官靜整個說話過程中都沒看夏天一眼,拍完照片就發微博去了,然後不斷刷新,看朋友的評論。
夏天隻覺得上官靜跟她以前想象得好像不太一樣,她完全像個孩子,生怕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搶走,可是你對她好,她又強壯無所謂地將寶貝借給你。
不一會,白子非就從醫院大門出來了,身後緊跟著幾個醫生和護士,為首的醫生不時地跟白子非交談著什麽,那陣仗就跟高層會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