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係統:“叮!支線劇情‘花燈會之夜’正式開啟,持續到今夜子時結束。支線任務將會在這期間隨時掉落,請宿主做好準備。”
寧婧的應約讓左浚心花怒放,興致一來,便忘了時間流逝。直到管事前來稟告說花廳已經擺好了午膳,左浚才意識到自己這一坐,竟然從早上坐到了中午。他鬧了個大紅臉,連忙起身告辭。
現在都到飯點了,宇文爍再怎麽心大,也不可能現在把人趕走。他客客氣氣地邀請了左浚留下,用完飯再走。想到有佳人相伴,左浚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一口答應了下來。
初夏時節,午時毒辣的陽光烤炙大地,摩騫儼然成了座大蒸籠。
好在,吃飯的花廳建在府中的湖澤上。其外形和搭了鏤空屏風的亭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種設計,在冬天時能把人凍成孫子,在夏天時卻相當通風透氣。湖岸栽種著不少芬芳的觀賞性綠植,不論是誰,隻要置身於湖上花廳,都會感到悶熱一掃而空,涼風拂麵,心曠神怡。
桌上已擺好了精美的菜肴,兩壺小酒被泡在冰水中。宇文爍夫婦、寧婧、左浚四人紛紛落座。
綺羅素有“小家”的習俗,不像中原那樣,會全家大小圍坐在一起用膳。宇文爍在成婚前,和寧婧勉強算一個小家。成婚後,則是他們夫妻兩人組成了小家,寧婧畢竟和宇文爍非親生兄妹,難免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在綺羅,主公和部下雖不似中原那般涇渭分明,但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謝玖雖然常年住在府中,但必須與宇文爍分台用膳,以示彼此身份的不同。是故,過去的幾年,寧婧作為飼養員,大多數時間都會和謝玖一起吃飯。像今天這樣,和宇文爍夫婦圍坐一台,還是挺罕見的。
寧婧掃了一圈桌麵的菜式,眼前一亮,因為那上麵就擺著她愛吃的——冰鎮鹽蝦。透明的碎冰中,蝦殼甜嫩潤澤,蝦身卷曲,非常新鮮。沾點酸酸甜甜的醬汁再放入口中,餘味無窮。
寧婧吞下一塊蝦肉,滿足地喟歎了一聲:“香嫩彈牙,爽滑鮮美。”
係統:“……”這個垃圾宿主,又來了。
隻是,想到了它親自給寧婧挑選的下一個世界的任務,係統的心理便又平衡了起來。反正它的宿主能享受的好日子沒剩幾年了,就讓她嘚瑟嘚瑟吧。
寧婧專注於剝蝦事業,小碟很快就堆起了小山似的透明蝦殼。雪彌吃飯慣於不說話,飯桌上就隻剩宇文爍與左浚兩個男人在談天。他們的話題,圍繞著綺羅近段時間發生的一些大事展開,什麽流民成禍,需及時安置;商路上馬賊猖獗,威脅小民,亟待一鍋踹掉;還說到了城防,獵收,旱災……旱災!
寧婧心下一凜,剝蝦的手未停,不著痕跡地豎起了耳朵聽。
她之所以會特別關注旱災這個詞,是因為謝玖卷包袱跑路的時機,就是一場席卷綺羅的大旱災。
綺羅的氣候幹旱少雨,除了得天獨厚、遍布湖澤的摩騫以外,別的地方每年都會發生旱災。如果劇情沒有出錯,助攻謝玖跑路的那場旱災,就是在今夏發生的。
屆時,因沿路旱死、餓死者眾,各地開倉賑災,安頓災民。死的人多了,屍身來不及處理,瘟疫不可避免地蔓延開來,弄得人心惶惶,為了防止瘟疫擴散,宇文爍等人忙得焦頭爛額,所有的部下都被發散了去幹活,全國上下正處於亂糟糟的時候,若是某個人調換通關文書,從原有的地方消失了,在短時間內,還真不會惹人注意。同時,因旱災之故,沿路關隘自顧不暇,盤查力度減弱,集齊天時地利人和,謝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橫渡綺羅,直取近道,奔向他的外祖父鎮南候所戍守的漢雁關——要知道,想暢通無阻地通過層層關隘,在旱災發生前,是難以想象的事。
現在是初夏,再過一兩個月左右,旱災開始泛濫時,就是謝玖遠走高飛的時候了吧。
寧婧輕輕放下了蝦殼,一直模糊的時間線,至此終於清晰到了板上釘釘的地步。這麽算下來,她和謝玖說拜拜的日子已近在咫尺了。此去一別,應該是再沒有機會見麵了。
吃完飯,左浚告辭前,又再次與寧婧確認了花燈會的時間和上船地點,才屁顛顛地離開了。寧婧揉了揉腮幫子,腹誹——噫,這熊男同學的泡妞段數可真低,一點兒也不會把握機會表現自己。宇文爍會派人把她毫發無損地送到玄心湖邊是一回事。可若是左浚親自來接,就更能體現其誠意,這才是泡妞的正確的做法嘛。[蠟燭]
送走左浚後,寧婧與宇文爍夫婦還結伴在廊下散了一會兒步。中途時,雪彌非說要去摘花,把宇文爍拉開了。寧婧便獨自捧著廚房送來的雪梨,配著一壺茶,坐在湖畔樹下乘涼。
雪梨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清甜爽口,係統見狀,可謂是聞弦歌而知雅意,滋溜一聲關機了。
寧婧:“……”她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係統,道:“係統,來來來,出來,我們說點正事。”
係統顫顫地冒了出來,警惕道:“……什麽?”
“哎,你別那麽緊張。”寧婧忍笑,感覺係統快被她欺負出BUG來了,輕咳一聲,正色道:“那些隨時掉落的支線任務,不是能加人品值麽?
係統:“沒錯。”
寧婧:“加人品值,說白了就是戳謝玖的爽點,對吧?”
係統:“沒錯,是這樣的。”
寧婧立即道:“你瞧,問題不來了嗎——今天晚上的花燈會,左浚可沒有邀請謝玖過去,難道我能隔空戳他爽點?”
係統:“宿主,你不用擔心哦,支線任務的安排經過了我們的審核,不會有明顯不合理的情況出現。”
寧婧這一聽,就放心了。
——當然了,寧婧還是圖樣圖森破了點。如果她早知道係統派給她的支線任務是個大坑,肯定巴不得回到這一刻,呼幾巴掌拍醒自己——“沒有明顯不合理”個錘子!
現在,讓我們提前給她點根蠟燭。[蠟燭]
係統剛說完這句話,她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清澈的溢滿笑意的聲音:“姐姐,你怎麽在發呆?”
寧婧一愣,嘿喲,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謝玖正立在她身後呢。她笑著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道:“小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清晨就回來了,隻不過先去了複命。”謝玖在她身邊坐下,手中拎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紙包裝,柔聲道:“剛才在路上看到了賣炒栗子的,買了點給你吃。”
寧婧接過來,這包裝她認得,出自摩騫一家有名的老店,凡是嚐過一次的人都會讚不絕口,每日須得排很長的隊才能買到。打開包裝紙,一股濃濃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寧婧低頭嗅了一口,感慨道:“真香。”
殊不知這一低頭,那凝白如玉的後頸便毫不設防地完全舒展在了謝玖眼前。肌膚過於細膩,連絨毛也很少。耳垂上沒有穿任何耳墜,圓潤光潔。
喉結動了動,謝玖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心中懊惱。
寧婧渾然未覺,手指伸入紙袋中,又猶豫了一下:“好像挺燙手的。”
“給我。”謝玖回過神來,接過了袋子,勻稱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撚挑兩下,栗子殼便幹淨利落地裂成兩瓣。尋常人燙得哇哇叫的溫度,他卻好像沒什麽感覺。
寧婧驚訝道:“你不覺得燙手?”
“沒事,我不怕燙。”
寧婧狐疑地伸手摸了摸他指頭。
謝玖的手指修長勻稱,指節稍微有些凸起,但不影響雅觀,手心的皮膚卻相當粗糙——這也能理解,他在被她買走之前,曾經幹過兩年粗重活,之後又被丟到了斯巴達訓練營,怎麽也不會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那麽細皮嫩肉。而他指腹的繭明顯比其它地方都厚一些——尤其是食中二指,那是長期拉弓射箭的證明。厚繭一定會對皮膚的熱敏性造成影響,難怪他不怕燙了。
謝玖有些好笑,把金黃色的栗子肉遞到寧婧手心,叮囑道:“小心燙嘴。”
香噴噴的栗子肉在舌尖化開,謝玖繼續為她剝栗子。那理所當然的姿態,何曾有當年那個小心翼翼的瘦弱孩子的影子,分明就是一個殷勤細心地照顧心愛的人的少年。
寧婧禮尚往來道:“那我給你沏杯茶。”
一小袋子的栗子很快便見了底,謝玖拿起了最後一個,道:“姐姐,我們今晚一起去逛逛花燈會吧。前幾年舉行花燈會時,我都恰好不在摩騫,今年終於有機會能和你逛逛了。”
寧婧正欲回答,卻聽見背後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你們在說花燈會的事嗎?”
寧婧與謝玖立即回頭,原來宇文爍夫婦已經散步回來了。宇文爍揮揮手,免了謝玖行禮,道:“阿婧,今晚的遊湖,本王會找人陪你一起去。”
謝玖左看看寧婧,右看看宇文爍,顰眉道:“姐姐,什麽遊湖?”
“還不是花燈會的事嘛。射仆大人的左浚公子,今天大早就來府上作客,親自邀請阿婧今晚去遊湖呢。”雪彌掩嘴笑道。
砰地一聲,謝玖驀然打翻了那杯沏好的熱茶。滾燙的茶水淌了他滿身,白玉瓊杯側翻在石台上,還在不停打轉。
寧婧最快反應過來,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臂,顰眉道:“有沒有燙傷?”
謝玖微微垂眸,睫毛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輕聲道:“沒事。”
他一聲不吭地擦幹了手,才抬眼輕笑道:“姐姐,我都沒聽你說過,你有這樣一位朋友呢。”
寧婧遲疑了一下,道:“哦,最近才認識的。”
雪彌嗔道:“夫君,我看你太愛操心了。瞧左浚公子對阿婧那著緊的模樣,還能讓阿婧有什麽閃失不成?”
宇文爍皺了皺眉。左浚和寧婧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雪彌這話,卻像是故意讓別人誤會兩人的關係。他心中不悅,但畢竟不好在妹妹和部下麵前訓妻,便沒接雪彌的話,隻朝寧婧道:“今晚的畫舫上,除了左浚以外,你便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了。須得找個人護著你,我才能放心。”
謝玖忽然道:“姐姐,那就由我送你去吧。”
宇文爍點頭讚成:“我也是這個打算。讓謝玖跟著你去,我也放心。”
寧婧早預料到是這個發展,便從善如流道:“好啊。”
依照那位熊男同學的意思,他們在吃晚飯前就得登上船。屆時會在畫舫上邊用晚膳,邊遊湖。所以,傍晚時分就要出發了。
寧婧好歹也是頂著宇文爍的名頭出去的,不能失了便宜哥哥的麵子,特意穿了一身非常拿得出手的行頭。那是一襲湖藍色的衣裳,樣式是綺羅的傳統服飾,隻不過用料非常精細。兩層輕紗疊而為袖,既不會透露出手臂,又非常涼爽。
寧婧以前拍戲的時候也穿過類似的衣服,不過戲服都不會精細到哪裏去,往往幾層布了事,哪像現在的這身衣服,內層都是滑不溜秋的絲綢,涼涼的特別舒服。
夜幕下,馬車穿過川流不息的大街,駛向了玄心湖。
一盞盞暖黃色的花燈懸掛於沿岸半空,映亮天路,在夜裏散發出淡金色的輝光,照亮了整片湖澤。玄心湖水波不興,像一灣倒扣在大漠中的明鏡。粼粼波光倒映在畫舫船身上,明滅不定。
西域大漠中的孤城,竟也能有這麽豐澤的湖泊資源,也是難得。
登上畫舫後,裏麵果然集聚了十多個年輕人,貴族子弟和貴女人數對半開,除了左浚之外,還有幾個是寧婧的點頭之交,均是和宇文爍有過往來的那個圈子裏的人。其餘人則都是陌生麵孔,想來身份也是朝臣子女。
左浚介紹寧婧時,她含笑而立,笑容溫潤,彬彬有禮和眾人寒暄,既不怯場扭捏,也不會放低身份去討好別人。如此相貌妍麗又落落大方的姑娘,總能一下子就讓人高看幾分,氣氛很快就活絡起來了。
回想上輩子,不論是十八線還是一線明星,基本都免不了參加一些飯局。寧婧遇到過借著酒意想對她動手動腳的老頭子,遇到諸多挑剔的投資人,與種種脾氣古怪的人打交道久了,她逐漸練出了一身以柔克剛的本領。
無論心裏有多沒底,也要表現得鎮定自若;哪怕背景是垃圾堆填區,也要站出維密開場的氣勢——這種謎一樣的裝逼能力,都是這樣慢慢磨礪出來的。
寒暄一番後,眾人便落座了。
不知是有意無意,左浚把寧婧的位置安排在了距離他最近的地方。而且,每逢寧婧點頭或微笑,他的眼珠子都不帶轉一轉的,一直癡癡地看著。這兒稍微精點的年輕人,一看這陣勢,都隱約看出了左浚對這個寧姑娘有意思,忍笑對視幾眼,卻默契地不說破。
每個人都帶了侍衛或侍女過來,主子落座後,他們也會跟隨著坐在身邊靠後一些的位置。謝玖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寧婧身旁,自然也有人把他打量了一番。寧婧沒有特意介紹他,眾人也不清楚他的來曆,隻在心裏嘀咕——這冷峻的少年瞧著比他們還像主子。哪家的侍衛會長得這麽出挑的。
夜色晴好,船開到江心的時候,便有人套路地提議來點表演。年輕人總有想要吸引異性注意力的心思,便一個個地踴躍起身。
寧婧的飯碗是演員一職,興趣是做家務和吃,沒什麽拿出手能技驚四座的才藝。現在有表演看,倒也樂於當個吃瓜群眾,津津有味地欣賞著,一邊等待隨時可能降落的支線任務。
謝玖也沒有要出風頭的意思,一直安靜地坐在寧婧身邊,給她剝蝦殼。一個吃,一個喂食,姿態溫柔從容,畫麵異常和諧。
寧婧道:“係統,還好你沒讓我上去表演,不然也太惡俗了。”
係統好奇道:“如果真讓你上台,你會表演什麽?”
寧婧:“我有一個特長,保證這裏沒人比得過我。”
係統來了興趣:“哦?是什麽特長?”
寧婧洋洋得意道:“我曾經在水產市場兼職過一段時間。我們的工資,是按殺魚數量結算的,我殺魚的速度是同期兼職生最快的哦。”
係統一開始聽得挺認真,越聽越不對勁,可它還是挺天真地問了句:“真的?你兼職過殺魚?”
寧婧:“噗。”
係統:“……”媽的。
大概是被調戲得太狠,之後寧婧再怎麽戳係統,它也不吭聲了。
那邊廂,坐在上首的左浚的目光頻頻投向寧婧。她一直津津有味地看著表演,大概對今晚的安排還是挺滿意的,卻一直沒有心有靈犀地回望過來,左浚略感遺憾。
就在這時,坐在寧婧身旁的謝玖冷不丁地抬起了頭,對上了左浚來不及收回的目光。四目在空中短短地交接了一瞬。
左浚錯愕地停住了手,在方才視線相撞時,一簇危險而激越的火花在空中啪地輕聲炸響了。可劍拔弩張維持不到半息時間,謝玖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繼續剝蝦。
左浚莫名有幾分不安,眉心微顰,手指摩挲了一下光滑冰涼的夜光杯,又暗暗取笑自己竟會被一個少年的目光唬住——那樣犀利又浸著深深不悅的冰冷目光,怎麽可能出自一個小侍衛?應該隻是他的錯覺罷了。
一場晚宴下來,賓主盡歡,沿岸燈火闌珊,美不勝收。等船隻停靠岸邊的時候,還有一個時辰就到子時了。故事完成度進展了5%,可寧婧等待了一晚上的支線任務,卻遲遲沒有降落。看來,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將會是支線任務掉落的高發期。
眾人紛紛回身與左浚告別,感謝他的招待雲雲,便乘搭上自家的馬車回府。寧婧與左浚告別的時候,左浚的目光尤為含情脈脈,不知收斂,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拐過了路口,終於看不到左浚了。寧婧才放鬆了下來。剛才為了不砸宇文爍的招聘,她一個晚上都得端著貴女的姿態,吃東西不能大口大口吃,腿也壓麻了,酒也喝了不少,也是不輕的負擔呐。[蠟燭]
謝玖今晚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夜風中,寧婧的酒意漸漸發散上頭,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心裏忽然軟了軟——這一年的花燈節,既是謝玖第一次能和她一起過,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吧。等他打跑謝珂,重新踏上綺羅這片土地時,她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既然這樣,至少也該給他留下一點回憶,不然以後想起來,可能會遺憾。
心動不如行動,寧婧伸手拉住了謝玖的手臂,隔著衣衫,能觸到少年熱力蓬勃而富有彈性的肌膚。謝玖腳步立即停下,驚訝地回頭望她。
寧婧笑著道:“小玖,早上那個炒栗子,我還想吃。”
謝玖怔住了,聽懂寧婧的言下之意後,心髒撲通顫抖了一下,綻開了一股道不盡的喜悅。
寧婧挽住了謝玖的手臂:“走吧走吧,我們逛花燈會去。”
過節要到人群中過才最有氣氛。明明都晚上十點了,滿大街的燈飾卻還亮著,小販未曾收攤,路上行人眾多。兩人在人流中慢慢走著,很快便找到了今天賣炒栗子的老店,最後的一袋炒栗子幸運地被他們趕上了。
兩人心滿意足地分食著熱乎乎的炒栗子,優哉遊哉地走在了街上。綺羅民風較中原開放,大街上不時能看到心悅彼此的年輕男女結伴而行。
寧婧心有所感地望了謝玖一眼。滿大街的胡人中,謝玖的身姿有一種近乎凜冽的挺拔。即便燈火昏暗曖昧,也沒能掩蓋住他眉間那股冷峻的英氣。
她暗歎一聲。這家夥,在未臻成熟的落魄少年時,都能有這樣的風華。等再過幾年,他手握權勢、居於上位時,不知道又會變成什麽模樣。
係統:“叮!支線任務之一降落——請摟住謝玖的腰。完成後可以增加人品值15點。”
寧婧頓時一個趔趄,酒氣都嚇飛了:“???”
接下來,係統一連串叮叮叮的提示音把寧婧打懵了——
“叮!支線任務之二降落——請把臉埋在謝玖的心口。完成後可以增加人品值15點。”
“叮!支線任務之三降落——請對謝玖撒一次嬌。完成後可以增加人品值30點。”
“請宿主注意,由於這是支線劇情中的支線任務。在你開啟了支線劇情時,就默認接下了這些任務,沒有拒絕功能哦。三個任務成功完成後,將合計增加人品值60點。若是失敗,將扣除人品值180點。”
寧婧呆若木雞。
霧草?!失敗就扣除180點人品值是怎麽回事?!
她辛辛苦苦攢了五年的人品值,才積累到今天的155點。這要是失敗了,豈不是直接扣到負數?!那她前五年的任務可就白做了,這特麽還扣什麽扣,省略這一步,直接結束任務不就得了!
係統:“請在十分鍾內完成三個任務,一旦超時,任務會被判為失敗。”
寧婧大哭著控訴道:“係統,你變了!你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可愛的你了。”
係統在心中冷酷地笑了一聲:“計時開始。”
時間前所未有地緊迫,寧婧隻得硬著頭皮上了。話說謝玖的爽點,好像變奇♂怪了……
好在,她剛才喝了不少酒,待會兒便能掩飾她行動的異常。瞧見前麵是段高出地麵的窄地,寧婧心中有了打算,便快步跳了上去,踩著它搖搖晃晃地走。
謝玖連忙伸手扶住她:“姐姐,你喝醉了,當心站不穩。”
寧婧心想你怎麽知道我準備這樣做,麵上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反駁道:“你才喝醉了,我沒喝醉。”
寧婧的賭氣的模樣難得一見,謝玖就更肯定她是喝醉了,隻含著笑,好脾氣地說:“嗯,你沒醉。”
寧婧繼續搖搖晃晃地走了幾米,謝玖拗不過她,隻好像雞媽媽一樣在旁邊跟著。前麵的那段路燈光突然暗了下去,寧婧踩到了一塊鬆軟的泥土,一下站不穩,突地朝謝玖撲倒了下去。
逼真起見,寧婧這一摔,是結結實實地倒下來的。
噫,人生如戲,全憑演技啊演技。
謝玖大驚,立即張開雙臂接住她。衝力過大,謝玖不禁倒退了一步。寧婧的側臉撞在了謝玖的胸膛上,順勢摟住了謝玖勁瘦的腰。這小子看著是細腰,可摸下去肌肉還挺緊實的。
任務一√,任務二√
瞧見朝思暮想的人軟軟地依偎在懷裏,站穩了還不放開,謝玖啞聲道:“姐姐?”
還差一個任務,寧婧一鼓作氣,雙手非但沒有放開,還像耍賴的小孩一樣,在謝玖的胸膛裏蹭了蹭,撒嬌道:“你背我回去嘛,我走累了。”
任務三√
唉,要向自己飼養大的孩子撒嬌,寧婧老臉還是有點紅的。[蠟燭]
散發著清甜酒氣的呼吸柔柔地噴在他的胸膛,那餘韻讓謝玖心中酥麻。夏日的衣裳很薄,身體緊貼的時候,彼此身上每一寸線條的起伏都清晰明了。
盡管他知道姐姐會這麽異常,隻是因為喝醉了酒,是無心的。他不該造次,應當把她扶正,看她有沒有扭傷腳踝。可他非但不舍得推開姐姐,還近乎卑鄙地享受著她的依賴。
大概是因為清晨那一次衝動的淺嚐輒止,非但沒能平息他壓抑了許久的渴望,還把他心中那頭快要出籠的困獸,慢慢推至暴躁的邊緣。
謝玖收緊手臂,等某種陰暗偏執的念頭緩緩消散,他才睜眼,低啞道:“好,我背你回去。”
係統:“叮!人品值+15,實時總值:170。”
係統:“叮!人品值+15,實時總值:185。”
係統:“叮!人品值+30,實時總值:215。恭喜宿主完成了所有的支線任務,支線劇情‘花燈會之夜’結束。”
聽到一連串悅耳至極的提示音,寧婧終於鬆了口氣。趴在了謝玖背上打瞌睡的她,並不知道她今晚的任務,儼然是在嫌火燒得不夠旺,還往上麵拚命澆油。酒氣上頭,寧婧還沒回到府中,便在謝玖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謝玖回來後,後麵的半個多月,都一直留在摩騫,沒有被派出去跑腿。隻是,寧婧瞧他似乎挺忙碌的,有時候連續幾天,隻在晚飯的時候見過他。
‘花燈會之夜’支線劇情結束後,左浚還來府上拜訪了幾次,基本是隔幾天就來,風雨無阻,癡心不改。更可怕的是,他來的時間沒有規律,寧婧想往府外跑,讓他撲空,都完全行不通。
如此被強迫招待了左浚一個月,寧婧簡直生不如死。大概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從某一天開始,左浚忽然就銷聲匿跡了,之後長達半個月都沒有出現。
寧婧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心中也有些納悶——那位熊男同學,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沒過多久,她便聽說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這段時間一直對她殷勤得很的左浚,突然間不來了,是因為出了件醜事。
關於這件醜事的經過,寧婧已經聽了不下八個版本,可見已經在摩騫傳遍了。據說傳信度最高的版本是這樣的:左浚在逛窯子時看上了一個花魁。那花魁卻是個有相好的,那位公子哥兒明日就要來為她贖身,她連包袱都收拾好了,距離自由身就差那幾個時辰,自然不願意陪左浚。左浚卻偏要霸王硬上弓。於是,第二天,等那花魁的相好來到時,自然怒不可遏,把還沒睡醒的光溜溜的左浚,直接從被子裏挖了出來,用蠻力丟到了門外。堂堂左射仆的小公子,就在清晨溜了一回鳥。[蠟燭]
雖然有點丟臉吧,但這說白了也就是一樁爭風吃醋的風流韻事而已。時間一過,人們便會逐漸淡忘了。
事情到這裏,本該告一段落。沒想到,左浚卻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奸人所害,大張旗鼓地尋找害他的奸人。據他自己所說,事發那晚,他在獨自歸家的路上被人打暈了,醒來時,便和那花魁光溜溜地躺在一起了,兩人什麽都沒做過。正蒙圈著時,便聽見旁邊的女人尖叫了一聲,門便砰一聲被踢開,衝進了好幾個人,仿佛這是一套預設好的戲,就為了壞他的名聲。
當然了,這個解釋除了他自己,壓根兒沒人相信。誰會大費周章來幹壞一個男人名聲的事?有什麽意義?
宇文爍自然也聽到了風聞。
男子雖然可以三妻四妾,但在追求他義妹的時候,也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可見其並非真心,這是其一。其二,推托自己做過的事,更顯得此人敢做不敢當,並非良配。
宇文爍心中有數,自然不會再讓左浚與寧婧來往。
寧婧和係統嗑瓜子聊起這事兒的時候,還頗為不可思議。
她自認為是有幾分看人的眼光的。撇開左浚前段時間還對她殷勤至極、如今變心變得比光速還快的BUG不談,在寧婧看來,他應該是個挺敢作敢為的人。
可現在,死活咬定自己是被打暈送到花魁床上的人也是他。
而且,還有一件事引起了寧婧的注意,那就是在左浚出事當晚,以及傳聞發酵得越演越烈的時候,係統提示她,謝玖的爽點分別提高了15點和10點。
……兩件事一結合,總覺得怪怪的。
應該是巧合吧。或許謝玖對左浚印象不好,所以看到他倒黴,才會暗暗高興。
隻是,這無法解釋為什麽在左浚事發當晚,謝玖的爽點也提高了。他總不會未卜先知吧,這也是另一種巧合嗎?
或者說……這件事謝玖早就知情,甚至橫插了一腳。
寧婧被自己這個猜想嚇了一跳。可她下意識就否定了它。畢竟,這會逼迫她把過往的一切異常,都往一個她不希望的、危險的方向思考。
“茶沏好了。”謝玖推著茶杯,送到了寧婧麵前,道:“姐姐,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寧婧回過神來,接過了茶杯,吹散了茶麵的熱氣,納悶道:“我隻是在想,那左射仆家的小公子,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謝玖垂眸,長睫毛掩飾住了眼底閃過的一絲微光:“不像哪種人?”
“不像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謝玖輕笑道:“姐姐,有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你恐怕隻是被表象蒙騙了,如今能早早認清他是個怎樣的人,豈不是更好?”
“也是,大概是我看走眼了吧。”寧婧鬱悶地歎了口氣,不再細想了。
謝玖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係統:“叮!人品值+5,實時總值:245。”
寧婧:“???”
哦豁,怎麽又加人品值了?她哪句話戳到了謝玖的爽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