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寒流
PS：雙更，二更晚上八點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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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蘇龍下車，一手扶著抱樹猛吐的陸名，一手幫他拍著後背，而陸名此時只覺得天旋地轉的，從小到大，今天剛知道自己是位暈車人士。
一陣翻江倒海過後，陸名離開被自己糟蹋過的地面，在路邊找塊石頭坐了下來，嘆著氣說道「我這身體不錯了，換個人坐這車早給你吐車上了，這車不僅顛簸，汽油味還大，真不知道那幫貨車司機在長途上是怎麼扛下來的！」
蘇龍則是直接坐在了他身邊的路上，抬頭眯眼看著穿梭於樹叢間的陽光，沉默片刻之後，撓了撓自己一周沒洗過的頭髮咧嘴回道「其實，大哥，俺認為，人沒有吃不了的苦，關鍵看他是否被生活擠兌到那份上了沒，說真的，你們帝都人好命，受苦的少，哪像俺們，生下來就得吃苦，不吃苦就吃不上飯，誰不知道背井離鄉的滋味不好受，誰不知道開大車危險，可沒轍呀，俺們要是守在家裡那一畝三分地，真的，早就餓死了！」
石子泥土混雜的道路旁停著那輛小型貨車，蘇龍座在陸名身邊，他上身穿的帆布服已經洗的發白了，下身的牛仔褲也有了磨得開線之處，腳下穿的一雙棉窩也被泥土覆蓋，在他張嘴說話時，總會先張開嘴巴，過上幾分鐘才能吐出一句話，之所以會有延遲，是因為他在措辭思考，似乎想將自己的感悟，毫無保留的告訴陸名。
陸名用手掌充當扇子，將路過汽車帶起來的飛塵扇離自己鼻腔，蘇龍的話讓他有些沉默，他認為蘇龍的話不準確，但又適合帝都群眾的現狀，都說帝都人好命，卻也僅僅是座在溫飽線上，吃喝不愁不假，但經不起大的劫難，一旦遇到，那真是賣房賣地的後果。
「哎，兄弟，放眼帝都的豪宅之內，有幾個是帝都人啊，算了，其實哪裡人不一樣，都是華夏人，別自己人看著自己人不爽了，走，進貨去！」
由此奔余老闆的廠房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沿路的地帶只能用空曠二字來形容，大片大片的種植地內，看不到幾個人的身影，雖然此時是中午，但路過每一個村子，都會給人呈現出一種安靜空曠的感覺，安靜的像村子里沒人一般，偶爾看到的人也是中老年人，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站在村口，向這高速公路的方向張望。
「這裡怎麼這麼感覺地大人希額！」由於胃裡的東西都出去了，雖然現在渾身骨頭有些散架的感覺，但精神尚且不錯，能和蘇龍找些話說了。
「大哥，過了十五，就要出去了，要不這一年咋過呀，糧食雖然享受補貼，但日子照樣不富裕，再說現在村裡的年輕人誰不去大城市啊，你們那房價嚇死買房的，這裡的房價餓死開發商，可就這樣，你們那裡的樓照樣是擠破腦袋的搶，這裡的樓市照樣是冷冷清清的！」
「哎，也是，不過等將來我有了錢，到還是真想在這種地方弄個別墅，沒事站在田野山間，聞聞新鮮空氣，聽聽飛鳥留音！」說著，陸名用力轉動車窗邊上的把手，將玻璃搖了下來，在搖開玻璃的瞬間，冰涼的溫度伴隨著清新的空氣霎時間涌了進來，雖然車內的熱乎氣被他放了出去，但這種冰冷的提神之感，則是讓他大腦的脹痛得到了緩解。
隨著一個油門深踩，小型貨車加速衝上了一座高坡，高坡上面就是余老闆的廠房，他是少數可以帶動當地人致富的企業家之一。
蘇龍將車停在兩扇生鏽的鐵門前，用力的按了兩下喇叭，兩名穿著藍色工服的工人由裡面將鐵門拉開。
「進去吧！」
在貨車開到廠房裡面的時候，陸名發現此處較之前冷清了一些，工人的數量少了近三分之一，廠房的空地也多了起來，不像自己第一次來的那樣，基本上，廠房內的每一寸土地都堆滿了菩提子。
余老闆此時也從月亮門裡走了出來，他的辦公室建在廠房的跨院，廠房與跨院的連通點就是這個月亮門。
「陸兄弟，很高興咱們又見面了！」
陸名雖然精神不佳，但看到余老闆過來打招呼，自己也得強裝笑顏去應對。
「是啊，我這次是來進貨的，還望您多多照顧啊！」
「哪裡的話，昨天楊大爺給我來電話了，這事我自然不會馬虎的，不過我看你這次是有備而來啊！」說著，余老闆伸手指了指他的那輛小貨車。
陸名咧嘴笑道「您的貨好，我不出手大氣點，可搶不到了！」
說完此話，他發現余老闆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並不好受。
「小兄弟，快別提了，近一個月，這生意偏冷那，走吧，咱們先去庫房看貨！」
在三人看貨的時候，陸名從余老闆嘴裡知道，由於文玩市場近期火熱過頭，導致有很多人投身到了文玩產業當中，時間一長，便有供大於求的局面出現，這樣一來，市場競爭的激烈程度已經走向白熱化，有的商家為了儘快回籠資金，開始大幅度降價銷售，這股風氣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帶動了大批商家，然而由於此風出現，令文玩愛好者反而駐足觀望，買漲不買跌歷來是大部分國人的優點。
余老闆自然也沒能躲過這股突至的寒流，萬幸的是他在這個圈子裡根深蒂固，又是早期的創業人，懂得規避其中風險，又有許多散商捧他，才沒有讓他在這次的動蕩里栽大跟頭，但縱然如此，他也不得不縮小進貨數量，解除一部分工人，在資金方面採取保守的支出方案，準備進入冬眠。
「可是余老闆，我最近的生意火爆啊，不像您描述的這般冷清嘛！」說著，陸名又將自己網店銷售文玩物品的情況和他說了一下。
聽過之後，余老闆點點頭「你自己也知道，你賣出的貨很少有單件，基本上都是批量走的，換句話說，這批貨就是新投入這個市場的散商拿走的！」
「可按照您剛才的說法，散商應該退市才正確啊，怎麼會大批量的拿貨呢？」
「那你得感謝媒體了，在他們當下大幅度的宣傳下，很多人還不知道他們即將面臨著什麼，一個商戶可能會覺得，近期的生意不如之前那麼好，然而我可是面對上百個商戶，這些商戶，每家少進十斤貨，我就少出一千啊，所以，我的判斷是對大趨勢的判斷！」
聽到此處，陸名大腦飛速的轉動起來，這時候如果大量進貨，可能存在風險，然而也確是一個致富的時機，思索片刻之後，陸名決定更改原計劃。
「那這次進貨的價位和之前一樣？」
余老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這話問的貼切呀，因你是楊大爺的朋友，而且他老人家又在你那裡有股份，所以我不會瞞你，這次的價格，我給你切下百分之三十，畢竟我也急著回籠資金！」
二人談話之際，三人已經將幾個大的倉庫掃完，的確，余老闆的每個倉庫僅餘下一半的貨，這也是他近期降價帶來的好結果。
「這樣吧於大哥，我連拉兩車的貨怎麼樣？」
余老闆畢竟是場面人，陸名這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了用意，隨即躊躇半響，用力的點點頭「多了不說了，讓百分之三十五的價位！」
談妥價格之後，陸名跟著余老闆進入辦公室，直接刷掉二十萬的現金，隨即讓蘇龍和工人開始裝貨，待裝滿之後，已經下午三點。
「小兄弟，吃過晚飯再走吧！」
陸名笑著擺擺手「好意領了，可時不我待啊，明天還得來呢，這兩車貨我可不想壓在手裡，拜拜了您內！」
貨車開出廠房，經過了一個小時的顛簸路程，方才上了高速，陸名這次有了經驗，所以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讓蘇龍可勁造，自己則是墊吧幾口，壓住了胃酸就不再進食。
當他們下了高速進入K里河市場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然而當車停在店鋪門口的時候，發現裡面的燈還亮著，蘇銳正在電腦前面瀏覽網頁。
「妹子，幫忙卸貨！」
時間太緊了，陸名此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在他的調令下，蘇銳也挽起袖子，撿小包的物品往下運，這一卸貨，就是三個小時，自己店鋪內的儲藏室基本已經滿了，這第二車的貨往哪放還真是個問題。
最後三人商量一番之後，決定第二車直接拉到陸名家裡去，畢竟不能讓店鋪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在制定好方案之後，三人誰也沒回家，直接在店鋪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陸名給李欣去了一個電話，讓她過來幫忙分斂金剛、鳳眼等菩提子，至於打包方案還是如同之前一樣。
電話過後，陸名和蘇龍開著貨車，二度前往何南，到了余老闆的廠房，已經下午三點，來不及多寒暄，直接裝貨，凌晨三點方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本在酣睡的老陸也被妻子踹了起來，無奈的幫著兒子往樓上搬貨，這次貨一直卸了五個小時才算結束，若非蘇龍這個主力軍玩命干，單憑陸家爺倆，這點貨能卸上一天。
「哎，我說小兔崽子，你就這麼孝敬你老子是不？」老陸癱坐在地板上，連罵人的力氣都不足了。
陸名座在他的對面，想說話卻張不開嘴，用力的咽了幾口唾沫之後，噓聲回道「爹，這可不讓您白乾，將來咱們能否住回二環內，就看它們了！」
「大爺，陸大哥這次不輕鬆，真的！」蘇龍抱著大碗，一筷子夾上兩塊紅燒肉，一邊吃著一邊替陸名說好話。
爺倆看著他此時的舉動，真是羨慕嫉妒恨啊，自己這邊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沒了，而人家呢，照樣不耽誤吃喝。
待陸名和蘇龍返回K里河市場的時候，發現店裡居然有三個人在分斂貨物，李欣跟蘇銳他是認識的，但另一個他則是沒見過。
這位頭髮散亂，看著比蘇龍的頭髮還要臟，渾身上下穿的倒是不少，棉襖棉褲，裹得像個粽子，可這身衣服真的太破了，補丁挨補丁，整個是補丁拼出來的衣服。
臉上也不幹凈，黑色的泥印布滿兩腮，看著就是半個月沒洗過臉了，縱然如此，也能看出是個女人，年歲約莫二十八九。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花棉衣的小女孩，從儲藏室里跑了出來，既而緊貼著那個女人身邊座了下來「娘，俺餓！」
「等娘弄完手裡活兒，就有錢給你買吃的了，你在等會！」
在娘倆說話的時候，蘇銳看到了陸名，隨即起身相迎，至於李欣雖然也知道陸名進來了，但卻沒有看他。
「大哥，回來啦？我先洗洗手，這就給你沏茶去」
蘇銳轉身的瞬間，被陸名拉住了手臂，隨後帶出了店鋪，徑直走到了拐角處方才撒了手。
「那女的是怎麼回事？」
蘇銳聳了聳肩「大哥，這女人是俺帶回來的，早上去市場門口的時候，發現她正拉著自己的小孩跪那要飯呢，看著怪可憐的！」
「這…！」陸名的眉頭皺了起來。
蘇銳見其如此，低頭沉默片刻，眼中不舍的回道「要是大哥不喜歡，俺就讓她們娘倆走吧！」
「算了，算了，只是，她的底細你清楚嗎？要是真這麼慘，咱們不僅要幫，還得好好幫，但若是騙錢的，恐怕是幫不了吧！？」他這考慮合轍在理，畢竟當下社會，許多事都說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一聽有緩，蘇銳清澈的雙眸之中立刻展現光彩「大哥，這點可以放心，她身份證給俺看了，是真的，她男人本在這裡打工，卻在工地收工的時候，外出遛彎，出了車禍！司機逃逸了，他這個又不算工傷，家裡本就不富裕，所以她男人的事現在還沒處理完，由於沒錢，連屍體都沒火化，現在停在太平間的錢，還是靠工友贊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