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海城連續吹了幾天的大北風, 出門即使穿著圍巾棉褲毛衣羽絨服都擋不住襲來的寒冷,道兩側都已結成了冰。
林淑早上十點下了飛機就乘車往醫院趕, 還帶了些畫展那地的土特產給兩個孩子吃, 守在ICU病房外隔著窗戶看著還沒有醒過來的顧東。
一日夫妻百日恩,知道顧東出事的時候心也慌了,本來不想告訴顧安溪的怕孩子擔心, 但她又一時走不開, 隻好讓顧安溪知道實情獨自飛過來照顧顧東。
林淑沒有想到蔣斯年當晚也跟著來了,但知道後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全當是因為兩個孩子關係好, 又或者是林淑讓他來幫忙照顧的。
林淑來了, 這邊顧安溪和蔣斯年也可以暫時放鬆放鬆。
顧安溪約了邢沛若在海城高中旁邊的奶茶店見麵, 而蔣斯年以人生地不熟作為借口又擔保不會插話搗亂也跟著去了。
蔣斯年確實沒有添亂, 甚至沒有和她們兩個人坐在一起, 獨自跑到旁邊的沙發上喝著不太濃的咖啡把玩著手機。
邢沛若咋舌:“他就是蔣斯年?這怎麽也陪你過來了?”
她推開門進來就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大帥哥,即使穿著有些土的軍綠色棉襖也遮蓋不住那得天獨厚的氣質。
隻是看上去沒什麽時尚感還有些距離感,不然就跑過去要個微信加好友了。
誰能想到這就是顧安溪時常提及的集校霸學霸於一體的蔣斯年。
還好沒去要微信, 畢竟她是個正經人, 絕對不能破壞閨蜜的姻緣。
顧安溪以為她問的是蔣斯年怎麽也來奶茶店了:“醫院有我媽, 他在那裏也不舒服就和我一起出來了, 你別介意。”
“不是不是, 我問得是他怎麽也來海城了?專門來找你的?”
“啊……”顧安溪偷偷偏頭看了眼蔣斯年, 眼神又立馬飄到窗外。
窗外的雪幹淨鬆軟, 但她看見的是蔣斯年擁她入懷,說著無比溫柔的話。
那一句句重複的“我在”擊潰了她心中最後的防線,讓她潰不成軍。
在邢沛若猜忌的眼神中, 慌亂地冒出一句:“大概是覺得我可憐吧。”
一直在沙發上坐著玩手機的人似乎聽了這句話, 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過來。
邢沛若左看看右看看,念及著這裏還有第三個人也就沒開口繼續說下去。
奶茶店陸陸續續地上了人,在冬天裏都想著喝一杯熱乎乎的奶茶。
杯子握在手裏也是暖洋洋的。
“你等會兒帶我去看看叔叔吧。”
顧安溪沒有拒絕這個請求:“醫生說他已經脫離了危險,明天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不如你明天再來看吧。現在在ICU病房,連家屬非必要情況都很少讓進去,隻能透過玻璃看一看。”
邢沛若點了點頭:“行,反正這兩天我沒什麽事,明天去看看叔叔。”
突然想到了什麽:“小溪,咱班那個學委之前還問我你的狀況呢。”
“嗯?”顧安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邢沛若右手舉起向她發誓:“但你相信我,我什麽都沒有透露,要是你還在海城,我還合計撮合撮合你們兩個,但你搬到榕市去住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趕緊打消。”提起當初班級裏的學委就腦袋大,快半年過去了,邢沛若依然沒有忘記這碼事。
顧安溪心虛地抬頭看了看右側。
恰好對上他遞來的打量的目光。
她覺得她早晚會死於邢沛若的話多。
顧安溪其實能猜到剛剛邢沛若最開始想要問她什麽,因為連她都不相信如果是純朋友關係可以做到蔣斯年這個地步。
她和蔣斯年之間總是有一個屏風,誰都沒有主動走過去點明點破。
或許是誰都摸不準彼此的心意,而現在這種狀態就是最好的地步。
顧安溪喝了一口奶茶,和邢沛若分享她在榕市的趣事和生活。
也聽了許多她離開後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每一樁每一件都很好笑。
兩個人坐在奶茶店聊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日落時才不舍地分別。
在蔣斯年攔車時,邢沛若把顧安溪拉到一旁偷偷地問:“你喜歡他?”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顧安溪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咳嗽了幾聲。
邢沛若瞧著她這模樣,打趣道:“呦呦呦,害羞了?”
“別瞎說。”顧安溪輕拍她。
邢沛若笑著不說話。
喜歡一個人壓根不用當事人承認就能從她的眼神裏流露出答案。
眸子裏是會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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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淑讓兩個人回家裏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剛進門就不約而同地點起了外賣,癱在沙發上不願意動。
蔣斯年尤其疲憊,他也不知道女生之間到底有什麽可以促使她們從中午聊到太陽落山,全程靠她們麵前的奶茶續命。
不過這次跟著走也並非全無收獲,至少知道了顧安溪的魅力在原來的高中就釋放的毫無保留,竟然轉學走了還有人惦記著,是個學委估計成績應該還不錯。
想到這兒心裏就酸酸的。
隨便拿了一個小貓抱枕抱在懷裏側身靠在沙發扶手處,扔了個草莓過去:“你們學委成績好還是我的成績好?”
顧安溪:“……”
“說啊。”蔣斯年看著她沉默的樣子,心裏更毛躁了。
不會真比他成績還好吧,應該不至於吧,應該不能吧。
算了,成績好就好吧,就不信顏值也比自己高。
顧安溪微歎:“他成績沒你好,在我們班也就四五名的位置,我班第一名也趕不上你的成績,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她就知道蔣斯年下午聽見了。
“那顏值呢?”
這次顧安溪沒有猶豫:“自然是年哥你顏值高,這點不都是公認的嗎。”
蔣斯年心滿意足地吃下手中把玩已久的草莓,味道還挺甜的。
見蔣斯年不再發問,顧安溪終於可以鬆了口氣安心地吃草莓。
她還挺想念剛開始兩人不對付的時候的,現在的蔣斯年就是一個超級無敵幼稚的小盆友,動不動就需要人哄著。
但也就還挺可愛的。
日曆被一篇篇撕下,時間越發逼近除夕,小商小販也在大街小巷擺起了攤位開始買爆竹煙花,小賣店門前摞起了一排又一排、一層又一層的年貨。
顧東醒來已有些時日,林淑最近也沒有工作就在病房裏照顧著他,溫馨的景象就連顧安溪都產生了兩人要複婚的可能性,不過很快就被林淑否認了。
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即使做不成愛人也依舊是親人,彼此遇難的時候幫扶上一把,終歸是比視若無睹強的多。
劉晴梅也不止一次打電話來催蔣斯年回家,畢竟過年要團圓,隻不過每次都被蔣斯年應付過去了。
最近一次通話,劉晴梅在那頭下了死命令,不回來就斷了他的財路,蔣斯年隻好低頭訂飛機票趁著年前飛回榕市。
隻不過這次顧安溪過年的前幾天要留在海城度過了。
這天天氣很好,積雪差不多被連續幾天的太陽化的差不多了,偶然還會在角落裏看見些許積雪但路上更多的還是水。
蔣斯年訂的是下午的機票,上午留著和顧安溪一起逛街置辦年貨。
前幾天蔣斯年買了身新的羽絨服將身上的軍綠色棉襖換了下來,可算是回到了青春活力帥少年的形象裏。
蔣斯年熱情地和一旁的大媽砍著價,短短幾天就把一個闊少變成了知道掙錢不容易要開始砍價攢錢的精明人了。
按他的話說就是“為了不讓劉晴梅女士下次再以斷我錢路為借口威脅我,我一定要努力省錢攢下我的小金庫”。
隻不過想著容易做著難,剛開始的時候蔣斯年要麽就是講的太多人家不賣,要麽就是講的少自己還是吃虧,漸漸地才掌握了看貨講價的優秀生活技能。
顧安溪就在一旁看著就好。
蔣斯年順利地砍下三十塊錢,心滿意足地拎著袋子招呼著顧安溪往前走。
看見一處買鞭炮的地方問:“你家裏要買鞭炮嗎?我記得有些地方的傳統是什麽除夕下午和晚上吃飯前要放掛鞭。”
“嗯……我這裏確實有這傳統,但是其實今年買不買都無所謂。”顧安溪小步急走與他並肩,“我爸今年在醫院,我們年夜飯什麽的也在醫院吃,放不了,就算了吧,買了還汙染空氣。”
近幾年已經有城市陸陸續續推出禁放鞭炮的政策,但海城還未推出隻是建議減少且盡量不要購買。
盡管這樣,隨著人們環保意識的提高,放鞭炮的人數與早些年也減了不少,連鞭炮的價格也受此影響紛紛降了價。
蔣斯年沒意見:“行,聽你的。”
顧安溪扯了扯他的衣袖,待到蔣斯年眼神瞥向她時,說:“要不要在這裏買些什麽給阿姨帶回去。”
蔣斯年挑挑眉,有些驚訝:“不用買,她都要斷我財路了,你還買東西要孝敬她?你得跟我在一個戰線,知道不?”
顧安溪有些哭笑不得,還真小孩子的脾氣:“行行行,和你站在一個戰線,我不買了好不好?”
等她回榕市的時候再買東西給劉晴梅也不遲。
蔣斯年好像已經將揉頭發成了習慣,動不動就喜歡上手:“這就對嘛。”
誰也沒想到,在機場分別的時候又上演了一出瓊瑤大劇。
蔣斯年難得一見地露出委屈的表情嚷嚷著要留下不肯走,重點是還扯著她的衣袖搖啊搖晃啊晃,惹得旁邊經過的人都帶著異常的眼神看向他們兩個。
顧安溪覺得自己的耐性即將被耗光,催著他趕緊進去別在這裏和她耽擱。
“你快點進去吧,大哥。”
蔣斯年反而變本加厲:“我不遠萬裏不辭辛苦來找你,現在用完了我就直接拋下我不管了是嗎?還趕我走。”
“……”顧安溪扭頭就走。
“誒誒誒。”蔣斯年一秒鍾恢複正常攔下她,“說正經的,你什麽時候回榕市?”
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顧安溪的存在,突然要消失好多天,現在想起來就有點不太舒服,未分別就已經有些想念。
顧安溪想了想:“大概大年初四左右吧,具體得看我爸恢複情況,我肯定會回去的,畢竟我姥姥姥爺還在榕市,過年不回去看看他們也不可能。”
“你每年都回榕市然後不來見我?”
“……”又來了。
顧安溪無奈道:“我姥姥姥爺家在榕市外圍的一個小村莊裏養老呢,離市內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我都是下了飛機或者高鐵直接坐客車過去,根本沒來市內。”
“行吧。”蔣斯年摸了摸鼻尖,放過了她,“那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健健康康地回來見我。”
顧安溪憋著笑點頭應下,眸子裏也帶著燦若星河的笑意:“那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健健康康地等我回去見你。”
飛機飛過她頭頂的天空,在湛藍的天空上留下一條白線。
顧安溪才從機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