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誅殺與爭執
「混蛋!」中年人又驚又怒,知道對方是用那顆頭顱引開自己注意力,趁機撲滅了火堆。然而出奇的是火堆縱然被撲滅,也應該會有些餘燼能發光啊,哪會像這般瞬間漆黑的?
他也來不及細想,縱身撲出,朝著記憶中馬行空所在的方向撲去。這老頭兒可比她女兒還重要,那顆寶珠聽師兄說起來是非常重要的物事!
然而他一下子卻是抓了個空,向附近摸索了一下,什麼也沒有。忽然間手指一痛,卻是抓在了灼熱的柴棍之上。他連忙向上一摸,卻是一樣沉重的東西壓在火堆之上。仔細摸了摸,心中頓時一寒,原來是一具硬梆梆的死屍。
他忙將死屍推開,火堆頓時有了些光亮。正要找根棍子將它撥燃,忽見朦朧亮光中,隱隱見得有個黑影就定定地立在自己身前不遠處。
他初時嚇了一跳,接著心裡一喜,就怕對方不出來,一直躲在後面玩陰招。他搶上去奮力一掌擊出,這一掌乃是生平絕技,勢大力沉,一掌擊在那人胸口。只聽喀地一聲,那人胸骨碎裂,整個人直飛出去。
中年人搶上前去,喝問道:「何方鼠輩?敢在阮某面前弄鬼?」
只聽那人慘哼了幾聲,叫道:「阮……阮師叔……」
中年人吃了一驚,聽出是師侄曹雲奇的聲音,失聲道:「雲奇?怎麼是你?」想要搶上去救他,卻又疑心大起,對方既然把雲奇弄過來,肯定有后招,那邊黑沉沉的,焉知沒有埋伏?
只聽雲奇慘嘶道:「師叔……救我……」
中年人應道:「好。」卻緩緩向後退去,想要先靠上牆壁再說。
忽聽一個聲音叫道:「師叔,快到這邊來!」
那中年人聽得清清楚楚,是另一個師侄周雲陽的聲音,他皺眉道:「怎麼?」
周雲陽喜道:「我已經抓住後殿這兩個小賊了,一男一女兩個小賊,在那裡裝神弄鬼,師叔快過來瞧!」
只聽一陣腳步聲響,夾雜著拖拽之聲,聽起來倒確是周雲陽拖著人過來了。
中年人哼了一聲,他素知周雲陽此人心機深沉,極少這般歡喜叫嚷過,既然反常,肯定是有問題。他緩步向後退去,凝神留意著那邊的動靜。
突然之間,他只覺背脊之上一陣劇痛,不由大聲長嘶,猛地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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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恕和蕭中慧聽得這幾人進來時,都不禁有些愕然,沒想到在這種野外還有人來找外面這幾位的麻煩。陳恕初時聽說是天地會,還信以為真,不料接下來越聽越不對,天地會哪有這種劫財劫色的?
兩人悄悄向外張望,正好看見馬行空被那中年人詭計所騙,中了毒鏢。蕭中慧怒道:「這傢伙不是好人!徒弟,咱們幫忙嗎?」
陳恕忙將她一拉,低聲道:「再看看,不要急。」
待那人喝令要去侮辱馬春花時,蕭中慧再也忍耐不住,就要衝出去。陳恕攔著她道:「那傢伙武功很不錯,咱們未必斗得過他。」
蕭中慧瞪著他道:「難道就看著那姑娘被人糟蹋?」
陳恕笑道:「師父你急什麼啊?我倒是有個辦法,來,咱們先去把道具弄上來。」
他來到後院,用那井繩將一具屍體拉了上來,卻正是那捕快的。陳恕合什道:「老哥你莫要怪我們死了還不讓你安寧,實在是你生前沒幹什麼好事,死後給你個行俠仗義的機會,也好投個好胎。」
蕭中慧見他半夜三更在這裡跟死屍說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忙叫道:「有什麼鬼主意,快說!」
接下來,陳恕便將這屍體吊在後殿到院里的門上,蕭中慧叫了一聲,將周雲陽和曹雲奇引了過來。
那兩人拿著火把摸過來,一看到屍體,難免心神俱震,嚇了一大跳。躲在一邊的陳恕和蕭中慧趁機偷襲,這兩人心神失守之下,武功又本來就不及陳恕他們,頓時悄沒聲息就失手被擒住了。
陳恕大覺奇怪,他本來以為最多能引一個人過來,沒想到那中年人將兩個人都派了過來。也不知道對方是智商低還是別有用意,難道是有意將這兩個派來送死?那樣也太奇怪了吧?
無論如何,對方只剩下一人,裝神弄鬼就更好辦了。蕭中慧用楊捕頭的人頭吸引那中年人注意力,陳恕趁機用浸了雨水的死屍將火堆整個壓熄。然後再用曹周二人吸引,陳恕自己悄悄潛到那人背後,用從曹雲奇身上搜到的毒鏢刺傷那人。
這計策說來也不複雜,只是最關鍵之處在於對方縱然想到有人,卻想不到這裡有具死屍,這玩意兒突如其來出現,是人都得嚇一大跳。
此時大殿內只聽見那人號呼之聲,這一下雖然刺得不深,但他卻感覺到整個背上麻酥酥的,似乎正是自家門派里的暗器毒龍錐,心裡這一驚頓時非同小可。這玩意兒的毒性他自然知道,一邊叫一邊伸手到懷裡亂掏亂摸找葯。
「撲」地一聲,一團火光亮了起來。卻正是蕭中慧點燃了火把。馬行空父女均被陳恕拖到殿角,只徐錚卻在原地。這變化雖然複雜,時間卻是極短,馬春花見危急之下,竟然遇到轉機,不由得驚喜交集,雖然還不能開口說話,但眼中卻露出感激不盡的目光。
蕭中慧將她扶了起來,柔聲道:「姐姐放心,令尊我們也會救治的。」卻見馬行空面色已經成了暗灰色的,心裡一急,忙叫道:「乖徒兒,馬老鏢頭有點危險啊!」
陳恕向她微一點頭,見那中年人還在懷裡亂掏,也不打話,搶上前,一掌向那人背心打去。
那人聽得風聲,霍地迴轉頭,滿臉猙獰,猶如瘋癲般大叫道:「你是誰?你是誰?我是天龍門的『七星手』阮士中!你敢惹我天龍門么?」
「天龍門?好大的名頭。」陳恕冷笑一聲,「現在不冒充天地會了?」
嘴裡譏諷,手下不停,連著三招,均是崔秋山指點他的伏虎掌法中的精妙招數。崔秋山雖然不敢將之外傳,但陳恕既喜歡刨根問底,又善於模仿,到底還是給他挖了幾招出來。
那阮士中只見對方掌法精奇,自己身上又中了毒,心中懼意大生,連連後退。陳恕大喝一聲,雙拳直出,卻正是霹靂拳的招數。阮士中心裡一震,閃避稍慢,肩頭已經被一拳打中,一個踉蹌往後跌去。
七星手阮士中這對肉掌上苦練數十年,端的是非同小可,武功之強,即使是天龍掌門田歸農也要忌憚他三分。若是公平交手,陳恕決計難以贏他。但此時用計暗算,令他中毒,心神又亂,竟然是隨手兩下就打發了。
只見阮士中在地上一陣翻滾,慘叫了一陣,漸漸不動,只見他面色發黑腫脹,已經毒發身亡了。
他傷口在背心,比馬行空的肩頭又離心口近得多了。而且馬行空又被他餵了一顆葯,否則也早死多時了。
陳恕走上前,將他懷中的藥瓶全掏出來,抱到被制住穴道的周雲陽面前,笑道:「周兄,這一堆葯你來幫忙認一下,怎麼用的也麻煩你了。」
周雲陽點了點頭,撿了一瓶出來,說道:「這個口服。」又選出一盒:「這個外敷。」
陳恕忙過去交給蕭中慧,給馬行空用了。蕭中慧又想給馬春花解穴,好一陣都沒解開,不禁有些佩服,說道:「天龍門的解穴手法,看來有些獨到之處。」
周雲陽微微一笑,說道:「不敢,其實也不用解它,過幾個時辰自然解開。」
陳恕連連點頭,說道:「周兄高見。」
過了一陣,只見馬行空臉色漸漸好轉,顯然解藥已經起了作用。馬春花在旁邊瞧著,欣喜之下,臉上又是淚水漣漣。
周雲陽猶豫了一下,說道:「兩位答應過我,只要聽話,就放小弟離去,不知道是否守信。」
陳恕慨然道:「當然,慧慧,給周兄解開穴道吧。」
周雲陽穴道解開后,向地上的阮士中和胸臟碎裂,也已經死去的曹雲奇望了一眼,對著陳恕二人拱了拱手,大步向外走去。
陳恕順手從蕭中慧身邊拿過一柄刀,在手中掂了掂。看著周雲陽走出廟門,猛地揚手,刀如長虹,疾飛而去。周雲陽似乎也留意著身後,疾忙低頭閃避,但他穴道初解,行動終究慢了一拍,這一刀剛好刺入後頸。周雲陽慘嘶一聲,想要轉過身來,卻只轉了一半,便一頭栽倒在地。
蕭中慧猛地站起身,又驚又怒地瞪著陳恕:「你……你幹麼殺他?」
陳恕苦笑道:「師父,這傢伙是壞人,你沒看出來嗎?此人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絕對是個陰險毒辣的傢伙。今天的事情他肯定記在心裡,日後絕對會向我們報復。我倒不怕他,只是他若是暗算師父你,而我不在你身邊怎麼辦?」
蕭中慧頓足怒道:「但是咱們答允過他,放他離開的啊!怎麼能不講信義!」
陳恕冷笑道:「我的宗旨就是,跟好人我講信義,講道德,講什麼都可以。跟這種小人我就用小人的手段,像那個阮士中,用卑鄙手段下毒,我也就以同樣的手段對付他了。」
蕭中慧道:「可是你要想殺他,也應該正大光明地跟他打,為什麼要假裝放他走,再從後面偷襲呢?」
陳恕淡淡道:「我不是說要放他離開嘛?就讓他離開啊,出了廟門我再動手的,並不算食言。」
「你……」蕭中慧瞪著他,半天哼哼地道,「徒弟你這樣不好,師父不喜歡。」
陳恕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是你太善良啦!你要知道,這世間的許多人,比你想象的還要醜惡得多。」
兩人相識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起爭執。蕭中慧說不過徒弟,氣哼哼地將腦袋轉到一邊不理他。
陳恕苦笑著搖搖頭,雖然他自覺並沒有做錯,但想想男人哄女人那是天經地義的,只好湊過去放低了姿態柔聲哄她。
蕭中慧鼓起香腮,腦袋轉過來轉過去只是不理,陳恕好話兒說了一大堆,她才嘟了嘴說道:「那你答應師父,以後兒也不可再做這樣的事情。要麼不要答應別人,只要答應了,就不要出爾反爾。」
陳恕想了下,點頭笑道:「好罷,既然師父不喜歡,以後我在你身邊的時候就這樣子吧。」
蕭中慧嗔道:「不要只是在我身邊,要到哪都一樣!」
陳恕微微一笑,伸手環住她的纖腰,柔聲道:「那師父就一輩子不離開我身邊,不就行了嗎?」
蕭中慧萬沒料到這廝把這話說成了一句情話,臉上又不禁紅了。陳恕瞧著她似喜似羞的嬌俏模樣,紅撲撲的臉蛋在火光下更顯明艷動人,不禁情動,向她唇邊吻去。
蕭中慧羞得滿臉通紅,一時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迎是拒,眼角一瞥,卻見那馬姑娘,正睜著雙明亮的大眼睛,獃獃地瞧著自己。她不禁「啊」地一聲,大羞之下,連忙將陳恕一把推開。
陳恕一愕,隨即明白過來,皺眉道:「師父,這姑娘好生沒道理,竟然偷看咱倆的隱私。咱們把她殺了滅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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