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雀屏中選
高皓天請下一位公子上場,這位公子步伐穩健,一看就是習武之人,汐凝見他嗖嗖兩聲,兩隻羽箭已射到了屏風的孔雀之上,高皓天還是一句未中將那公子送下擂台,如此這般,來來去去過了七八個人,都是一樣的結果,顏汐凝納悶了,她原本以為比武招親是兩個人打架來比,看了這麼久知道他們是比射箭了,可個個都是未中,怎麼樣才算中啊。
「未中,楊公子海涵。」高皓天說道。
汐凝看那之前她旁邊的公子哥從擂台走下,站回顏汐凝身邊,她終於忍不住問道:「公子,這個怎麼才算中了啊。」
「我怎麼知道,要知道也不會中不了了。」楊公子氣急敗壞地道,等看清了眼前問話之人的穿著打扮,火氣更大了「賤民,離我遠點,你沒資格向本公子問話。」
賤民?顏汐凝意識到說的是自己,怒火中燒,可是這裡是貴族的地盤,她不能惹,她咬牙切齒地轉過頭,將注意力轉回擂台之上,又過了七八個人,那孔雀都快被射成窟窿了,還是未中,汐凝覺得這比武招親真是沒意思,這內城也一點意思沒有,沒發現什麼好玩的事情,倒是惹了一肚子氣,她撇撇嘴正準備離開,聽高皓天說道:「請齊國公府獨孤湛上台試箭。」
顏汐凝只見頭頂一暗,一個人影已飛到了擂台之上,她一下子呆住,傳說中的輕功啊。她回過神仔細看擂台之上,見一個青衣錦袍的公子對高皓天抱拳道:「獨孤湛請公子賜教。」轉過身對望春樓行禮,道:「請高小姐賜教。」眾人聽了他的話紛紛往不遠處的望春樓望去,隱約可見一抹紅影,正是此次比武招親的主角高月。
顏汐凝見他風度翩翩,聲音溫潤如玉,氣度和之前的那些公子完全不同,她聽旁邊的楊公子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長安獨孤家的大公子也來了。」
顏汐凝對貴族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不過知道能被封為國公的都不是一般的貴族,這位獨孤公子必定很有些來頭。
獨孤湛在兵器架上選了一把稱手的弓,選好箭後站於紅線之外,屏息靜氣,慢慢地將弓拉開,對準十丈外的屏風,「嗖」地一聲,箭離弦而出,射在了一隻孔雀的眼睛上。
高家的家丁仔細看了,跑過來和高皓天私語什麼,高皓天一言不發,獨孤湛已準備好,第二箭飛速射出,落在了第二隻眼睛邊緣。
顏汐凝隔得遠也不知道他射哪裡去了,看著反正也是在那孔雀身上,這次卻遲遲不見高皓天說未中,這個,莫非是中了?
高皓天走到高溥身邊,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高皓天大聲說道:「請獨孤公子留在擂台之上,還有一人未比,我先請最後一位公子上台。」
獨孤湛點點頭,拿著弓箭於擂台一旁站好。
高皓天看瞭望春樓一眼,轉頭高聲道:「有請最後一位公子,魏國公府謝容華上台試箭。」
顏汐凝只見一位白衣公子從擂台之下緩緩走上擂台,臉如刀刻斧砸般輪廓分明,一雙丹鳳眼稱得整個人氣質清華,除了腰間一塊溫潤的玉佩,身上再無其他配飾,卻仍舊讓人感覺貴氣逼人,明明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樣子,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來,之前的獨孤湛讓顏汐凝感覺驚艷,而眼前的這個人,卻讓她感覺不敢靠近,她忽然想起以前書上看到的那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就是,謝容華嗎?
獨孤湛看著謝容華,眉頭微微一皺,道:「沒想到容華也來洛陽湊熱鬧了。」
謝容華向他鞠了一禮道:「容華奉父母之命來此向高家提親,況且高小姐也是容華心儀之人,恐怕不能讓給獨孤兄了,望獨孤兄見諒。」聲音還帶著處於變聲期的嘶啞。
「哼。」獨孤湛輕哼,「也要你有那個本事才行。」
謝容華未理會他的輕蔑,轉頭對高皓天道:「高兄,容華有個不情之請,能否使用我自帶的弓箭?」
高皓天點頭應道:「謝公子請自便。」
秦洛將謝容華的弓箭拿上擂台,顏汐凝聽著周圍的人們都倒吸了口氣,那弓比尋常的弓足足大了一倍有餘,顏汐凝望著台上的謝容華,他看著就是富家公子的樣子,真能拉開這弓?
只見謝容華輕巧地舉起弓,走到紅線外,竟拿了兩隻羽箭搭於弓弦上,顏汐凝驚訝地捂住嘴巴,難道他想……
沒等顏汐凝想完,兩隻羽箭已飛了出去,只聽呲地兩聲,竟是剛剛的羽箭劈開了之前獨孤湛射出的羽箭,牢牢地定在了孔雀眼睛上。
擂台周圍默然片刻,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獨孤湛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高溥看著謝容華,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高皓天眉頭微蹙,走到他身邊,低聲道:「爹,兩人都射中了,這可如何是好?」
高溥低頭沉思了片刻,起身說道:「獨孤公子和謝公子都射中了孔雀的眼睛,然獨孤公子射了兩次,謝公子卻一次便中了,老夫決定……」
「等等。」獨孤湛打斷高溥的話道,「若不是我當先射中了孔雀的眼睛,謝容華還不一定知道是射哪裡呢,這怎麼能算他勝。」
高皓天聽他這麼說,眉頭皺了起來,謝容華輕聲道:「初時容華確實不知小姐心中所想,但比試過半后,容華便已想通,眼睛乃孔雀之魂,也是整個屏風上最難射中之處,若小姐有心挑選夫婿,自然會選最難的地方,不管獨孤兄信不信,無論你我誰先誰后,結果不會變。」
「你現在射中了,想怎麼說自然隨你。」獨孤湛怒道,對高溥行了一禮,「高先生,先生乃博陵高氏一門的俊傑,貴族中的第一高門,謝容華不過魏國公府的二公子,怎堪與高大小姐匹配,若高先生將小姐許配與我,便是未來的齊國公府夫人,如此身份,才不致辱沒了高家門楣,為了小姐的將來,望高先生三思。」
「這……」高溥聽了他的話,有一絲動搖,謝容華無論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是未來的前程,確實是比不上獨孤湛的。
「舉行這比武招親,高月只為尋找心儀之入,既然獨孤公子認為自己沒有輸,那不如與謝公子再比試一場如何?」一聲澄澈的女聲響起,顏汐凝循聲望去,見高家小姐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擂台邊,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上來,一襲紅衣如火焰般熱烈,稱得膚如白玉,臉上蒙著薄薄一層面紗,雖看不清樣貌,卻已能窺得幾分面紗下的傾城之姿。
高溥聽了女兒的話,愣了愣,高皓天急忙跑到她身邊,低聲訓斥道:「你出來添什麼亂?」
「哥哥放心,妹妹自有分寸。」高月輕聲說道,轉首望向謝容華:「謝公子可願再與獨孤公子單獨比試一場?」
「若是獨孤公子願意,容華自然樂意奉陪。」謝容華胸有成竹地看著高月,微微笑道。
高月望著他如清華的笑容,心跳不快抑制地加快,面色微紅,急忙轉而對獨孤湛道:「獨孤公子意下如何?」
「我有什麼不敢的,這次輸的若還是我,那我就承認技不如人。」獨孤湛哼哼道。
「好,我讓家丁於十丈之外立兩個箭靶,在你們射箭之前,會有家丁往空中拋起十枚銅錢,我要你們射中靶心的同時,誰箭上留下的銅錢數量多,誰便獲勝,當然,如果穿起的銅錢數量多,卻未射中靶心,那還是射中靶心之人獲勝,若都未中靶心,那就銅錢數量多者勝,不過,機會只有一次,不知兩位公子可有異議?」高月清亮的聲音在擂台之上高聲響起,傳入台下眾人的耳中。
顏汐凝倒吸一口冷氣,想著這不是存心刁難人嗎?不知道那兩人會不會有一人主動退出。
謝容華聽了比試內容,依然面不改色道:「我沒有異議。」
獨孤湛看他一付勝券在握的樣子,咬牙切齒道:「我也沒有。」同為武將之家出生,他就不信獨孤家不如謝家。
高月點點頭,吩咐家丁準備好,坐於擂台一側的王珂突然對高月道:「月兒,我看還是給謝公子換把弓箭比較好,不然擔心結果又不「公平」啊?」
高月聽了他的話,注意到謝容華手中的弓,對王珂點點頭:「謝伯父提醒。」轉而對謝容華輕聲道:「謝公子見諒,為公平起見,還請兩位公子都使用高家提供的弓箭。」
「無妨。」謝容華將弓箭遞給台下的秦洛,取了高家準備的普通弓箭,在紅線之外站好。
王珂見著眼前的情景,微微苦笑,眼光一瞥,注意到隱藏在暗處的熟悉身影,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獨孤湛也拿著弓箭站在紅線之外,高月看他們準備好了,高聲道:「比試開始。」
箭靶旁的兩個家丁同時將銅錢拋向空中,不過須臾之間,只聽得嗖嗖地幾聲,羽箭極速射出,穿過銅錢,穩穩地定在了紅心之上。
台下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兩個如此精於箭術的世家公子,真是難得一見啊。
獨孤湛看了看謝容華,見他依然淡然的站在那裡,彷彿已經勝了一般,兀自氣憤難當之時,聽高家的家丁道:「老爺,小姐,兩位公子均射中靶心,獨孤公子箭上有三枚銅錢,謝公子箭上有十枚銅錢。」
「不可能,再厲害的神射手也不可能十枚全中。」獨孤湛高聲嚷嚷著,突然發現自己前方地上散落著幾枚銅錢,而謝容華那邊的地上空空如也,他不可置信地跑到謝容華射中的靶子邊,細細一看,發現紅心上根本不是一支箭,三支立於靶心的箭上分別穿著三枚,三枚,四枚銅錢。
「你……」獨孤湛惡狠狠看著謝容華,說了一個你字之後卻不知道怎麼接下去,高月並沒有說只能射一支箭,謝容華三支箭是同時射出的,並不算違規。
「獨孤公子,你輸了。」高月走到獨孤湛身邊,輕聲宣布著最後的結果。
獨孤湛狠狠盯著高月,將手裡的弓握得咯吱作響,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敗給魏國公的次子,明明自己是齊國公的嫡長子,竟不如謝雲的二兒子嗎?他環視了下擂台下竊竊私語的人群,彷彿聽見了他們的嘲笑聲,瞥見其中一抹青色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笑容,舉起手中的弓,一支羽箭迅速地往那個青色的身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