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眾多學生都在悄悄看寧婧的反應。不出意料地,寧婧轉身就走了。可不一會兒,她竟又搬著嶄新的桌椅回來,並若無其事地坐下了。


  眾:“……”


  寧婧攤開了課本,轉了轉筆。高中的課程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好歹也是個成績挺不錯的學生,基礎要比原主好一點,上課基本能聽懂。


  寧婧:“快穿使我年輕,快穿使我快樂。”


  係統:“……”


  就這樣,寧婧在久違的校園度過了一天。因騷擾短信太多的緣故,寧婧本以為原主在學校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誰知一天過下來,並沒有誰來找她茬。其次,拜原主的前科所賜,所有的任課老師在點同學回答問題時,都會不由自主地繞開她。


  寧婧:“每個人都會遇到一個愛叫人回答問題的老師。能不被點起來回答問題,簡直是學生時代的夢想啊!”


  係統:“……”算了,宿主你高興就好。


  此時,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半月左右,寧婧想要衝一衝,把原主的成績提到及格線上。到考試前,還有一個校園文藝匯演要舉辦。所以,時間還挺緊湊。


  這所高中是住宿製的,可以為80%的學生提供休息場所。申請住宿的學生必須通過考核,成績也是其中一部分。所以,五點多下課,寧婧離開的時候,課室裏還有很多人留著,在自習。


  寧婧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發型屋,打理自己的辣眼睛的頭發。


  原主的彩色頭發漂染之後缺乏打理,像堆雜草,容易打結又很難梳開,發型師也無計可施,建議寧婧剪短。


  寧婧望著鏡子,沒有異議。發型師的剪刀哢擦幾下,就把寧婧那頭長至背部的頭發剪到了肩膀以上,再將頭發染黑。鏡中映出了一個清清爽爽的黑發少女。寧婧總算看自己順眼了。


  付錢離開後,發型師忽然有所感應,回頭看著空蕩蕩的店門,喃喃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剛才那位客人長得有點兒像一個明星?”


  “哪個?”


  發型師一個激靈,頓時手舞足蹈道:“寧薇啊,她長得很像寧薇!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好麽!頭發沒弄好之前,我都沒注意到。”


  天色也晚了,寧婧回到了楚家附近,也不想回去再吃,便幹脆找了家快餐店,解決了晚餐。


  這個任務,是她第一次沒辦法一直和任務對象在一起的任務

  正當她吃得差不多了,擦幹淨嘴巴時,係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叮!劇情任務降落:解救困在美術室的楚星澤。請宿主在三小時內完成。”


  寧婧一愣。


  原劇情中,的確有這個情節。


  那天,是楚星樹從國外工作回來的日子。他心血來潮,說要來接兒子放學,叫了司機不用來接。半路上,楚星樹接到了女友寧薇的電話,說自己不舒服,在醫院檢查,撒嬌讓他去陪著。


  毫不知情的楚星澤還在學校的美術室等著,不知不覺便睡著了。負責鎖門的人,沒發現裏麵睡了個小孩子,楚星澤便被意外鎖在了美術室,結果在裏麵被關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楚星樹才記起自己忘了個兒子在學校。[蠟燭]

  這爹當得的確不稱職啊,怎麽能把自己兒子也忘掉呢。╮(╯_╰)╭


  這件事,讓本就不太和睦的父子關係,降到了冰點以下。寧薇的那通電話是無心的,但也還是默默地拉了一把楚星澤的仇恨值。


  隻是,寧婧沒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今天。


  寧婧:“這種事情,你可以在我還沒坐車離開學校的時候告訴我。”


  係統:“抱歉,宿主,劇情任務掉落的時機,不是我能控製的。”


  得,寧婧苦著臉,三兩口快速吃完剩下的飯,拎著飲料背起書包就又往回跑了。


  天色漸暗,摩天大樓的外牆雲影疊疊,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橘紅色的光暈中。看這樣子,晚上大概會下雨。寧婧頻頻看表,這一片是富豪區,交通尚算發達。不一會兒就有公交車到站。


  正值下班高峰期,馬路被大小車輛堵得水泄不通。寧婧花了比上學多一倍的時間,才回到了學校。


  寧婧:“我懷疑你們係統,就是來折騰我的。”


  係統:“……”


  下車的時候,手表的指針走到了八點零五分。抬頭,隻見整片天幕已經徹底沉澱為黑藍,稀疏的星子閃爍,涼風習習。


  美術室、實驗室等功能教室,位於一座獨棟的教學樓裏。不與學生課室連通。所以,楚星澤即便是喊,也沒人聽到他的聲音。保安在五點就會斷電拉閘並鎖門,楚星澤已經被關在沒燈沒人的房間裏,快三個小時了。


  小學部的位置還挺偏僻,在跑過去的路上,天上開始降雨,雷聲隱隱。


  寧婧用最快速度找到了執勤的保安,向他說明了情況——有個小孩兒被關在了美術室。保安聞言,臉色大變,連忙掏出了一大串鑰匙,急匆匆地跟在寧婧後麵。


  從樓底下走到目的地,起碼經過了三道鐵門。這裏的安保真的太嚴密了。


  終於走到了美術室前,寧婧掏出手機給保安照明。保安快速把鑰匙插進鎖頭,“哢擦”一聲,門應聲而開,寧婧砰地一聲推開了門。


  幽暗的美術室中,窗戶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雪白的窗簾隨風舞動。牆壁的邊緣,陳列著十多個石膏人頭像,在夜裏看著頗為瘮人。十多個畫板淩亂地堆砌在了畫室中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顏料味道。隻是,卻不見楚星澤的身影,連聲音也沒有。


  寧婧顰著眉走進美術室,示意保安噤聲。她細細辨別,忽然聽見了遠處的講台下,發出了一聲細弱的啜泣聲。


  她心下了然,大步走過去。為了保持講台的幹淨,學生一向會在桌麵鋪一塊白布。寧婧在白布前緩緩單膝蹲下,果然,白布後有人動了動。寧婧一手扶著講台上,另一手執著白布,朝上方掀起。


  窗外轟隆一聲巨響,白光照亮了天際。講台逼仄的空間裏,楚星澤捂著耳朵,緊閉雙眼,縮成一團。借著電光,可以看到他的小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他甚至不敢睜眼看看來的是誰。


  寧婧歎了一聲,把白布完全掀起,放在講台麵上,輕輕地拍了拍楚星澤的肩膀,柔聲道:“是我,我來接你回家。”


  楚星澤渾身一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雙眸中混雜著恐懼和希冀,寧婧正想再說幾句話安慰,楚星澤便猛地撲到了寧婧懷裏,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寧婧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屁股落地,背部抵住了圍牆。她穩住了身子,苦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別哭,別哭,我們這就回去了。”


  十分鍾後,寧婧感謝了保安,帶著楚星澤下了樓。其實,學生是不能在沒有申請的前提下,私闖教學樓的。不過這一次,寧婧之所以闖入教學樓,純粹是因為保安的失職,把學生關在裏麵了,差點釀成大禍。


  所以,他們彼此對今晚的事都留有了默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互不追究。


  告別了保安,寧婧牽著楚星澤站在屋簷下,望著傾盆大雨,動彈不得。寧婧掏出手機,想撥個電話找人送傘,結果發現手機沒電了。


  “這可怎麽辦呢,我沒帶傘呀。”寧婧伸手接雨,手心被磅礴的雨水砸得有點不穩。


  楚星澤看了她一眼,剛哭過的聲音,還有幾分沙啞:“我有帶。”


  寧婧驚喜道:“真的嗎!”


  楚星澤掏出了自己的傘,寧婧立刻撐開,一看,她難得地沉默了——這是把兒童單人傘啊!那麵積隻夠遮住一個人,有什麽卵用!

  “傘給你用。”楚星澤道。


  “不行,難道讓你淋雨麽?”寧婧摸了摸下巴,忽然打量了楚星澤一眼,道:“你重不重?”


  五分鍾後,寧婧以雙手提著自己的鞋子,手臂托著楚星澤的腿彎,認命地踏入了雨中。這小屁孩看上去是挺小一隻的,但肉長得結識,一點也不輕。寧婧覺得這一趟過去後,自己的老腰鐵定需要貼藥膏。


  楚星澤伏在了她纖瘦的背上,一手為她撐傘,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鼻子湊得近了,他被寧婧頭發的染發膏的氣味熏得打了個噴嚏。


  寧婧怒道:“不要亂動!知不知道你很重!”


  楚星澤垂眸,轉過了頭,輕輕地貼在了寧婧的肩膀上。雨幕中,他的生父失約了,來接走他的,是這個奇怪的姐姐。可他並不討厭,甚至,對這個背影,內心深處還有一種隱隱的眷戀。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與這樣的一個人,這麽親近過。


  楚星澤忍不住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顆糖,他單手剝開了糖紙,放到了寧婧唇邊,道:“謝謝你。”


  寧婧接受了這孩子氣的示好,張嘴把那顆糖果吃了進去。


  係統:“叮!恭喜宿主完成了劇情任務,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實時總值:20%。”


  係統:“叮!人品值上升了,實時總值:75點。”


  寧婧氣喘如牛地把人背到了車站,找到了熱心人借用手機,撥了個電話給楚家的管家。管家這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立即派人把這兩隻落湯雞帶回家。


  到家的時候,兩人的衣服都濕了一半。寧薇已經結束了檢查,正坐在飯桌邊上喝湯。楚星樹也在家。


  寧婧心裏就更鄙視了。竟然回到家了也沒想起自己有個兒子落在了學校,這家夥的心是有多大。


  楚星樹臉上閃過了幾分尷尬,估計也知道是自己理虧,楚星澤看也不看自己父親一眼,便在管家的護送下上了樓。


  寧婧不知道這兩父子有沒有聊什麽。當天晚上,楚星樹也來向她表達了謝意,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謝禮。寧婧考慮了片刻,便提出了一個要求。


  她要楚星樹替她查那些騷擾電話的來源。


  寧婧把手機遞給了他,看到那些短信的標題,楚星樹有些訝異,但也沒問什麽,接過了她的手機,並稱會盡快為她查出。


  洗完澡,回到房間時,已經十二點了。係統說:“你覺得楚星樹能幫你查出來?”


  寧婧摸了摸下巴,道:“應該可以,畢竟,我想要的不是板上釘釘的視頻證據。”


  在原主剛開始受欺負的時候,事情本可以扭轉。可原主卻認為“忍一時風平浪靜”,就此錯過了阻止事態發酵的時機。


  事實證明,被欺負的時候,一味地忍讓,別人不會感激你的大度柔善,隻會得寸進尺地從你身上榨取東西。原主已經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並沒有改變現狀一分一毫,始作俑者依然不知收斂,氣焰囂張。


  若想平平安安地做任務,這些幺蛾子就得幹淨利落地解決掉。抓出欺負原主的主謀、讓事件盡快淡化,是刻不容緩的,借助楚星樹的人情,一定能最快解決。


  那麽,回到事件本身。


  自事發以來,騷擾短信已經持續了快一個月,陌生號碼個個不重樣。課桌的花樣也是日日新鮮。乍看之下,大家都會覺得原主慘遭蹂躪,是因為犯了全校的眾怒。


  一開始,連寧婧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當她靜下心來分析事件時,便察覺到了一絲貓膩——


  原主就讀的是一所升學成績極佳的名校,正常來說,大部分的學生本業是學習。即使厭惡一個人,頂多也就背地裏罵罵而已,總不至於閑到那個地步,連續一個月,鍥而不舍地對著她的手機號碼發辱罵短信。


  同理,在抽屜放死老鼠、泥塊,倒酸奶等行為,已經超出了大部分正常學生會做的事的底線。死老鼠之類的原材料,也不好收集。除非是特別恨她的人,否則,吃瓜群眾哪有那個韌性、花樣給她的桌子上妝?


  上述的這兩種行為,很可能是同一批人做出來的。所以,隻要擒住發短信的,後麵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所以,這件事兒背後,對原主窮追猛打的始作俑者,一定隻有寥寥幾個人。而且,他們恐怕都與原主有前怨。在告白本子事件發酵的時候,原主心慌則亂,把少數人的行為,當成了全校對她的排擠,所以才會這麽心灰意冷吧。


  以楚星樹的背景,要利用那些陌生的號碼查出來始作俑者的身份,並不是難事。


  三天後,有人遞了一個牛皮文件袋給她。寧婧解開封口,看到了裏麵的名單,頗為意外——不是因為猜錯了,而是因為這幾個人,平時表現的形象。與他們做的事情很不一樣。


  接下來,寧婧把這份記錄截取了一半,打印成幾份,分別塞入了這幾個人的抽屜裏。自從那天起,騷擾的短信就驟然停了下來,課桌也沒人再往上麵亂塗亂畫。


  隱藏在“大多數人”的名義下,匿名釋放惡意,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人,一旦被受害者識破,他們連對峙的勇氣也沒有,就完全縮回了龜殼裏。


  自此,寧婧的生活未必能說是風平浪靜,但麻煩的大頭已經解決了。剩下的時間,足夠她把原主的生活擺回正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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