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油田
我們這些個跑腿人中,只有阿琛有過下墓的經歷,是真真正正見識過血屍的人,他既興奮又恐慌地說道:「血屍就是起屍的屍體,渾身流著血水,非常厲害!一般人都打不過,要是被咬上一口,立刻就會中毒死掉,變成厲鬼,或者跟血屍一模一樣的怪物。」
眾人一聽,登時嚇得面如死灰,連三師伯也蹙起了眉頭,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唯有冷板凳還是一臉的狀況之外,好像我們正在談論的事情,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這時,六子碰了碰我的胳膊,嘀咕道:「喂,姓乾的,你不是什麼毒王的傳人么?屍毒你怕不怕?」
我腦子立刻浮現出那時在秦嶺豎井下開三重棺,最終見到晶體蠶不幹屍的畫面,下意識地吞了口吐沫:「不知道,我沒試過。」
六子不死心:「要不,你把血借給我點兒?萬一到時候管用了,再問你借怕來不及。」
我瞥了冷板凳一眼,對六子輕聲道:「看見那個人沒?我的血不管用,他的才厲害,就這麼一丁點兒,就能把地頭青活活毒死。」
「卧槽,這麼厲害?!那我管他借點兒去!」六子說著抬腳就去。
眾人這時正商量著怎麼下去,六子佯裝討論,湊到冷板凳身邊,張嘴不知說了句什麼,冷板凳盯著那黑湖水跟入了定一樣,根本沒反應,六子只當他沒聽見,舔著臉又說了一遍,哪知,冷板凳連眼睛都沒動一下,可把六子鬱悶得不行,回頭沖我攤攤手,用嘴型說道:「這他媽是個聾子吧?」
我在這頭兒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六子過來,朝我肚子上湊了一拳:「你小子他媽故意的吧?拿個聾子尋老子開心?!」
我笑得幾乎岔氣兒,擺擺手,半天才擠出三個字:「不……不是……」
六子不耐煩了,看神經病似的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轉身加入到眾人的討論。
討論的結果是,先派一隊三人小組作為先遣部隊下去探探路,看水下是否真的有入口,入口附近的情況又是如何?畢竟我們這次完全沒有想到會下水,誰也沒準備水下作業的工具。因此,這個任務,只能交給水性好的同志。
我跟師弟是洛河水泡大的,水性嫻熟,自然義不容辭,阿琛是龜息神功的傳人,他也可以。但我們三個人的組合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誰都不懂古墓,即便見到了稍加設計的入口,很有可能充目不識,擦身而過。所以,必須再跟個懂行的。
這裡也只有老喬了,可老喬的水性太差,身體更承受不住來回的折騰,墓口沒找到,人倒先犧牲了,不划算。討論一時陷入了僵局。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個聲音說道:「我下去。」
眾人尋聲一看,居然是冷板凳——這個人一路上一語不發,幾乎已經讓人忘記了他的存在。
「我靠,他不是聾子么?」六子在我耳邊小聲嘀咕。
我笑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他是聾子了?他只是不想搭理你。」
「放屁!」六子罵道,「是老子不想搭理他!不過,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跩二八叉的,一路上連個響屁都沒放過,他下去?他拿什麼下去?他媽該不會是個躺堂的吧?」
「躺堂」是我們跑腿人的暗語,沒有明確對應意思,大致就是形容那種裝腔作勢、外強中乾的人。
我剛要開口,這時,三師伯也露出狐疑的神色,不知是跟六子一樣真的不服氣,還是在試探:「真人不露相,小師傅,你是做什麼的?」
冷板凳卻跟沒聽見一樣,一個轉身,拉住盆地邊緣上搭好的繩索,就倒著往下跳,他的動作又輕又快,幾下就下到了黑湖邊上。
六子氣結道:「卧槽,連我師父的面子都不給?!」
三師伯又吃了一記生癟,氣得臉色發青,面子上本就掛不住,六子這不高不低地一吆喝,更是趨得他老臉沒地兒擱。
老喬趕緊跳出來打圓場:「哎呀忘了介紹了,趙師傅是我道兒上一個朋友的朋友,奇門遁甲、兩儀四象、五行八卦、地理天文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他能下水,真是再好不過了!這年輕人嘛,火氣兒盛,心氣兒高,您孫老闆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子一般見識!」
三師伯的臉色這才略有緩和,身為「大人」,自然不能失了身份,小了肚量,便客氣道:「英雄出少年,多歷練歷練就好了。」
收拾好裝備,我、師弟、阿琛也正準備下去,這時,三師伯突然攔住我跟師弟道:「不行,按規矩,你們只能下去一個。」
三師伯說的規矩,我們跑腿人都明白,當初之所以定了三個人作為先遣部隊下水,就是為了「勢均力敵」,一個土夫子,一個新派,一個舊派,三股力量誰也別想吞了誰。
師弟條件反射地就反駁說:「小師傅他本來就是——」
「一個頂倆!」我急攔道,「我下去,你留下。」
師弟一愣,登時反應過來差點說禿嚕了嘴,馬上改口道:「哼,留就留!」佯做氣呼呼地爬上去。
阿琛與我往下降時,感到腳下的石壁滑膩膩的,用手一摸,竟是一層黃拉拉的油——地溝油?
冷板凳已經在下面探察了一番,見我們下來,說道:「這裡全都是原油。」
我跟阿琛一對視,也在黑湖邊蹲下,用手往湖裡一摸,粘不嘰嘰的,呈黑褐色,放在鼻子下一聞,立刻就有一股刺鼻的氣味兒衝上來,說不上來什麼味道,可手指一移開,這種氣味兒立刻就沒了。
我便把剛才在石壁上的發現說與冷板凳,說完才想到,他也是從石壁上攀下來的,豈會不知道?倒顯得我跟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一樣,一有點兒什麼發現,就趕緊咋咋呼呼地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殊不知,大家早都知道了。
幸而這時,「沒見過世面」的阿琛也說道:「石壁上的油,顏色比這裡的要淺,應該是從這裡噴射上去,又沿著石壁流下來的,難道這下面……是個自噴井式的大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