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章


  「你還救我回來做什麼?」


  翌日,葉麟如今都已經盡數洗漱乾淨,身上蓋著的被褥更是柔軟暖和,卻根本就無法掩去他面上的冷色。


  他最後的記憶便是被那一陣強烈的疲倦之感席捲一空,旋即便好像是昏了過去。誰知道,此時一睜眼,卻竟然又出現在了這熟悉的客棧房間之內,不禁面容一沉,極為不快地翻身坐了起來。


  幾乎都無需仔細去看,他便能夠知道那伏倒在自己床邊正沉沉睡著的男子是彌雅,再回憶其昏倒之前的記憶,不難猜出彌雅最終還是追了上來,又將自己帶回了此地,

  「你既然不願意幫我去找傾城,我自己去找還不行嗎?你現在又把我帶回來,難道,還想軟禁住我,不讓我去找他不成?!」


  一想到傾城,葉麟便有些無法遏止自己心下的怒意,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都不自覺地帶了一絲火氣,用力瞪了那才剛剛抬起頭正伸手捏著眉心的彌雅一眼,道,

  「真想不到,堂堂的彌雅大小姐,居然還會做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我不過就是力竭昏了過去,你居然還趁機又把我綁回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關心我,還是在擔心被我發現了你的秘密!」


  心下的煩躁之意在怒火的沾染下顯得更加濃烈,葉麟其實並不想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話,卻忍不住地想要將心底的怒氣發泄出來,連說話也都變得句句帶刺了起來。


  直到看見在彌雅抬起來的一對雙眼之下,那兩道極為明顯的黑色痕迹,才有些不忍心地閉上了嘴。


  可是,他心底的不解和懷疑卻是絲毫未減,反而還隱隱有著更深的趨勢。若是彌雅今日依然還不肯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他絕對,還是會找機會自己去尋找傾城的!

  「你之前被血參當成食物給吞了下去。若不是我派出去找你的人發現了異樣,及時到了那裡將你救下,你現在,可能早已經變成了它肚子里的一灘肥料。」


  有些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彌雅連聲音都隱隱帶了些沙啞,似是極為疲倦,「沒想到那血參唾液的致幻效果對你來說竟如此強烈,你折騰了足足一晚上,直到前幾個時辰才終於消停了一點。能不能,至少讓我再睡一會?」


  「一夜?」


  愣了愣,葉麟似是沒想到在自己昏迷了之後竟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表情當即變得有些窘迫,連一肚子的疑問和威脅也都頓時咽了回去。


  「是啊,整整一夜,我的手臂都被你扼得發青了。」


  「真的嗎……」


  垂眸看著彌雅手臂上那一道明顯的指印,葉麟面上窘迫之意更甚,竟隱隱生出了些許紅暈。遲疑了一會,他頓時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再說不出絲毫指責的話來。


  「我能睡了么?」


  「可是、傾城他還沒有消息……」


  定定地與彌雅對視著,半晌,葉麟終是輕嘆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罷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之前兩個月時間都等過了,如今也就是著急也沒什麼大用。你先睡吧,等睡好了,再告訴我為什麼不肯將傾城的去向說出來好了。」


  雖說對彌雅那麼明顯的隱瞞舉動極為惱火,可葉麟心底終究還是把彌雅當作極好的朋友的,此時又見他是因為自己才無法好好休息,自是頓時就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意,也不好意思再抓著他問傾城的事情。


  兀自嘆了一聲,他也是重新躺了下來,面容雖依然還緊緊皺著,卻是漸漸閉上了眼。


  不過,他卻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彌雅如今修為之高,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僅僅一夜的不眠不休就力竭疲倦?

  葉麟其實應該也有些累了,畢竟他現在可不比以前,沒有絲毫靈氣的支持,這一具區區的凡人之體根本就不能承受住太大強度的刺激。不一會兒,便是傳來了細細的鼾聲,顯然那一番折騰對他來說也是精疲力盡。


  「哎。」


  床邊的彌雅只重新趴了沒多久,便是直起了身子,一雙雙眼眨也不眨,定定地看著那身子全部都縮在被褥之下的葉麟,許久,才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在他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顯現,反而還有著淺淺的一抹憂傷和苦澀。


  他不過只是想讓葉麟再多休息一下,等到自己說出了傾城的所在,他便必定不會再如現在這般一樣能夠靜下心來好好休息了。


  從前修為尚在的時候他就能夠為了焚劫的事情那般拚命、不眠不休,更何況,現在他不過只是一具凡人之體而已,又怎麼可能受得了他這樣的拚命?

  等到帶著他找到了傾城,自己與葉麟的感情,也許就將全然結束了也說不定。而一旦他到了傾城那裡,那些老傢伙們籌備了這麼多年的計劃,也將真正地步上正軌。


  原本,他還想著儘可能地延遲那一天的到來。可自己終究不是個能夠演得好戲的人,即便自己再怎麼努力,卻還是被他給看出了端倪。這兩個月的時間,本也就是偷來的了。一切,都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不知道,那一天之後,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有這個資格,繼續這樣靜靜坐在葉麟床邊看著他的睡顏。命運的轉輪,一旦開始,便永遠無法被外力所停止……


  而那,也許才是葉麟這一生的真正宿命。


  思緒胡亂想著,彌雅眼前彷彿又突然浮現出了那一群為了一枚血涎果瘋狂廝殺的血參,眸子再度一暗。他其實在葉麟不曾醒來的時候想過很多種方式,要在他意識恢復了的時候好好地罵上一頓,將自己之前因為他的突然逃跑而引起的緊張焦慮感覺盡數發泄。


  卻沒想到,準備了那麼久的數落之話,卻僅僅只是在對上葉麟雙目的一個瞬間,便盡數碎成了一地齏粉。


  葉麟說得對,他堂堂大小姐,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連被葉麟怒罵都毫無一絲怒意的人?究竟是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連一句喝罵之言,都再捨不得對葉麟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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