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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你不好意思了

  我專心把他的衣服穿好,卷了卷袖子,讓他把手伸過來,係好扣子整理了下,看著順眼了才抬眼瞧他一眼,問:“什麽忙?”


  “幫我找回那些記憶。”他聲音有些清冷,說:“我需要知道答案。”


  我神色一凝,“這我怎麽幫你?你與謝文初不是關係很好麽,他才是你的醫生。”


  而且那些東西,想起來對他而言,或許並不是件好事。


  萬一他接受不了,怎麽辦?

  我不知道在忙活什麽,來來回回的拿拿這個拿拿那個,沈翊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和他的關係,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我們隻是病人與醫生而已,算不上朋友。”他說。


  “那你不找他了?”


  “找。”


  “為什麽?”我不解,“你不信任他的話可以換一個醫生,徐醫生也很好,你認識的,就是給蓉蓉治病的那位。”


  沈翊思索一下,還是搖頭,“不用了,換別人還不如他,起碼知根知底。”


  我嗯了聲,雖然不知道我要怎麽幫,但也算是答應了。


  我不確定的看向沈翊,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病情?我不是指你那些待人交際的性格,隻想問問,謝文初說你人格有分裂跡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跟你說起過嗎?”


  沈翊麵色一滯,眉間緊鎖,澀然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我提了口氣,在他說出這話時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身上似乎還帶著昨夜的疲憊,紓解不開的陰鬱倦意,“他沒有跟我直說,不過我自己看過檔案,他在裏麵記錄了關於解離的一些懷疑,我有時候的記憶也確實會出現斷層和缺口,我以前從未注意過,但細想起來,這種情況好像從小就有。而且有件事我從未對人說起過,是關於我幼時的一位摯友,我沒有見過他,我們隻通過一些書信和圖畫進行交流。我寄養家庭的長輩卻都說從未有過這個人,包括後來我母親也是這樣說,他們當時都以為我中了邪,對我避之不及,但那些字畫總是在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會出現。喬綾,你能明白嗎?”


  “……是你自己?”我不可思議,這麽說,他從一開始就是雙重人格,在小時候就是。


  沈翊還有所懷疑,說:“我不確定,我一直堅持他的存在,可我找不到任何能證明的痕跡,而且實際上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但有時候我又好像感覺,自己的身體裏,真的住了兩個不同的靈魂。謝文初讓我做過一個空椅子的治療方法,站在不同的角度來自我傾訴排解,我明明知道對麵是空的,可就是覺得那裏有一個人,對話的內容在我說出自己的心思之後,偶爾會變得無法控製,脫口而出的話根本不是我自己的思想。”


  我看到的那一次,也不是他在自言自語,是他在跟身體裏另一個人格對話?

  “你一直隱瞞了自己的病情。”我說。


  他搖頭,反駁道:“我沒有隱瞞,是在這之前我根本就沒有覺察。”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我腦中一團亂麻,緊緊盯著他,問:“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麽嗎?”


  他把頭往我這邊轉了轉,說:“我在戒毒的時候,經曆過的事情全都沒有了印象,隻知道自己去旅行,但具體的過程,都想不起來了,等有了意識之後,就是在沙漠裏遇險,被人送進醫院,之後的事情我跟你說過。”


  我低頭想了想,說:“不對啊,你去銖華找我的時候,不是還說起過你去的地方,那時候不是還記得麽?”


  他擰了眉,又搖頭,“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我大概能記得起來,我去找你是為了催眠的事情,但在去銖華的路上就渾渾噩噩的,我那一趟到底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有的記得,有的沒有印象,徹底清醒的時候,是你問我為什麽去找你。”


  “你讓人打傷了我們診所一個弟弟。”


  “……為什麽?”他表情有些奇怪。


  我說:“因為他當時在追我。”


  沈翊眉際一挑,想到了說:“那孩子我知道,隻是不記得我打過他,不過他也活該。”


  我無語了片刻,又說:“你還說你想跟我共度餘生,特別肉麻。”


  “……”沈翊沒吭聲,低了低頭,尷尬的說:“我應該不會說那種話。”


  “那你跟我說新的麵具的事,你還記得嗎?”


  他點頭,“記得。”


  “你說謝文初是廢物。”


  “……記得。”


  “你還讓我對你負責,走的時候還特別委屈,一副被欺負的樣子。”


  沈翊憋得臉有點微紅,趕忙打斷我說:“之後的事情我都記得,你別再說了。”


  我撇撇嘴,“你不好意思了。”


  他皺眉,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說:“喬綾,你還是不是女人?矜持一點行不行?話怎麽這麽多。”


  他平時板著臉訓別人慣了,凶巴巴的樣子已經深入我心,偶爾換張麵孔,讓我覺得特別想逗逗他,說:“這有什麽,你也知道我本來就不矜持,要不昨天晚上怎麽會把你給……”


  “喬綾你閉嘴!”他喊斷了我的話,我猜他現在一定想找個地洞去鑽,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我閉嘴了,沒忍住笑出聲來,站在一邊看著他那副糾結的表情,過了會兒他自個兒想想也覺得好笑,偏過頭無奈的揚了揚唇角,然後嘟囔似的說:“我真不明白自己當年怎麽會看上你,哪兒有個女孩兒樣,真是年輕沒見過世麵。”


  “我對你不是挺好?”我自戀的說:“夠溫柔體貼了吧?”


  “我終於知道蚊子是怎麽死的了。”


  我嘿嘿笑笑,靠近他身邊,他一臉的嫌棄,讓我走開,我比劃了一乍的距離,他更加無奈。我們倆就這麽待著,過了一會兒,我說:“你那次去的時候,還帶著婚戒呢。”


  戒指現在在我包裏,他手受傷不能戴了,手術的時候取下來的。


  他頓頓,說:“嗯,那枚戒指也是,有時候我明明記得摘下來了,第二天也會發現又重新出現在手上。他在操縱我,我卻絲毫覺察不到他的存在。”


  我弄不懂,無意識的說了一句:“如果說當時跟我說那些話的,是那個他的話,他好像對你的經曆和記憶都很清楚的,也許我們現在說這些話,他也全部聽得到,可如果是這樣,那你們兩個,到底誰才是後繼人格?”


  沈翊愣了愣,我連忙說:“我沒別的意思……你……你還是當我沒說過……”


  我們倆這邊正說著話,外麵聽到有動靜,我心裏的弦崩了起來,防備的看著樓梯那裏,等人下來了,發現是陳銳。


  他顯然也對這個環境不太適應,進來之後一直皺著眉,沈翊不知道是誰,我小聲對他說:“大哥來了。”


  沈翊沒什麽表情,就那麽坐著,也沒動。


  陳銳對他並沒有那麽多規矩,點了支煙抽著,問他:“感覺怎麽樣?眼睛還是看不到?”


  我以為沈翊又要跟他嗆幾句的,這回卻沒有,很平靜的說:“還好,眼睛不重要,拆了夾板我就會回去,生意上的事不會耽擱太久,你放心。”


  “不說那些。”陳銳微微搖頭,靠在樓梯邊,沒有看他,視線不知道落在哪兒,說:“先養好傷,其他的不急,百樂現在一切走上正軌,條子也安靜了,我心裏你有多少功勞,我沒那麽不講人情,先把傷養好再說。老二那件事我在處理,王圳也做掉了幾個刺頭,不會再惹出什麽大事。這地方條件太差,這幾天委屈你了,過些日子手做複健的時候,去我那待一段時間吧。”


  “不用麻煩了。”沈翊拒絕。


  陳銳也沒生氣,說:“你願意的話,回南山館住也可以,別墅是你改裝過的,也很安全,不過其他的暫時還是不要隨便回去比較好,你樹敵不少,外麵很多人都知道你手受了傷,可能會趁機找麻煩。”


  沈翊嗯了聲,我看陳銳有話要跟他說,識趣的把地方讓給他們兩個單獨去談,出了門腦子還在想,趙嘉齊騙了我,南山館那棟別墅,他根本就沒賣。


  他們倆在裏麵說了很久,我去把樂樂抱了回來,他現在喜歡自己走,蹲在地上撿石子玩兒,他看到個東西我都會告訴他是什麽,多教他一些詞匯,但想想又怕這麽小就給他壓力,第一次做母親,與他共同走過的每一步都忐忐忑忑。


  樂樂在我眼裏比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聰明,別人也都誇他長得漂亮,陳燦還說他眼睛越長越像沈翊,這要是長大了,有幾分閱曆,一準兒一模一樣。我反正是自己的孩子怎麽看都好,越看越喜歡,歡喜之餘,也想到沈翊對他的遺憾,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我從手機上翻出了一張沈翊的照片,給他看著說:“這是爸爸,你看跟你像不像?”


  樂樂看著上麵一會兒,然後趴到手機以為是什麽好吃的去啃,我忙收起來,一個沒留神,他自己跑到另一塊石頭邊上去玩兒了,剛直起身子轉過去,就聽到他哇的大哭起來,人被絆倒摔在了地上。


  我著急的跑過去把他抱起來,看到他手上被一片小玻璃紮破了一塊兒,抱著他跑到老醫生那裏,借了藥箱來消了消毒,塗了點藥水,在懷裏哄著他說:“樂樂乖,媽媽給你吹吹,不哭啊……”


  我捧著他的手吹著傷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他漸漸止住哭,把頭鑽進我懷裏,我拿了紙給他擦鼻涕,鬆了口氣之後看到陳銳的車子駛了出去,這才哄著樂樂回去。沈翊在發呆,我給樂樂喂點水喝,隨口說:“聊完了?”


  他回神嗯了聲,我問:“你要回去了?”


  我可沒打算一直這麽給他當保姆,他要是身邊有了人,我也就該回銖華了。


  沈翊否認了,說:“沒有,隻是說了程輝的事,執行了。”


  我手下頓頓,“你們又在談他的位子?”


  “嗯。”


  “你怎麽想?”


  “我已經跟陳銳說過我的意思,回去他們開會應該不會有其他意見。”


  “誰啊?”我把樂樂放到床上,抬眼看著他。


  他眼神還是那麽空洞晦澀,淡聲說:“趙嘉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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