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否極泰來
四下一片漆黑,陰冷的空氣中,飄蕩著令人作嘔的氣息。這裡比之前呆過的黑牢要陰森恐怖得多,潮濕的地面上,偶爾能摸到一些粘乎乎的噁心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外表看上去華麗光鮮的宮殿,底下卻隱藏著這麼些陰暗的地方。
陳恕咬著牙,費勁全力坐起身子,靠在牆邊用力喘了一口氣。
向康熙表明自己決不動搖的態度后,他就被押到一間暗室,受了不少折磨。他內傷未愈,無法運功抵禦,只能硬生生地忍受。最後,劇烈的痛苦令他神智盡失,醒來后,便到了這個地方。
黑暗中沒有其他人,只有幾隻老鼠不知道在哪裡怪叫,還有些蠕動的蟲子,從他麻木的雙腿往上爬,陳恕這時候動彈一下也得費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才將這些傢伙弄下去。
但他此時的思緒卻格外清楚,許多舊事一一湧上心頭,當此情景,不免有些感慨。他也試圖用從前聽過的箴言鼓勵自己,什麼「梅花香自苦寒來」之類。但很快就發現,其實用不著這些,他的內心並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他或許有一點精神上的潔癖,在堅守住自己的信念后,心裡的感覺很平靜,在這樣的情況下,身體的痛苦,感覺也似乎輕鬆不少。
「這一番經歷,或許對以後是一種寶貴的體驗。」陳恕這樣想著,不過這個前提是不能就這樣死去,得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這樣堅持才有意義。
肚子里餓得要命,似乎很久沒吃過東西了,顯然康熙他們是有意任他在這裡自生自滅。陳恕尋思著要不要去試試將老鼠摸出來,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念頭,以他現在的狀況,哪摸得到老鼠,被老鼠摸還差不多。
難道吃這些粘乎乎的蟲子嗎?只是這麼一想,他頓時感覺一陣噁心。趕緊放棄這念頭,閉上眼睛,凝神運功,試圖讓內傷減輕一些。但很快,神智又是漸漸模糊,再度暈了過去。
迷糊中,他只覺得身上刀割般疼痛的傷處,忽然感覺到一陣舒服到心底的清涼。一陣溫軟的觸感遍及全身,似乎是有人用絲帕替他擦拭身體。
再次清醒過來時,陳恕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雙明亮得出奇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瞧著自己。
他腦子裡還有些迷糊,剛才還在那地獄般的鬼地方,這裡又是哪兒?
與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對視了一會,他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面前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伏在床邊,用手支著腮,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陳恕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康熙又在搞什麼鬼。他冷笑了一聲,看了那少女一眼,說道:「告訴玄燁,不用白費心機了。」
那少女愣了愣,忽然微微一笑,柔聲道:「公子不要多想,我並不是那人派來的。」
陳恕怔了怔,忽然胸前一陣劇痛,劇烈地咳了起來。那少女連忙湊過來,用手在他背上抹了幾下,又拿了一塊絲帕替他輕按胸口傷處,低聲道:「公子傷到了臟腑,莫要多說話,好好休息就是,這裡很安全。」
陳恕定睛向她望了一會,只見這少女相貌清麗無比,神態中卻有種出奇的高雅尊貴之感,雖然只是這般溫柔輕款的說話,但言語之間,卻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氣質。陳恕看得暗暗好奇,這少女到底是誰?要說蘇麻喇姑已經算是相當出色的美人了,但與之一比,頓時就變成了一個尋常不過的宮女。
他好奇之下,不免向她獃獃地多瞧了一會。那少女轉過了頭,雙頰暈紅,襯著白玉般的肌膚,更是瑰麗動人。陳恕見人家臉紅,才意識到自己這般盯著人家極為無禮,忙賠罪道:「在下失禮了,姑娘莫怪。」
少女微微搖頭,嫣然一笑,說道:「你是受傷的人,我自然不會怪你。」說著站起身,向外走去。
陳恕看著她背影,見她消失,心裡竟微感失落。不過沒過一會,少女又走進門來。端著一隻木盤,上面放著三隻碗,卻是一碗清香滾熱的粥、一小碟鹹菜,還有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葯。
陳恕頓時感覺腹中奇餓無比,那碗粥在他眼中看來,比什麼山珍海味都要吸引人。
少女看著他的神情,微笑道:「先喝了葯,再吃飯。乖乖地聽話。」說著端起那碗葯遞給他。
陳恕愕然接過,問道:「這是什麼?」
少女抿嘴道:「是葯啊。」說著嘴角現出一抹淺笑,像是在笑他傻一般。
陳恕縱然再餓,心底卻仍是警惕,將葯放在旁邊,看著那少女道:「敢問姑娘,這裡是什麼地方?」
看上去,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陳設很是簡單,雖然布置得倒很雅緻潔凈。在宮中這樣的地方是很少見的,何況自己又是怎麼到了這裡的?若說不是康熙的安排,那總得給他個解釋啊。
少女想了想,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不先給你說清楚,你看來也不會放心喝人家的葯。好吧,我跟你說了,這裡還是在清宮之中,不過你別擔心,滿清皇帝害不了你啦。」
陳恕聽得一怔,就在此時,忽聽一個聲音說道:「這小子婆婆媽媽,羅里羅嗦,我說還真不夠救他出來。」
只見一名白衣人負手走了進來,目光冷冽,向陳恕掃了一眼。此人皮膚極為蒼白,卻是看不出年紀大小,只是陳恕一見,立刻便認了出來。這人卻是他以前見過的,便是當日和東方影大戰過的林遠圖,林平之的祖父!這人長相特異,他見過一次後印象極深,是以一眼認出,不禁大為驚異,林遠圖怎會在這裡的?
那少女將木盤放在旁邊小几上,替陳恕抻了抻被子,再轉過頭向林遠圖說道:「林爺爺,您這話我可不同意啦。人家是大英雄,自然得將事情先搞清楚。」
林遠圖淡淡道:「到底是年輕小夥子招姑娘家喜歡,才來你就替人家說話了。」
那少女忙道:「哪有,他要是跟林爺爺打架,我自然給您加油。」
林遠圖哼了一聲,瞥了陳恕一眼,冷笑道:「要跟我打架,嘿嘿,這小子還不夠資格。」
說著向陳恕揚了揚下巴,正色道:「小子,你和玄燁那小子之間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你是我救過來的,只是有兩個嘰嘰喳喳聒噪的小丫頭求我,我圖個耳根清凈而已。」
陳恕卻仍是懵然,苦笑道:「前輩,道理晚輩都懂,可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那少女低頭扶額,林遠圖瞪眼道:「她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宮裡!宮裡你聽不懂嗎?」
見陳恕仍是一臉迷糊,他不禁搖頭嘆道:「我真不知道玄燁怎會將你這種傢伙當成什麼人才的,你還沒想明白嗎?這丫頭,看見了嗎?她就是你們天地會紅花會費盡了心力,想救她出去的那位小公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