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啊——”
一聲如同殺豬般的慘叫聲在屋內響起。
我嘴巴裏嚐到濃烈的血腥味，胃裏不舒服地翻滾著。
亮哥瘋了一樣揪住我頭發，手掌用力揮舞，在我臉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我死都不肯鬆口，用盡渾身力氣，咬住他的耳朵不停撕扯。等我力氣用盡，他一下退出去很遠，耳朵隻剩一半還掛在腦袋上。
他渾身抖得就像篩糠一樣，雙手抬起，想捂住耳朵，可是又不敢，嘴巴裏嘰裏呱啦大罵起來。
外麵終於傳來敲門聲，還有人大聲問怎麽回事。
我心裏突然一陣悲涼，剛才我大聲求救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幫我。現在亮哥不過嚎了一嗓子，就有那麽多人過來問長問短。
亮哥耳朵都快掉了，也顧不上管我，立刻掏出鑰匙開門，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聽到他在外麵大喊，讓人開車送他去醫院。
光潔的地板上是他耳朵上滴下來的血跡，映襯在雪白的瓷磚上格外刺眼。
周圍三三兩兩的模特伸頭看了一下屋內的情景，可是沒有一個人問我怎麽了，她們好像都習以為常，跑過來湊個熱鬧就扭著身子走了。
我靠在牆壁上，有好幾分鍾的時間，身體都是僵硬的，隻有手指在輕微的顫抖。
四周一下安靜下來，我踉蹌著走出辦公室，路過活動區的時候，看到靈靈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
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她立刻注意到我，輕蔑的視線從我臉上劃過，伸著蘭花指，食指跟拇指中間夾了根煙。
她吸了口煙，朝著我的方向噴出眼圈，譏諷道：“呦，這不是紅鼎的楚楚姑娘麽，怎麽，服務這麽敬業，都見血了。”
話音未落，旁邊就傳來撲哧撲哧的笑聲，其他人全都把我當個笑話看。
我慢吞吞地走進去，到茶水間倒了杯溫開水，端著杯子走到靈靈麵前。
她立刻戒備地望著我，眼神中滿含警惕，緊張道：“幹嘛？你想潑我水？”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扯了扯嘴角，僵硬地說：“怎麽會？”
說完含了一口水在嘴裏，來來回回漱了好幾下，感覺嘴巴裏血腥氣淡了點，隨即扭過頭望著靈靈，對著她那張臉就吐了過去。
“啊——”
靈靈大叫一聲，慌亂地跳起來，手指不停擦著臉頰上的水柱，氣憤地望著我指責道：“張楚楚，你他女馬瘋了是不是？”
“我就是瘋了！”我將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猛地揪起她頭發，一巴掌狠狠甩過去，“啪”的一聲將她腦袋打偏。
靈靈沒想到我會動手，直接愣住了。
過了幾秒鍾的時間，她才反應過來，歇斯底裏地大叫一聲：“我殺了你這個賤人！”
她伸出爪子想撓我頭發，我毫不手軟，抓起水杯對著她的腦袋用力砸過去，一下將她砸在椅子上坐著。
“趙小靈，這是你應得的！”我氣的胸膛不停起伏，一想到她在亮哥麵前說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話，我就恨不能將她撕得粉碎！
“我張楚楚雖然膽子小，可你要是真惹到我頭上，我也絕不讓你好過！”
將水杯用力往地上一滯，立刻傳來“砰”一聲脆響，濺起的玻璃渣刺到我的小腿，我卻感覺不到疼。
“剛才那口水裏麵，可都流著亮哥身上的血，你好好感受下，再決定要不要來惹我！”
最後撂下一句狠話，我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公司。
大廈外麵晴空萬裏，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跟我最好的朋友走到如今這一步，簡直快要把我的心髒掏空，特別難受，也特別委屈。
我沒想到，她做人竟然不留最後一絲底線，為了自己快活，甚至不惜讓一個臭男人對我下手。
什麽時候，我竟跟她走到不死不休這一步！
走到十字路口，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這個偌大的城市，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渺小，特別無助，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起來。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還有好心人問我怎麽了。我搖著頭說沒事，一邊哭一邊打嗝。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我擦了擦眼淚，摸出手機。看到陌生號碼時，第一反應就是周子希，明明想要掛斷，可是手指放在那個按鍵上，卻怎麽都按不下去。
心裏實在太堵了，我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哪怕什麽都不說，隻是陪著我哭也可以。
電話接通，對麵果然傳來周子希緊張的聲音：“你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眼淚瞬間崩潰，哭的比剛才更厲害。因為害怕他聽見，我用力捂住嘴巴，可是聲音還是傳了過去。
他的聲音立馬著急起來：“楚楚，到底怎麽了？”
“子希……”我嗚咽地喊他的名字，可是除了這兩個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乖，你在什麽地方？我馬上去接你。”
我報了地址，掛斷電話以後走到一個角落裏半跪半坐，靠著牆壁想些虛無縹緲的心事。
痛哭了一場以後，心裏終於好過了一點，之前緊繃的情緒也放鬆下來。
慢慢的，我才察覺出剛才不該接那個電話。
說甚至跟周子希說了地址，這豈不是等於告訴他，我又在向他示弱！要是碰到他，我該怎麽解釋，我再也不想跟他糾纏不清這件事！
慌裏慌張地爬起身，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想快點離開。
誰知道剛才跪坐的太久，兩條腿從膝蓋往下都是麻的，一抬起腿，腳底板就一陣刺痛，扶在牆上好長時間，都不敢邁出一步。
“楚楚！”
休息夠了，我低著頭正要遁走，冷不丁一雙溫熱的胳膊從身後伸出來，輕輕握在我的手腕上。
我尚且處在震驚中，就感覺腕上一緊，緊接著整個人被周子希扳過去。
他坐在輪椅上，左腿上的石膏依然特別誇張。嘴巴上淺淺的一層青色胡茬，眼窩深陷，眼皮耷拉著，頭發也亂糟糟的。
雙眸盯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舒出一大口氣，抬手摟著我的腰將我往他那邊帶。
我愣了幾秒鍾的時間，半彎著腰靠在他胸膛上，一陣酸澀翻湧而上，險些把眼淚撞出來。
鼻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像薄荷香，可又裹挾著另一種氣息。當我看到他肩膀上暗紅色的斑點時，猛然醒悟過來，是血！
孟然的血！
當時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這個。
因為離婚的事，孟然要自殺……
幾乎在想到孟然的同一時間，我雙手用力在他胸口重重一推，輪椅往後滑了至少半米，他立刻眼疾手快地按下刹車。
“楚楚？”周子希神色哀傷，眉間堆疊著無盡的愁緒，像是在質問我為什麽要推開他。
“對不起。”我挪開視線，啞著嗓子說，“我們不該再見麵，是我的錯。”我不該接那個電話，不該將柔弱的自己擺在他麵前。
那好像是在故意勾引他上鉤一樣。
我扭頭就走，胳膊上忽然一緊，他牢牢抓住我的手腕，不甘心道：“你一定要這麽殘忍地推開我？”
我聽得出他聲音裏的顫抖，然而卻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能拚命道歉，低著頭不斷地說這都是我的錯，“你回去陪孟然吧，她需要你，你，你別再辜負別人了。”
握住我手腕的手驀地一緊，他臉上的肌肉僵了片刻，緊接著神色一遍，瞪大眼睛望著我，聲音裏帶著一絲急切：“我沒離婚的事，誰告訴你的？”
我難堪地扭過頭，根本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離婚，或者不離，以後都跟我沒關係！
是誰告訴我的，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楚楚，”他手足無措地望著我，小心翼翼地跟我解釋，“孟然她情緒激動，想不開要自殺，你再等等，你等我……”
“我不想再等了，我也不在乎！”我狠狠甩開他的手，睜大雙眼望著他，狼狽地喊出聲，“我說過了，我們就這麽算了吧！誰也不欠誰，你別再固執好不好？”
他抬手就要來撈我胳膊，我手臂一揮，想打開他的手，不料手裏的包卻砸在牆上，“啪”一聲掉在地上，裏麵的東西灑了一地。
一張黑底燙金名片飄了兩秒鍾，最後靜靜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