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同的世界
老人和醫生從病房出來，剛拐上走道，就看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男人停在病房的門邊。身後的護士手並沒有放在輪椅的扶手上，顯然是就停在這裡的。這男人左手和右腳都打著石膏，頭上還纏著繃帶，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正是病房內孩子的父親，面前老人的兒子肖思齊。
醫生看了男人一眼，搖搖頭，徑直離開了。老人則是站到了男人身前，輕聲問道：「怎麼不進去？」
男人紅著眼睛，身體似乎在微微的顫抖，哽咽著道：「我聽說八一醒了，就叫護士推我過來了。可剛到門口，我就聽見八一在問他媽媽。我，我不敢進去，我怕孩子問我要媽媽。」
老人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開解道：「是前面那輛貨車突然變道才害你的車子失控撞上護欄的，這是意外，不在你控制範圍內，這不是你的錯。」
男人道：「我知道，可孩子能知道嗎？他這麼小，能理解得了嗎？畢竟怎麼說，方向盤都是握在我的手上啊。」
老人想了想，微笑道：「我覺得啊，你這兒子說不定還真能理解呢。」接著又道：「說起來，這才幾個月不見，我發現八一的進步不小啊，說話的條理性邏輯性都挺強的。經歷了這種事，雖然挺傷心，但是既不哭也不鬧，完全不像個三歲多的小孩子，反而像個小大人似的。比一般的這麼大的孩子懂事多了。看來你們把他教的很好啊。」
男人搖了搖頭，苦笑道：「爸你還不知道我嗎？你不是批評過我說自己都還是個孩子還沒長大，哪會照顧小孩子。我平時在家除了給八一唱歌，就是陪他玩而已。八一的教育，一直是子琳負責的。」
「子琳啊，真是個好孩子，可惜了……」老人嘆了口氣，「能娶到子琳這樣的妻子，真的是你的福氣。只是現在看來，你的福氣也不怎麼大啊……」
看著兒子現在的樣子，似乎也的確不適合進去看孩子。老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自責了。不過你現在的狀態也的確不適合進去看孩子，會刺激到孩子的。你現在先回去吧，等把狀態調整好了再來，或者到時候我帶孩子過來看你。」
病房裡又只剩下李昊一個人了。李昊稍稍鬆了口氣，繼而打量起自己所處的病房來了。雖然腦中有一部分八一小朋友的記憶，但那記憶多數都是關於三位家人的，而對李昊了解身處的的這個時空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他甚至不知道他現在所處的時空里，今天是哪年哪月。
跳下病床，在病床里一通搜刮的李昊竟然翻出了一個平板電腦。這一發現讓李昊喜出望外。現代社會，想要全面的獲取資訊，上網無疑是一個最為方便和快捷的手段。
稍微讓李昊有點奇怪的是。這台找出的平板電腦竟然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一個品牌。不過還好開關機，音量大小等按鍵的指示圖標還是李昊所熟悉的那些。長按開機鍵，平板電腦的屏幕也正常的亮了起來。
「大概是個什麼不知名的山寨品牌吧，不然也不會這麼隨意的扔在病房裡。」李昊心裡猜測著。但是等到開機動畫結束，李昊發現平板電腦的操作系統也不是前世所熟知的安卓或者蘋果的IOS甚至不是微軟的win，而桌面上那一堆的圖標也沒有一個是自己所熟悉的。
「我這是拿到了某個奇葩geek的私人DIY平板，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個不同的世界？」作為一個資深網路小說讀者，李昊能較快的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那麼異世，不同位面這些詞對他來說同樣不算陌生。憑藉猜測點開了一個外形是球形，看起來像是地球的圖標，果然蹦出來的是他所需要的瀏覽器。
雖然這個瀏覽器的界面和他所知的任何一款知名的瀏覽器的界面都有所不同，但是地址欄，收藏夾等一些部件的長相還是很相近的。李昊瞄了一眼屏幕的右下角，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也叫wifi，但是那一個讓人看起來特別親切的分段扇形標誌顯示這台平板應該是已經自動連上了無線網路的。
果然，沒有百度谷歌，但是搜索引擎還是有的，拼音的輸入法也是有的，但是不是李昊知道的任何一種。這基本確定了李昊現在真的是身處另外一個世界了。但是現在這個世界和自己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到底有多少相同，又有多少不同？這一點也是李昊需要搞清楚的。
通過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的努力，李昊才對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說起來，兩個世界在早期的歷史還是一模一樣的，原始社會，封建社會的朝代和人物都沒有差別。差異的時間節點出現在近現代，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年前的樣子，那時站出來推翻清朝的不是孫先生那波人，而革命也不是發生在辛亥的那一年。這些是另一批人，在另一個時間做到的。而之後的歷史也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這種差異也並不是特別的大，因為雖然人物和事件的名字都不一樣了，但是進程卻是差不多的，一樣的經過軍閥混戰，抗倭，內戰，及至到建國。國家也依然是姓共，建國后的幾十年也同樣犯了一些錯誤，糾正錯誤后，國家也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發展經濟上面。所不同的，多數只是一些名字而已。
這種情況讓李昊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部美劇，那裡面有地球一和地球二兩個世界，兩個地球一樣都有好人壞人，英雄，普通人，大惡棍。只是地球一的那個英雄在地球二隻是個普通人，另外一個英雄甚至是個大惡棍。而數量最多的普通人里，地球一裡面的一個彪悍的警察，在地球二里竟然是個溫柔的酒吧歌手。比起人物來，絕大多數的建築和機構倒還是一樣的，只是裡面的主人或者創建人不同了而已。
李昊的前世和現在所處的兩個不同的世界，與這種情況就有一些相似。不過讓肖遙比較驚奇，同時也與那部美劇中不同的是，兩個世界的科技發展並不一致，現在才2002年，卻已經出現了平板電腦，與前世差了整整十年左右的時間。
歷史方面算是搞清楚了，就在李昊想繼續了解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的其他方面的時候，他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李昊連忙將手中的平板塞到了自己病床上的枕頭下面，隨後貌似隨意的靠在了枕頭上。
推門而入的是剛才離開的那位老人，也是從此以後李昊需要喊爺爺的人。老人手上拎著幾個食盒，顯然是來給自己的孫子送吃的來的。
「爺爺！」李昊既然已經接受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和自己新的身份，這聲爺爺叫得也不算勉強。
「八一啊，餓了吧？來，爺爺給你拿吃的來了，趕快趁熱吃。」說著，老人將放在一邊的活動桌面推到病床上方，將食物一盒盒的擺了上去。
李昊也感覺到這具身體也的確是處於非常飢餓的狀態，也就不客氣的抓起筷子，打開食盒狼吞虎咽了起來。
「咦，八一的筷子已經使得挺好嘛。真不錯。」老人略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被李昊直接忽視的勺子，轉而看著李昊拿著筷子大快朵頤的樣子欣喜的道。
李昊對於這具身體還處於一定的適應期。畢竟一個三十歲的靈魂操控一具三歲多小孩的身體，開始的時候總歸會有一些不適，所以這使筷子使得有些生硬。但是對於一個三歲多的小孩來說，吃飯不需要大人追著喂就算不錯了。能自己拿勺子好好吃完一頓飯就值得表揚了，何況能直接拿筷子吃飯。
李昊微微愣了一下，腦海里想起那位漂亮母親教自己前任身體主人使用筷子的畫面，便裝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媽媽教過我的。」
聽到孩子提起母親，老人臉上欣喜的表情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傷感。看著正在吃飯的李昊不無擔憂的輕聲問道：「孩子，媽媽去了天國，你怪你爸爸嗎？」
話一出口，老人就後悔了。雖然孩子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但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卻不一定能理解車禍這回事，就更別說分清裡面的責任了。他這麼一問，很可能起到了與自己意願相反的作用。
李昊回憶了原八一小朋友最後的那段記憶。雖然小孩子還分不清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畢竟是生前印象最深刻的一些景象，這段記憶還是很完整和清晰的保存了下來。李昊看到了車禍發生的全過程。事故發生的責任應該是在那不打轉向燈而突然減速變道的大貨車身上。駕駛位上的那位名義老爸的確沒有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和動作。
「我知道，是前面那輛大貨車突然變道，而且也沒有打轉向燈，同時好像還有突然的減速。爸爸是為了避讓大貨車才出事的，不是他的責任。」既然不是那名義老爸的責任，李昊也無謂讓老人一直擔憂，直白的回答道。
「這.……」本來沒報多大希望的老人聽了李昊的話，心裡有些無語了。有些看妖孽的眼神看著李昊問道：「轉向燈？變道？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也是你媽媽教你的。」
「糟糕。」李昊心裡暗暗叫苦。三歲多的孩子哪知道這些啊。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三十歲的靈魂裝三歲多的孩子，再怎麼裝也不能裝得完美。而且自己似乎也不太想自己往後的十幾年這麼一路裝孩子裝過來，那也太辛苦了。自己也應該適度的表現得妖孽一些，以爭取以後生活中更多的自主權，來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嗯，」李昊點點頭，「當時我和媽媽坐在後座上。我曾經指著旁邊路過的車尾巴上的那些燈一閃一閃的問是什麼意思。媽媽就告訴我那個叫轉向燈，車子轉彎的時候應該把那個燈閃起來，提醒後面的車上的人，說我要轉彎了。而路上那些線隔開的路面叫車道，是為了把車子分開畫的，從一條車道到另外一條車道的時候，也應該打轉向燈的。媽媽說我很聰明的，什麼東西教一遍就懂了，還能記住。」反正李昊的記憶中八一小朋友和媽媽是在後座上有聊天的，聲音不大，車裡還在放著音樂，前排駕駛位開車的爸爸也聽不見他們說的啥。現在媽媽去世了，也沒人知道他們具體聊了些什麼，李昊乾脆就開始編了。
老人已經無語了，這孩子聰明得過分了些吧。不過這可是自己的孫子，是他老肖家的種，孩子聰明，他應該高興才是。轉而想到自己的初衷，便又對李昊道：「八一啊，既然你明白，那你去安慰一下你爸爸好不好。他現在為了這事心裡很自責，覺得是他害得你媽媽沒了，沒法面對你了。」
「啊？」李昊有些為難。說實話，李昊對自己現在的親人根本談不上多麼了解，只是有八一小朋友的一些生活片段而已，這安慰人的活兒，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呢。
好在老人接著又道：「不過你爸爸現在的情緒和狀態都不太好，今天讓他自己先靜一靜，我明天帶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的。」李昊點點頭。自己也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記憶中的那些生活片段，想想怎麼去開解那頗有性情的老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