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寧婧快步追在了使臣的後方，因為目的不是跟蹤，所以寧婧沒有放輕腳步聲以隱藏自己的行蹤。
追出了一段距離，那名叫布魯尼的老年Alpha在花園的水幕前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渾濁的雙眸壓抑著冰冷的怒氣，硬邦邦道：“琉克勒思小姐，我認為在這個時間，您應該在房間內休息，而不該做一些不恰當的事情——比如說尾隨在我這個老頭子後麵。”
在布魯尼的印象裏，雷文家族嬌生慣養出來的大小姐，應該抵不住這種劈頭劈腦的指責。可出乎布魯尼的預料，寧婧非但沒有氣惱，還笑了笑，說：“布魯尼先生，我想和你談一談。”
“我和你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迎著他嚴厲而微帶不屑的打量，寧婧不慌不忙地道：“實際上，你們剛才在書房裏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布魯尼那布滿褶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隨即很快被他掩蓋住了。隻見他理直氣壯地粗啞道：“那又如何？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殿下著想，絕無私心。如果有什麽怨言，你盡管可以去向殿下哭訴。”
“冷靜點，布魯尼先生，你不必把我當成假想敵。”寧婧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無奈地說：“我和你們一樣，絕無加害殿下的心思，我相信我們有必要為這件事談一談。”
布魯尼神情緩和了一點，這才正眼看向寧婧，嚴肅道：“琉克勒思小姐，我個人很欽佩雷文將軍，但是，在這些之前，我先是一個臣子。在我看來，您留在這裏，隻會成為殿下的累贅。”
寧婧：“嗨呀，這棒打鴛鴦的劇情真是好狗血呢！”
係統：“……”
“埃米亞沒有與元星抗衡的實力，如果你被發現了，殿下會失去皇位繼承權，還被扣上叛國罪。”布魯尼一針見血地道：“提亞在戰敗那一刻起，全國的Omega資源就被元星繼承了。更不用說，你是元星指名要的Omega。如果你成為了埃米亞的皇後，在那個萬眾矚目的位置上，將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很快，你的身份就會被認出來。所以，即使殿下順利繼位，你也隻能作為影子存在。你的子嗣隻能認另一個Omega做母親，你願意接受嗎？”
寧婧不太喜歡他這種說話方式，笑了下，沒有接話，道：“不用為我分析利弊，你不妨有話直說。”
布魯尼直截了當道：“我希望您能離開這裏——即使隻是暫時地離開，也幫上大忙了。目的地由你選擇——當然，為了讓殿下找不到，你可能得去一些比較遙遠的星球，落地後，我會盡己所能為你提供安全的生活。等殿下這邊事情結束，我會親自向殿下謝罪，並把你接回來。”
這個提議正合了她的心意，寧婧挑挑眉。
隻不過，布魯尼之所以默認她會在章澤勳得權後乖乖回來，必定是認為在星際裏，除了埃米亞星外，沒有地方能收容她這個元星的通緝犯。他大概怎麽也猜不到，她離開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吧。
當然，這點就不用特意說明了。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隱藏劇情。由於第一次走隱藏劇情就成功了，麵對新一輪的挑戰，寧婧並沒有多緊張。如果她能提早知道，自己根本活不到降落的那天，那麽，她必定不會答應得那麽幹脆。
過了半個月，章澤勳與布魯尼等人的爭執風波散得差不多了，行動開始了。
若是搭乘正規的星艦離開，都需要辦理身份證明，也會被監控拍下。無論隱藏得多好，隻要章澤勳願意，一定能查出星艦的降落地。隻有乘坐那種與公家沒有關係、甚至是敵對狀態的星艦，才能完美地規避偵查，保密行蹤——比如說，星盜的星艦。
布魯尼明明吃著皇室的飯，卻有門道聯絡到星盜。
由於流竄作案、臭名昭著，星盜的星艦從來不直接停靠在埃米亞的空間站，否則一停下來就會被逮捕，他們隻在完全中立的聯合星際站停留。
出發當天的清晨，布魯尼秘密地把寧婧和裘遇送到了聯合星際站。路上沒有遇到阻撓，到目的地後，寧婧兩人和接頭人對上暗號後，順利登上了星盜的星艦。
這是一艘龐大而陳舊的星艦，寧婧兩人是以普通幫工的身份上的，平時需要做一些維護清潔AI的工作。
等它駛離了聯合星際站後，故事完成度瞬間提高到了70%。
星艦會在沿途停靠幾個地方，布魯尼在第六站——一個邊陲的星球為他們準備好了接頭者。但是，寧婧並不這麽打算——他們會帶著身份文件，在第三站——距離元星最近的α101空間站降落，直奔元星。
這天晚上，星艦的C等房。
寧婧在上下雙人床的上鋪輾轉反側。她的床頭正對著一個圓形的舷窗，伸手拉開了簾子，漆黑中閃爍的星光漏入，旋轉的隕星無聲地淪亡，飄散下璀璨的雪白星屑。
裘遇蜷縮著小小的身軀，在下鋪睡得很熟，還有節奏地打著小呼嚕。光線照到了他的眼皮，裘遇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寧婧連忙把簾子放下了。
她睡平了身體，雙手搭在了被子上，在腦海裏道：“統統，在嗎？沒睡的話，跟我聊幾句吧。”
係統：“在的。宿主，隻要你是清醒的，我就不會休眠。”
寧婧斟酌了片刻，道：“我最近幾天，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你不覺得……這個任務的劇情發展得太快了，以至於有點兒不合常理麽？”
係統沒做聲。
“當然，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自己進入了隱藏劇情。可是，你曾經說過，隱藏劇情隻是通向既定站點的‘道路’改變了，‘站點’是不會改變的啊。裘遇在第三年才回元星，在第四年恢複正常，就是故事的重要站點。”寧婧在黑暗中描繪自己指骨的形狀，緩慢地道：“可現在任務才開始了一年多。這兩個重要事件，都太快發生了，快得有些離譜。”
係統：“沒錯，如果你沒進入隱藏劇情，那前往元星的事件就不會提前那麽多。但故事完成度一直在提高，放心，任務沒出問題。”
寧婧垂眸，輕籲一口氣。
除了剛開始時比較狼狽外，這個任務一直很順利。但就是因為太過順利，她偶爾會有種自己正在被不可預知的力量推著往前走的感覺，漸漸有點兒摸不準任務的節奏了。
自人類離開幽暗叢林、進入鋼鐵森林後，動物的本能就深深地沉睡在了他們的血液裏。有時候，腦海裏不安的預感靈驗了，不光是因為自己作死奶了自己一口毒奶，而是動物的本能為他們感知到了危險。
就好比寧婧的這口毒奶，在兩個小時後成真了。
深夜時分，一陣劇烈的震蕩、伴隨著巨響驚醒了星艦上所有的人。寧婧驀然睜開了眼睛，裘遇倏地翻身起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撲到了舷窗前，拉開了簾子。
震蕩來自於星艦前頭。果然，航線上，一艘體積比他們這艘更巨大的星艦赫然攔住了他們的去向。剛才的震動，就是兩艘星艦相撞的聲音。
裘遇眯起眼睛，觀察了一下對方的星艦，看到了外殼印著的標記時，臉色驟然變得凝重。
“怎麽回事？是元星或者埃米亞星的艦隊？”
“不。”裘遇沉著臉，緩緩吐出了下半句話：“是另一幫星盜。”
寧婧：“……”
她有句媽賣批，恨不得馬上就說。
星盜就是靠著搶掠財寶來生存的，同行競爭很激烈。不受管轄、不用交稅的日子是很爽，但同時也會得罪眾多帝國大佬，在同行裏也樹敵眾多。這不，今晚就好死不死地碰到仇家攔路了。
禍不單行的是，仇家的噸位還比自己大了一倍不止。[蠟燭]
布魯尼在這艘星艦上給他們安排了位置，可若是仇家接管了，那可就未必管用了。
裘遇沉吟了片刻，當機立斷道：“先出去再說，這艘星艦有被炸毀的可能，C等的艙位是最容易被擊中的。”
兩人迅速換好了衣物，把身份證明帶在身上，走出了房門。
走廊裏都是被震動驚醒，並走出來看發生了什麽事的工人。這時，星艦又是一陣劇烈的震蕩，伴隨著連串的爆炸聲，頭頂的銀燈開始猛烈地閃爍。不知是誰先帶頭的，在驚恐聲中，眾人紛紛慌不擇路地朝登上B艙的出口跑去。
裘遇畢竟是小孩兒，步距隻有大人的三分之一，跑得很慢，寧婧要遷就他，漸漸就落在了最後，沿路還不斷有碎瓦落下。裘遇差點兒被人推到了碎瓦那邊，寧婧驀地停了下來，在裘遇驚訝的目光中把他背了起來，憋著氣往前跑。
裘遇氣急敗壞道：“琉克勒思，你幹什麽？！我自己能跑！”
“沒事，我力氣大得很，這段路就由我帶著你跑。”寧婧吸了口氣，邊跑還有心思開玩笑：“我說，裘遇上將，你可要記住這份恩情啊，我應該是唯一一個背過你跑路的Omega了吧。”
裘遇被氣笑了：“看路吧你。”
寧婧雖然跑得也不快，但腳程還是比小孩子快很多。兩人終於趕在C艙的入口倒塌前跑了出去。B艙一片狼藉，角落還躺著幾個不知生死、滿身是血的人。
寧婧無暇害怕，氣喘籲籲地把裘遇放下了，牽著他的手就要繼續往前跑：“快走！”
就在這時，一片陰影在頭頂籠罩住了兩人，寧婧驚愕地抬頭，頭頂的白燈連串破裂，鋒利的玻璃灑落。裘遇臉色大變，一把把寧婧推到了牆邊：“蹲下！”
寧婧照做，裘遇把頭埋在了衣服裏，用外套的下擺遮住了寧婧的頭和脖子。
玻璃碎片落到了衣服上，大部分都彈開了，還有幾塊特別大的卡在了衣服上。
震動暫時停了，裘遇擦掉額角的冷汗，寧婧從他的衣服裏探出了頭，看到那幾塊差點在她身上紮出幾個洞的玻璃，對係統咆哮道：“霧草啊，你們能不能讓我安全地坐一次星艦？”
係統：“先別說了，小心，有東西倒下了。”
頭頂傳來了吱吱的摩擦聲，寧婧和裘遇同時抬眼。燈全部熄滅了，廊柱裏沉重的鋼鐵一根根地彈蹦出來，下個瞬間就砸了下來。
這種東西，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擋住的。短短的幾秒內，寧婧來不及思索，便把裘遇這小屁孩摟在懷裏，用力地翻了個身，把他壓在下麵。可裘遇蹬著腿，很快又把兩人倒了個顛兒。
轟隆的巨響撼動耳膜，世界被黑暗籠罩，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落在身上。
——有人為她構築了一個足夠大的空間。
寧婧的心髒一下下地鼓動著，心有餘悸地睜開了眼睛，在黑暗裏，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眼睛。
似乎被砸傷了頭，粘稠的血液從額角斷斷續續地流到了他的眉梢、睫毛上，那冷峭的茶色的眼珠蒙上了一層腥氣的血色，盛開著一種極致迷人的美麗。
——幫她用肩膀抵住了了沉重鋼條的這個人，不是小屁孩裘遇，而是成年版的裘遇。
寧婧：“……”
大哥，原來你能變大變小的啊。
不僅變大變小，連衣服也跟著變，這是什麽buff？
裘遇壓在了寧婧身上，手肘抵住了地板，後背擋住了砸下來的鋼條，愣是維持住了一個安全的三角空間，讓寧婧可以自由呼吸。
好在，鋼條在半空就散開了，最終砸到他身上的，隻有兩根，而且不是直接砸到後腦勺的，隻是擦過。否則，裘遇可能腦漿都迸出來了。
裘遇輕輕動了動，不知牽動了哪裏，輕輕地嘶了一聲。寧婧連忙伸手幫忙，終於，壓在裘遇伸手的鋼條落了地，寧婧吃力地扶著他，遠離了那片地上，在一個安全的角落坐了下來。
寧婧讓裘遇靠在了牆壁上，用衣服摁住他額角的傷口：“星艦現在沒有震動，應該暫且安全。你還好嗎？是不是砸到了哪裏？”
B艙斷了電，被黑暗籠罩住了，四周有不少死人。
裘遇拉下了她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琉克勒思，我頭被砸傷了，可能很長時間都走不動。如果你想活下去，最好別和我呆下去。”
寧婧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搖頭道：“不，我等你一起走。”
同時心裏腹誹——大哥，就是跟著你才不會死啊。你可是這個世界的boss，那些隻是NPC而已。
裘遇染血的睫毛顫了顫，伸手疊住了寧婧的手背。
兩人肩膀抵著肩膀，靜靜地靠在一起。
裘遇這具身體已有二十五歲，肩寬、腿長都完全是成年Alpha的狀態。坐在一起時，寧婧的頭隻夠靠上他的肩膀。
舷窗漏入了星辰的萬千光線，越過裘遇高挺的鼻梁，在他深邃的眼窩落下了一片陰影。修長的脖頸前方，突出的喉結十分性感。
說起來，自從第一次見麵後，她就沒見過裘遇成年時的樣子了。
他怎麽會突然變回大人？
這匪夷所思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裘遇的呼吸平順了許多，寧婧才問道：“小魚，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變回大人嗎？”
“我不清楚。”裘遇閉目養神，低聲道：“但我能肯定，這隻是暫時性的。就像剛到奧丁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的感覺，睜開眼睛就變回成人了。”
寧婧皺眉思索了片刻，忽然興奮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是這樣的——在應激狀態下，你是可以變回大人的！”
一開始，她就繞入了一個誤區。
在剛到奧丁的時候，裘遇突然變回大人，並開鎖離開房間——恐怕不是因為毒力反複，而是他的身體擁有轉變形態的能力！
隻不過，這種轉變不受他意誌的控製，目前隻能推測，在應激狀態下，裘遇很有可能變回大人的樣子——比如剛才，若不是他抵住了鋼條，兩人肯定會被砸得頭破血流。
而且，他維持小孩狀態的時間，和變回大人的時間，似乎是成正比的——就好像電池一樣，孩童形態是儲蓄能量，大人形態則是釋放能量。儲存越久，就能釋放越多。
第一次在奧丁變回大人前，裘遇的孩童狀態維持了數月，所以，他的變身狀態隻能支撐到他開鎖、離開住所、跑出一段距離，就完全失效了。而剛才轉回大人狀態前，他保持了足足一年多的小孩子形態，所以他的變身時間也延長了，能讓他維持著托舉重物這種耗費體力的舉動！
“太好了！”劫後餘生，又發現了裘遇的金手指，讓寧婧忘了分寸，高興地側身抱住了裘遇的手臂，劈裏啪啦地說道：“我們如果能把這種能力訓練到穩定下來，那麽，在未來潛回元星的作戰裏，絕對能派上用場，甚至在關鍵時刻扭轉局勢。”
裘遇眩暈的頭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卻任由寧婧湊到自己跟前，嘰嘰喳喳地說話。
他無奈地笑了笑，自然地伸手摟住了寧婧的腰部，一貫銳利的眉梢眼角出人意料地柔和縱容：“也不用那麽興奮吧，我們還沒脫險。”
——要是裘遇從前的部下看到他這個表情，恐怕滿身的雞皮疙瘩都會站起來，不甘寂寞地搖旗呐喊。b
畢竟，溫柔的裘遇——這個詞組實在太詭異了。[蠟燭]
寧婧臉頰紅撲撲的，搖頭哼笑道：“當然值得高興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意思就是，隻要多了解自己一點兒，就多幾分勝算啊，你看——”
接下來的話，截然而止在了一個突然落在她額頭上的吻裏。
寧婧眼睛微微睜大了。
黑暗裏，裘遇的唇離開了她的額頭，又再次低頭，在她的唇角落下了一個輕吻。
寧婧：“？？？”
“琉克勒思，我改變主意了。”裘遇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交易完成後，我不想放你離開了。”
寧婧差點兒跳起來：“什麽？！”
裘遇執起她的手，認真道：“琉克勒思，留在我身邊，不是作為人質或囚犯，是作為我的妻子。婚禮上，我一定會送你紅色的玫瑰。”
寧婧：“……”大兄弟，你告白也不用選這種時候吧。
係統：“……”
“這種時候就先別說這些了，活下來再說吧。”寧婧躲閃開眼神，抵著他的胸膛，往後退了半步：“能走了吧，趁著你還是這個模樣，就快些離開吧。”
裘遇也沒有深究下去，借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兩人攙扶著走到了B艙與A艙的交接處。
A艙是這艘星艦最重要的部分，裏麵儲存了非常多的物資。隻要進入A艙，就沒有被敵方擊沉的可能了。隻是，現在A艙與B艙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斷裂層，隻剩一段窄小的道路，隻能小心翼翼地爬過去，還得攀爬上去。而下方，泄露的燃料朝四處流動，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B艙已經差不多與A艙徹底斷裂了。寧婧當機立斷：“小魚，你先過去，然後拉我。”
確實，橋梁隻能一個人走。而走到橋梁的末端，也要向上攀爬一段高度，Omega的體能不太好，有人在上裏麵拉就再好不過了。
裘遇明白了她的意思，沉聲道：“好，我先過去，然後拉你。”
他放開了寧婧的手，敏捷地走過了那段搖搖欲墜的橋梁，三兩步攀爬上去，伏在了上麵，朝寧婧伸出手，聲音有種安定的力量：“琉克勒思，過來。”
寧婧點頭，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平衡，走上了橋梁。
不過幾分鍾，橋梁已經有不少碎片落下。底下的火焰溫度足以融化鋼鐵，連噴出的蒸汽，也能瞬間把人烤成焦炭。寧婧在空氣中飛舞的發尾已經開始卷曲、變焦……
好不容易走到了還差兩步的地方，腳下忽然劇烈震動，裘遇撲到了邊際，伸長了手臂，怒吼：“跳過來！”
寧婧不假思索地照做，眼看就要握住裘遇的手的瞬間，驚人的一幕發生了——裘遇痛吟了一聲，那修長的四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著。
成人狀態那不斷倒數的時間終於走到了盡頭，不過瞬息之間，他就變回了那個小孩兒的模樣。
手臂變短了，原本剛好的距離就顯得太寬。
隻差那麽一寸的距離，兩人的手指就在扭曲的空氣裏擦過了。
在裘遇不敢置信的絕望嘶吼中，寧婧隨著斷橋墜入了火光中，炙熱的火光宛若張開了口的惡魔，瞬間吞噬了她的身子。
係統在當下就為她屏蔽了痛覺，可寧婧知道，在掉入火焰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從表皮到內髒，就已經被高溫的蒸汽烤熟了。
——當然了，作為虛擬世界的外來客，靈魂不會隨肉體而淪亡，但毫無疑問，這個任務已經隨著徹底死去的肉體……無可挽回地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