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人間慘景
飛身掠上宮牆,陳恕向外瞧去。
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之前趙敏等人說得嚴重,鰲拜圍這皇宮動用的大軍當真是規模巨大到嚇人。
只見宮牆外圍得水泄不通,營帳和拒鹿密密麻麻。據索額圖所說,這圍宮的全是清軍第一精銳金旗軍。
此時清營中炊煙升起,正在做飯。一隊隊的警戒哨軍來回巡視。
陳恕見別無他法,只能硬闖。他看準一棵樹,縱身躍出,輕靈地飛縱到樹巔,正要接著向另一邊掠去,只聽弓弦響動,一枝箭直射過來。
他心裡頓時一驚,想不到自己這麼輕快的身法都被發現得如此之快,可見對方警覺性之高。
反手一彈,將箭枝彈落。但就聽得唰唰之聲不絕,一陣箭雨直飛過來。
軍營中號角響動,大隊清兵馳了出來。
陳恕一個倒栽筋斗,像是中箭一般直栽下去,將箭雨避過。
下方十餘騎清兵直馳過來,幾桿長槍幾乎是同時刺到,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刺來,竟是配合得近乎天衣無縫。
陳恕心中一陣暗凜,難怪兩會一盟在這金旗軍下討不到好,當真是精銳至極的軍隊。只看這些人的身手和配合,那些烏合之眾毫無疑問地難以抗衡。
他的身體忽然在空中一個伸展,竟是憑空一翻,三柄長槍同時刺了個空,卻都托在他身下。
陳恕用力一墜,接著借這股彈力,直向空中彈起,向著外面直縱出去。
便在這時,清軍陣中竟也躍起一人,大喝一聲,一刀向他雙腿砍來。
陳恕倒也不奇怪清軍中有武功高手,畢竟早在與金人一戰中便有過先例。
那時候那叫麻骨完的人,曾經讓他吃過苦頭。不過此時他早非那時可比了,閃電般踢出兩腳,先踢飛了這人的刀,然後一腳結結實實踢在他胸口。那人頓時慘叫一聲,直栽下去。
陳恕最後一次借力,遠遠地掠出清軍陣外,奔進旁邊的樹林里去。
他透陣而出,心中卻很是沉重。單獨一人,以他的本領,在對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衝出來倒並不太難。但若是帶了阿九,以她的本領,就有些困難了。更何況還有受傷的林遠圖,以及任盈盈。這金旗軍比他想象的還要強一些,真不知道這世界的軍隊為何如此之強。
從樹林另一邊出來,不遠處便是鬧市大街。
陳恕走在街頭,卻見街上人少得出奇,僅有的一些也都個個面色凝重,行色匆匆,都很是緊張。
京城局勢一亂至此,老百姓自然人心惶惶。
陳恕嘆了口氣,快步向城東走去。
他直接找了個角落,躍上城牆,縱身跳下。
他一落地,就不由感覺雙腿發軟,整個人似乎都想跪下來痛哭一場。
整個城外,瀰漫著一股劇烈的血腥氣。
四下里全是血泊,樹上、牆上、土包上,被血染得通紅。
但出奇的沒有屍體,陳恕心裡近乎麻木地拖著雙腿往前挪動。便見到不遠處,一隊隊的清兵正在將四下的屍首拖過來,扔到幾個挖好的大坑中去。另一邊尚未收拾好的場地,滿地的屍體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陳恕獃獃地看著這恍若人間地獄的情景。
前世清軍對漢人的屠殺,他也是知道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卻都只是聽說,哪能有這樣的震撼。想不到這一世,竟是親眼目睹了這樣的慘劇。
陳恕心裡湧起強烈的悔恨和自責,他痛恨自己昨日為什麼沒有衝上去擊殺那鰲拜。當時或許是有機會的,只是他猶豫了。或許鰲拜正是因為自己阻止了他逼宮的行為,才將怒火發泄到這些無辜的平民身上。
陳恕一步步走過去,看見地上一個個死不瞑目的人。其中的老人白髮蒼蒼,小孩子瞪著稚嫩的雙眼,每個人都是瘦得皮包骨頭,被飢餓寒冷折磨了整整一個冬天的人們,最終死在這樣的修羅場里。
這時,一隊清兵看到陳恕,齊聲叫喚,沖了過來。
陳恕怔怔地站著,等他們衝到近前,兩名清兵獰笑著持刀砍下時,他用盡了全身力氣,砰砰兩拳,打得這兩人腦漿直迸出來。
其他清兵唬了一跳,陳恕目光冰冷地掃視過去,緩緩拔出了倚天劍。
他從未有過這樣殺心洶湧的時候。
清兵越聚越多,陳恕一提倚天劍,向著人最多的地方衝殺過去。
每一劍砍下,奪走一條生命,他都彷彿看見地上死去的同胞。一劍接一劍,血如泉涌,嚎叫聲和驚哭聲交織成一片,他充耳不聞。
這是復仇的怒火。
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陳恕忽然感覺到身體竟似乎一陣虛脫,體內內氣一陣遲滯。
他這時候才稍微回復了一點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再殺下去了。
再厲害的武功,也敵不過成千上萬的軍隊。等敵方的金旗軍趕到,自己絕對難以倖免。
要報仇,自己首先得活下去,將所有的胡人趕出中原,還我河山,那才是揚眉吐氣、告慰英靈之時。
他揮劍突圍,向著陣形薄弱的地方衝殺過去。但剛才只恨清兵太少,這時候卻是越圍越多,一時竟沖之不出。
正在此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充滿殺氣的大喝:「上!殺光這些狗東西!」
陳恕一聽聲音,便即大喜,認出正是文泰來的聲音。
他精神一振,連劈三劍,劍無虛發,三名清兵便即倒下。
文泰來率了上百人直衝過來,這裡的清兵本有數千人之眾,但以這許多人圍攻陳恕一人,卻被他殺了這麼多,都已經土氣大沮。再讓文泰來這些生力軍高手一衝,頓時陣形大亂,四下潰逃。
群雄都見到了這慘景,人人紅著眼睛追殺。
陳恕和文泰來兄弟見面,卻是殊無歡喜之情。兩人默然相對,更無一言。好一陣,文泰來才嘆了口氣,低聲道:「兄弟,咱們真是愧為男兒啊!」
之前陳恕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此時他卻搖了搖頭,抬起頭,目光堅定地向著城裡看去。他聲音低沉而又堅定地說道:「四哥,我必會取鰲拜的人頭,以祭拜這些同胞的在天之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