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釣魚執法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出自《孟子·盡心下》,這也是孟子的政治主張。
民貴君輕,李承乾很早就學過這句話。但是,很明顯這句話歷代掌權者都沒法認同,就算認同也做不到。
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是武元慶閑聊的時候說的一句話,當然李承乾不知道的是這句話是歷史上他爹和魏徵常說的,武元慶只是借用。
在李承乾看來,武元慶的這句話和孟子的主要思想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強調人民的重要性。
但孟子的話,卻同時強調了君主比起人民百姓來,重要性要輕得多,這在統治者看來那是犯忌諱的。
用武元慶的話說就是孟子這個人是屬於理想主義者。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則不然,它只強調百姓的重要,君主自然能很容易接受,李承乾作為大唐帝國的儲君也不例外。
而王朝馬漢蒙冤受屈這個事情,李承乾覺得關係到的就是民心的問題。
遼州城的百姓不是傻子,誰對誰錯看的明白,尤其是王朝馬漢的人品大都有所耳聞,同樣的刺史兒子的品性也沒誰不知道的。
一個是平時為非作歹的官宦子弟,一個是老實巴交的鐵匠,要是認為王朝馬漢做了壞事那才是瞎了眼的。
如果好人蒙冤,壞人仗著官員子弟的身份逍遙法外,那丟掉的就是遼州百姓的人心。
丟掉人心,動搖的可是李唐江山的根基,李承乾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這關係的也是他的切身利益。
心裡有事的李承乾躺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乾脆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發現院中已經有一個人了。
武元慶也睡不著,他到不是想王朝馬漢的事情,只是近鄉情怯罷了,雖然說起來這時候的遼州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甚至除了山河走勢都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
「你怎麼在這」李承乾問道。
武元慶看了一眼:「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你呢又是為什麼不睡覺」。
李承乾笑了下:「想王朝他們的事情睡不著,所以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你也沒睡」。
武元慶不解:「這有什麼可想的,把刺史和他的兒子抓起來繩之以法不就完了嗎」。
「切,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李承乾鄙夷的瞪了武元慶一眼:「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州刺史,無憑無據的我怎麼抓他。」
武元慶反唇相譏:」明明知道是刺史不對,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抓,你這太子當得還真憋屈「。
」你以為呢,太子就能隨心所欲啊,別說我了,就父皇也不能隨心所欲。而敢於隨心所欲的帝王,你見過有哪個是有好下場的。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還是乘龍舟下江南的隋煬帝?都沒有」。
「嗯,你這麼說也對哈,那你準備怎麼辦,這件事情找證據可不好找。這是栽贓陷害,人證肯定的,但基本上都是刺史和他兒子一夥的,物證,肯定就是那把寶刀了,可這刀卻是王朝馬漢機緣巧合下打造出來的,讓他們再打造一把估計沒太大希望。所以到時候刺史咬死了說刀是他的,我們也沒有一點辦法,王朝馬漢根本拿不出一點證據來,而沒有證據,王朝馬漢他們偷刀的罪名只能坐實。」武元慶分析道。
李承乾臉色很難看:「你能不能說點好的啊。照你這麼說,王朝馬漢不是冤枉定了嗎?」
武元慶得意的笑:「也不見得。我們雖然確實在王朝馬漢這件事情上找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但是沒有證據我們可以製作證據嘛」。
李承乾激動的問道:「你有主意了啊。快說說,怎麼製作證據」。
武元慶故意吊胃口,晃著腦袋光笑不說話。
「哎呀,你倒是快說啊,真是急死我了」李承乾著急的抓耳撓腮的。
「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訴你」武元慶賤兮兮的笑。
李承乾氣的爆粗「老子求你個蛋,你不也想幫他們嗎,憑什麼要老子求你」。
「我當然會幫他們,這個辦法我到時候自然也會說,但是你今天晚上要是不搞明白能睡的著啊」武元慶不緊不慢的說。
「卧槽」面對武元慶的耍賤,李承乾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不搞清楚自己確實睡不著。
「好吧,老子求你了「
雖然李承乾的話不中聽,但總歸是求了自己,不能太不給太子面子,武元慶見好就收,神秘兮兮的說道:」有一個詞叫釣魚執法,我估計你肯定沒聽過「。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
」不過沒聽過沒關係,反正我們用這個辦法后你就知道了「。
李承乾不耐煩了:」你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的,快點說正題「。
」好好,我說。辦法其實很簡單。王朝馬漢為什麼會被陷害,歸根結底不就是刺史的兒子覬覦他們的寶刀嗎?這是典型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刺史的兒子這麼喜歡寶物甚至巧取豪奪,那如果我們到了遼州后,讓他知道我們也有一件或者幾件寶物,你說他會不會動心呢「。說到這,武元慶沖李承乾挑挑眉毛。
李承乾雙手一拍:」對啊,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是因為你蠢「武元慶毫不留情的打擊。
李承乾反駁:「胡說,我只是沒有你陰險而已。對了,我們這樣子即使有寶物,我估計他也不敢動手吧」。
「剛說你傻你還不承認,這下又犯傻了吧。你喬裝打扮不會啊,把自己弄的像個普通人不就行了。再說了,只要你我不亮出身份,光是現在這樣也就是富貴人家,在遼州這一畝三分地上,人家地頭蛇會怕你啊」。
「對對對,喬裝打扮這個主意不錯,哈哈」李承乾還是孩子,喜歡玩,想到自己可以過一下沒有侍衛隨時跟著的普通小孩子的生活就興奮的不行。
……
「賣刀啦,賣刀啊,貨真價實的寶刀,削鐵如泥,殺人不見血啦啊。您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機會難得,現在只要一百兩。僅僅只要一百兩。一百兩你買不了吃虧,一百兩你買不了上當,真正的物有所值,真正的吐血大甩賣啦」。
一個穿著粗布衣服,上邊還打著補丁的八九歲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抱著一把三尺長刀,刀鞘刀柄上還鑲著紅綠寶石。站在一處繁華的街上聲嘶力竭的叫賣,不遠處就是刺史府。
在小男孩斜對角的酒樓里,靠窗的位置,有九個人喝著茶水興趣盎然的看著小男孩賣刀。
「襄城姐姐,哥哥現在叫賣的可比一開始強多了,我們從這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了」一個八九歲的小蘿莉笑嘻嘻的和旁邊十三四歲的姐姐說著話。
叫襄城的姑娘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聽到妹妹的話點點頭:「是啊,一開始他都不敢開口喊,看樣子就是結結巴巴的害羞的不行,沒想到一會功夫就變得這麼厲害了」。
「嘻嘻,姐姐你說要是父皇知道了,該怎麼處罰哥哥啊」小蘿莉問道。
她姐姐笑著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不過旁邊一個更小得了蘿莉說話了:「那還用說,肯定會狠狠的訓斥他,然後將他禁足罰跪,不給吃的不給喝的,餓他七天七夜」。
「二丫,你怎麼能這麼盼著我哥哥倒霉呢。再說如果父皇這麼處罰哥哥,那你哥哥肯定也跑不了,要知道這個餿主意是你大哥出的,刀是你大哥提供的,就連我哥哥喊得話都是你大哥教的。我哥哥頂多是從犯你哥哥可是不折不扣的的主謀」。
這些在酒樓看熱鬧的正是武元慶兄妹四個,還有兩位公主殿下,加上王倫兄妹,以及保鏢頭子尉遲寶林。
而他們看得賣刀的小男孩正是當今陛下的嫡長子太子李承乾。
武元慶越來越放得開,喊得也越來越有感覺,漸入佳境。
可一百兩不是個小數,在晉陽都沒多少人能拿出一百兩來買把刀,更別說在窮鄉僻壤的遼州了。
據武元慶估計,這把刀在遼州基本上是賣不出去的,那最後消息必然會傳到刺史府里被刺史的兒子知道,所以這個價格很有講究,是武元慶考慮再三才定下來的,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就在李承乾賣力叫喊,武元慶穩坐釣魚台等著魚兒上鉤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一頂轎子突然停在了李承乾前邊,轎子里的人掀開轎簾說了幾句話,然後隨從裡邊出來一個人,扔給李承乾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不等李承乾說什麼就從他手裡抓過了刀,接著坐轎子的一行人徑直走了。
李承乾呆愣愣的看著轎子遠去,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哎哎哎,別走啊,刀我不賣給你。」
可這時哪還有轎子的影子,早三拐兩拐的走沒影了。
一扭頭,噔噔噔噔跑進來酒樓,氣喘吁吁的跑上二樓急扯白臉的:「武元慶,刀被搶走了」。
「我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他們給你的那袋子是什麼「武元慶氣急敗壞。
」好,好像是銀子「李承乾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