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心魔×凝煞(一)
星光灑落,山中寂靜無聲。
張崇自昏迷中轉醒,僅是睜開眼睛這一簡單的動作便牽痛了身上的傷勢。他強撐起身,借著星空撒下的光線掃視四周。
囚龍索失了控製,鬆垮地纏在生機斷絕的矛蛛身上;中品飛劍牢牢的卡在矛蛛口中,紅綠夾雜的粘稠液體鋪了一地。
張崇艱難地邁步過去,拔起飛劍,而後將囚龍索和矛蛛一同收入了乾坤袋內。
山中草木茂盛,多有荊棘藤蔓阻路。張崇沒走多遠,依靠在一株古樹之下,摘下木珠手串塞入草叢之內,隨後神識一動,進入了秘境空間之中。
身體上的貫穿傷和燒傷雖然看著恐怖,但張崇乾坤袋內還有幾顆上次沒用完的氣血丹,服用之後性命當是無礙。
此時療傷的重中之重為驅逐炎鷹妖火侵入張崇體內後,在其經絡內留下的妖氣。若是讓這些異氣在體內停留過久,甚至侵入丹田氣海之中,於修為定是大有損害。
張崇盤坐地上,先取了氣血丹服下,小心煉化,穩住身體上的傷勢。半天之後,乙木化生經對於傷勢恢複的促進效用開始顯現,這部功法終於開始展露出它的能為。
治療傷勢不是幾日可成,使其不再惡化之後,張崇立即開始著手驅逐體內的異氣。他無玄妙法門,驅逐異氣隻能靠水磨功夫。
五經九絡中的異氣驅除起來還算容易,隻需不斷以法力衝刷即可,而那些細小絡脈中的異氣則需以極大耐心調用法力,在如迷宮般的絡脈網中圍追堵截。絡脈成百上千,沒有三五日是難盡全功的。
張崇全心內視,不時吐出一口濁氣。驅逐異氣與修煉之時運轉周天不同,法力衝刷過藏有異氣的經絡之後不會回歸丹田,而是裹挾著異氣一起被排出體外。此舉耗力極多,效率卻不高,乃是最為笨拙的一種方式。
花了三四日時間,張崇將體內異氣全數驅除,身上的傷也開始愈合。
空寂山林,張崇憑空出現。他撿起地上的木珠手串,戴在手腕之上。
奪命梭損毀,飛針消失無蹤,張崇如今隻餘一件中品飛劍可勉強當做攻擊法器。這件中品飛劍一器兩用,殺傷力並不怎麽高。
思及飛針,張崇遙望流火炎鷹飛來的那個方向,眼中閃過殺機。
他自語到:“這飛針還需尋回才行。”
那個方向乃是去往青巫山脈深處,想來炎鷹的老窩不太可能是在山脈內部區域,不然不可能那麽快就發現浮空的張崇。如果還是在山脈外圍,那倒是不妨前去一尋。
張崇不急前去,他選擇以養傷為主,緩慢尋蹤。
八天之後,張崇身上的燒傷區域都換了新皮,兩處貫穿傷也已結痂,好了大半。
他如今所處之地距山脈內部已不足五十裏,實則算是一處頗為危險的地方。此地有一株巨木,樹高三十多丈,在青巫山脈內也是十分少有。
流火炎鷹之巢便築於此樹之上,張崇憑靈力在樹上那巨大的巢穴裏感知到了飛針的存在。他如今失了法器,又無強力靈符在手,實力比之以往大打折扣。此刻他思量一番,覺得飛針會出現在炎鷹巢中,必是飛針入體,而且難以逐出體外。
飛針之上的毒損傷經脈靈力,汙穢丹田,比之矛蛛腐蝕肉身之毒要厲害得多。
張崇取了飛劍,踏將上去,徐徐升空,越飛越高,直至目光越過窩巢,看到巢內情況。炎鷹安靜的躺在窩內,蜷縮著身子。它脖頸處原本鮮亮的羽毛此刻盡染灰黑之色,張崇靈目一掃,神識一觸,發現眼前的炎鷹已然是一具死屍。
張崇伸手朝炎鷹一招,飛針透體而出,落到他手掌之上,其上烏光暗淡,當是所蘊毒性損耗殆盡。
翻手將飛針收起,張崇跳下飛劍,落到鷹巢之內。此鷹獨自寡居,並無後代。一番搜尋下來,他也沒能在鷹巢內發現什麽好物。張崇失笑,揣測道:看來即便是對妖獸而言,一窮二白也是吸引不了雌鳥的。
此流火炎鷹乃是一階後期妖獸,價值不菲,張崇將之收入囊中已是不虛此行。
既已收回飛針,張崇也不願在險地久留,立刻便往山脈最外圍而去,大致路線可算是原路返回。
臨近矛蛛占據的山坳之時,本已覺得此時收獲已然足夠、不必再多事的張崇忽然想起了那三隻追殺自己的矛蛛,情緒出現起伏,他殺意又生。
有了上回經驗,張崇輕車熟路,輕鬆尋到了那三個蛛巢所在。
此時的蛛巢一片狼藉,原本密布空中的晶瑩蛛絲斷了無數,多了許多缺口,不能再覆蓋全部空域。地上的蛛網也被犁出了幾道長長的口子。原本此地像是三方共建的城堡,以蛛網密布四周,探查風吹草動,此時這裏卻如同戰後廢墟一般,滿目瘡痍。
原本的三個蛛巢此時已經變成了兩個,被摧毀的不是被張崇所斬殺的那隻一階後期矛蛛的巢穴,而是另兩隻中期矛蛛中的一隻的巢穴。
張崇不明所以,放出神識一探,發現如今此處隻餘一隻矛蛛,而非他所想的兩隻。三棵樹上掛著的食物之蛹如今都到了一家蛛巢外掛著。
望著那隻矛蛛占據的大樹,張崇雙手一攤,各聚一團火焰。
火球術,張崇修煉最久,使用卻最少的一道法術。兩枚火球自密林中飛出,一枚落在樹下的層層蛛網上,一枚擊在樹冠之上。火球遇到蛛網,立時爆裂開了,引起熊熊大火。
此前炎鷹來襲時,原本追著張崇的兩隻矛蛛選擇逃跑。後來張崇思及,隱隱有所猜測。現在看來,即便矛蛛本身不為炎鷹所克,它們的巢也的確是經不起燒的。
巢穴遇火,矛蛛從中爬出,腹部噴出特殊的白色蛛絲,灑向周圍。此種蛛絲很粗,看著帶有黏濕意味,凡被白絲覆蓋之處,火焰熄滅,不複燃起。
張崇見矛蛛出來,也不耽擱,袖口中飛出囚龍索,轉眼便將正在專心救火的矛蛛捆了個結實。以上品法器對付區區一隻一階中期妖獸果真是無往而不利,況且妖獸還如此的蠢。
火焰沿著蛛絲傳播極快,許多不入流的矛蛛在火舌舔舐之下成了焦炭。張崇越過火海,走到被擒住的矛蛛身邊,舉起飛劍狠狠刺下。這一劍未能刺入矛蛛頭部,被其堅殼擋住。
張崇雙手一同握住劍柄,又是一劍刺下!
拔起,再一劍刺下!
再拔起,再一劍!
張崇一連刺了十多劍,原本平靜的臉上顯露癲狂,他似是在這個過程中享受著詭異的快感。
……
矛蛛最終慘死在張崇劍下,火焰燎過張崇並不健碩的身體,他回過神來,看著腳下矛蛛稀爛的腦袋,一種驚恐浮上心頭。
他蹙起眉頭,忽感一柄重錘敲在他的心頭。手中飛劍沾染了矛蛛體內的粘液,但恍惚間,張崇發現飛劍上似乎還有比那令人作嘔的粘液更令他厭煩甚至害怕的東西。
無形無狀,耳不可聞,目不可見。神識不能覓其蹤,靈氣不能察之跡。
一坨混著衣衫的血水從樹上的一個燒焦的蛹中掉落下來,就掉在張崇腳邊,這一驚打散了張崇的思緒。隨後隨著火勢變大,一個個蛹紛紛破裂,其內包裹的殘屍、膿水掉落下來。這一變化把處於異樣狀態的張崇拉了出來。
張崇再看飛劍,上麵的東西似乎沒了,隻剩下惡心的粘液附著在劍身上。他將飛劍在樹上蹭了幾下,同時看向那攤血水,以神識一掃。
“這是……”
“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