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見聖姑
轉過一道綉廊,一陣清香迎面撲來,卻是一間清凈秀麗的雅室。穿朱戶,入瓊簾,只見一名綠衣小環侍立在側,仰起俏臉,好奇無比地向陳恕打量。
那美婦恭恭敬敬地向室中躬身,說道:「啟稟小姐,公子已到了。」
陳恕向那邊瞧去,只見那邊卻是掛著一片輕紗帳,帳中隱隱坐著一名少女。只聽她柔聲道:「行了,你們都下去罷。」
那美婦躬身一福,向小環招了招手,兩人退了下去。陳恕心裡一陣驚異,嘆道:「想不到竟會是任大小姐,在下可著實意想不到。」
他確實是無論如何想象不到,堂堂魔教聖姑,會在這裡扮作qing樓女子。況且按常理說,任大小姐在洛陽應該是抽不開身的,畢竟完顏宗弼大失面子,只怕還會找河陽幫的麻煩,她根本沒有道理遠赴京城。再者以她的身份來扮作這等女子,更是令人難以置信。但無論如何,這便是事實,帳中所坐的,正是任盈盈。
只聽她輕輕一笑,說道:「盈盈也沒有想到,能這麼快就再見到公子。」
陳恕心裡沉吟,自己和袁行本是臨時起意來這裡的,顯然這番詩文比試並不是為了見自己,而且也顯得多此一舉,多半是臨時將自己認出的。同時心裡也大為奇怪,阿朱給自己易容后,相貌大不相同,她是怎麼認出來的?
任盈盈卻似知道他心思,微笑道:「公子雖然改了形容,但天生的英雄氣質卻是難以改變的,小女子雖無慧眼,但這一點卻還是能看出來的。」
陳恕被她捧得略感尷尬,他才不信什麼英雄氣質的鬼話,想來是這姑娘確實心細,從自己的小動作之類的方面認出來的。他搖頭失笑道:「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堂堂聖姑……」
任盈盈淡淡道:「我也沒想到公子會來這種地方呢。」
陳恕被她一句話堵得一陣無語,自己雖然是無心,但確實是到這裡來了。
任盈盈見他發愣,微微一笑,柔聲道:「盈盈說笑呢。事實上若進來的不是公子,也就不會是我出來了。若月姑娘自然另有其人。」
陳恕心想這也就是說這場詩文比試確實是另有目的,而其中有任盈盈參與,肯定用意極深,卻不知道是什麼事呢?一時不禁沉吟不語。
任盈盈卻也默然,帳中帳外,各懷心思,靜靜地過了好一會。陳恕才笑道:「敢問小姐,非非來了嗎?」
任盈盈沒好氣似地道:「公子跟我,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話說了嗎?非得用非非來解除尷尬嗎?」
陳恕愕然道:「這個……在下並非此意,只不過……」一時被她說得倒真的有些尷尬起來。
任盈盈卻又是輕笑一聲,說道:「我還是說笑呢,公子莫要介意。非非那小丫頭已經回黑木崖去啦,她讓我帶話兒給你,她陪爺爺過完了年,就會來找你的。」
陳恕不禁一陣苦笑,這任大小姐看似斯文溫柔,實則頗不好對付。自己在別人面前也算是巧舌如簧了,但跟她說話,卻總得要小心翼翼。
只聽「叮」地一聲輕響,任盈盈撥動琴弦,輕笑道:「既然是有言在先,公子若不嫌盈盈琴音粗鄙,且請安坐。」
陳恕想起她的琴聲,倒大為意動。他這種音樂白痴都聽得極為讚賞,可見其技藝之高妙。
他也不推辭,便在旁邊坐下。任盈盈按琴笑道:「公子要聽什麼曲子?」
陳恕不禁一怔,想不到還帶自己點歌的。同時也感覺她這句話怪怪的,好像她真成了qing樓女子,自己是客人一般。而他對這些東西半點不懂,洒然笑道:「隨便什麼都可以,只要能聽到姑娘的琴聲,便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
任盈盈微微一笑,輕輕撫動琴弦,一串清泉細流般的琴音從帳中直淌出來。陳恕這是第三次聽她彈琴,仍然不禁在心裡讚歎,這確實是堪稱天籟。同時也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據非非所言,當年東方影和任盈盈情同姐妹,琴簫合奏,卻不知是怎樣一種美妙感覺。這般想了一下,心裡竟接著又生出一個念頭,若能將這兩人收為己有,天天聽她們琴簫合奏,豈不是逍遙勝仙?這念頭一生起,自己都暗罵了一句無恥。已經有了蓉兒語嫣小龍女這許多驚世絕艷的妹子,竟還得隴望蜀,當真是人心苦不知足。何況這兩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要想一起收下,絕對是給自己找事做。
這時,忽聽任盈盈和聲輕吟道:「月似水,雲如練,總懷痴念。冰雪凝結,蝶影翩躚。琴上相思流連,劍心入夢枕間。從來痴悵,情債無邊。初心遠,彈指流年。笑看鵬飛九天。紅塵煎,芳心決絕從此情牽。俏頰暈現,輕擁入膝前。天道綿,如夢如煙。孤影現,對月自憐。執筆悄言,誰曉世間紅顏。白首從來是痴言。」
陳恕聽她似唱非唱,半吟半念,聲音清婉溫柔,而這首似曲非曲的歌中,亦是情意纏綿、繾綣不休。他聽得一陣悵然,直到琴聲停下好一陣才回過神,輕嘆道:「任大小姐的琴聲,當真是天籟之音,連我這種半點不懂的莽漢也聽得很是感動。」
任盈盈淡淡道:「這世間,聽我彈過三次琴的男子,除了你以外,就只有兩人。一個是本教教主,另一個是我的綠竹師侄。至於我為之單獨彈奏過的,更是只有公子你一人。」
陳恕忙道:「在下當真是不勝榮幸。」心裡卻大為奇怪,暗想你們教主不是東方影嗎?怎麼會是男子?
任盈盈嗔道:「我的意思是,我是拿你當朋友的,為何公子還要一口一個任大小姐,如此見外呢?什麼影姐姐、非非叫得那般親熱,稱呼我一聲盈盈就不行嗎?」
她似嗔似怨,又似嬌痴,倒是露出十足的女兒家情態。陳恕雖然知道這位姑娘頗有心計,但也不禁為之心中一動,只得笑道:「好吧,任……那個盈盈,那你也就別叫什麼陳公子了,就叫姓陳的小子啊、大笨牛啊,都可以嘛。」
任盈盈聽他仍是用「對牛彈琴」自嘲,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