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國天下
在這個東漢末年的大時代，什麽東西是最珍貴的。
有人說是糧食。
一口吃的，能讓天下人爭先恐後，甚至能讓天下黃巾暴動，席卷八州而起義。
這就是糧食的威力。
在這個落後愚昧無知的時代之中，吃飽飯是所有人的夢想，能吃上一口飯，對於天下人而言，才是最珍貴，最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這隻是相對於普通百姓。
相對於天下名門而言，最珍貴的東西，從來不是糧食，飯可以不吃，但是知識不能丟，百分之九十九的是世家名門，更在乎的是傳承的知識。
書籍，是很多家族的根。
這個時代，書籍的珍貴是想象不到的，特別是寒門士子，能得一本書，三生有幸。
而在四書五經得知不難。
可有個人注解的孤本，才是最珍貴的。
…………
曹昂並沒有意識到手中這一卷竹簡孤本是放在這個時代，能讓無數人爭相恐後，特別是當世讀書人的打破腦袋都想要得到的寶物。
不過對於祖父的賞賜，他還是很在意的，他鄭重的雙手捧著，表示珍重：“昂，當日夜拜讀，不負祖父之期望！”
“嗬嗬嗬！”
曹嵩卻輕輕一笑，拍拍他的手，微笑的說道：“你這小毛猴說的倒是好聽，你能讀書，已算是不錯了，可相對於這卷書，你更加喜歡練武吧，舞刀弄槍，向往那自由的江湖，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一個毛病，看不起天下讀書人，都以為能憑手中三尺青鋒，平盡天下不平之事！”
他雖不在譙縣，但是對於大孫子的事情，他卻了如指掌。
曹昂昔年有些喜習文。
但是從今歲開始，偏愛練武，而且對岐黃之方技頗有興趣，還和華家那小子建立了一個華佗醫學堂，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放眼天下，讀書人之榮光，方為至高無上，儒道昌盛數百年，儒學深入人心，醫家早已沒落，讀書出仕途，方為正途。
可這小家夥，卻把路給走偏了，這讓他頗為頭疼啊。
“昂不敢欺瞞祖父！”
曹昂沉默了半響，拱手行禮，然後說道：“昂並非父親，無心朝堂，可讀書明理，不願意讀書入仕，昂更喜歡闖蕩江湖！”
“江湖！”
曹嵩笑了笑，淡淡然的說道：“憨娃，你年紀還小，祖父不怪你，不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天下就是天下，朝堂之上，方為正道，所謂江湖，不過隻是一群好勇鬥狠的人，在以武犯禁罷了了！”
曹昂聞言，微微皺眉，這話他聽了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從曹曜嘴裏麵說出來了，好像也是出於祖父曹嵩的嘴。
他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他有自己的獨立人格，他想要做的事情，不管對錯，他必須要自己的去做過，他才知道。
他咬咬牙，正想要和曹嵩說些什麽，已經被曹嵩打斷了，曹嵩看著他這少年臉上那陰沉不定的臉色，已經明了十之八九，他擺擺手，輕聲的道：“行了，是學文還是練武，都不是壞事，至於所謂的江湖，你總會見識了，今日祖父高興就不和你慪氣了，你在祖父身邊做好，家族之事，你也該好好參與一下了，年紀不小了，你父親在你這年紀，已經開始和祖父對著幹了！”
在曹嵩的眼中，大兒子曹操從小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主，本不期望他能成才，可有時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曹操年輕時候有多麽荒唐，長大了就有多麽的出色，這是他想不到的，不過他和曹操之間，很多事情其實是存在一定分歧的。
隻是這種分歧，未必是壞事，這些年來的，曹操的性格越是明顯，追隨曹操的人越是多，曹家夏侯家，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開始環繞這曹操而行了。
曹昂微微苦笑，他可不曾想過自己能和那個在曆史上留下濃鬱一筆大名的千古梟雄的父親相提並論。
穿越不是萬能的。
一個人有能力，到哪裏都是會發光發亮，一個人要是無能，即使給他更好的機遇，他也沒辦法出頭。
曹昂看的清楚自己。
自己不是那種能成為霸主的人，所以還是讓自己的過得舒服一些好，他更多的是想要活下去，至於未來，不管曆史怎麽走向。
曹操也不止他一個兒子。
隻是恐怕沒辦法置身事外。
“諾！”
曹昂沒辦法，隻好順著曹嵩的話，安靜的坐在旁邊。
這時候曹嵩的氣勢微微的變了變，在曹昂的眼中，不是那個慈祥的祖父了，而是一個家族的掌舵人，淩厲而霸道。
“今日老夫致仕而歸鄉，想必有很多人心中有一些想法吧！”
曹嵩目光一掃而過：“老夫就給諸位一句話，曹氏的未來，不在老夫身上，老夫這歲數，也做不了多少事情了，所以你們之憂，沒有必要，曹氏日後想要榮光，就要輔助好阿瞞，阿瞞的未來，才是曹氏的未來！”
“家主善言！”
“吾等當遵家主之意！”
眾人微微的點頭。
“老二！”
曹嵩目光斜睨了一眼曹彬，曹彬昔日乃曹氏老大，穩重行事，處事不驚，不過在曹嵩麵前，就是一個受氣包，他連忙站起來，拱手行禮。
“父親，孩兒在！”
“這些年苦了你了！”曹嵩目光有些慈祥的歉意：“為你那個不讓人放心的兄長，這些年你的努力，為父都能看得到的！”
“孩兒隻是做了一個曹家兒郎應該做的事情，大兄越是有前途，咱們曹氏的未來，就越是輝煌！”曹彬低沉的說道。
“嗯，你能這麽想，便是甚好，咱們曹氏，唯有團結一致，方能在未來那波濤雲湧的朝堂上立足。”
曹嵩點頭。
曹家比其他那些世家名門，鄉紳豪族，更好一點的，就是團結，他麾下幾個兒子，都能團結一致，比如曹彬，能力不差，卻甘為曹操當輔助，如果不是曹氏後院穩固，滴水不漏，曹操也不能立身正氣，無畏無懼。
你想要當正義使者，也得讓自己無懈可擊才行啊，曹操當年在雒陽立五色棒，整頓雒陽治安，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利益，多少人想要揪他的小辮子出來，可曹彬卻把曹家經營的滴水不漏，讓人無從下手，這一份功勞，是誰也不能埋沒的。
曹嵩有些歎氣：“朝堂多變，日後咱們曹氏，行事還要在低調一些才行！”
“是！”
曹彬點頭。
“為了曹氏，諸位還要共勉！”曹嵩一目掃過，各脈的耆老也微微點頭。
聽著他們的對話，再看看滿屋子人的臉色，曹昂忽然領會到了一個很大的概念，家國天下，東漢之亂，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家族的利益淩駕在一個國家的利益的時候，怎麽可能不亂啊。
窺一斑而知全豹。
一個曹家都這樣。
天下世家門閥，可想而知了。
曹昂突然在想，曹操也是這種家族至高無上主義的人嗎。
可能不是吧。
曆史上的曹操，能成就三國之霸主，從一個宦官之後，沒有顯赫出身的人，走到這一步，更多的是他能籠絡天下寒門的士子。
不過曹昂至今沒有見到曹操的，對曹操，他的一切都是寄托在身邊人的討論之上，還真很難說真實的曹操是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