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調查開封府(1)
武德司除了負責皇城的戒備警衛,還負責刺探情報,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花街柳巷,都屬於武德司探查的範圍,甚至於使者出境,都需要安排武德司的人同行,以便調取情報。
武德司的長官屬於皇帝的近臣,多由宦官擔任,由皇上直接調遣,可謂是事務繁雜。此次趙匡胤解除沈衛武德司副使一職,一方面是為了將戲真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他專心辦理謀反一案。
當晚,沈衛便被趙匡胤帶出了天牢,與白日的入獄不同,此次沈衛的出獄顯得極為低調,就連公示也未發布。
深夜,獨自騎馬行在開封府前的大路上,微風拂過,衣著單薄的沈衛感覺出了一絲寒意。
距離入秋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秋冬,乃是草木肅殺凋零的季節。假若不快快查清此案,那麼聖上很可能會為了維護皇權的威嚴,秋後就將趙彥徽一家問斬。
想到此處,沈衛便催促著馬匹,朝著武德司趕去。
「什麼人!」守門的侍衛警覺地攔下了沈衛。
藉由燈籠的微弱光亮,侍衛們這才看清沈衛的樣貌。
「副使大。。。沈,沈大人,您回來了。」侍衛們顯得有些驚訝,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沈衛被捕入獄的消息,只聽說是觸怒龍顏被打入了大牢,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放了回來。
沈衛自己已經被革了職,便對著守衛擺了擺手,嘆道:「如今我已不再是副使,就不要在稱呼大人了。唉,能夠全身而退,回到武德司已實屬不易。」
這沈衛平日里對待部下就如同兄弟,眾將也念舊沈衛的好此時雖是落難,卻仍受到部下的敬待。
「您一日是大人,終身是大人,我們相信有朝一日您定會官復原職。」
沈衛欣慰地笑了起來,下馬走進了武德司,不過並未回到住處休息,此刻他腦中想的全是案子的事,而在他平日里辦公的書房,存放這此次案子收集的卷宗,正好可以趁此時間重新審視一下案子。
然而沈衛到了屋內,點亮燭台在屋內四下尋找,卻怎麼也找不見那些卷宗。
正當沈衛低頭打算繼續尋找之時,卻聽到「吱吱」聲,抬頭來看,賈寧正跳著燈籠推門而入。
「沈大人,您回來了!」
看得出賈寧見沈衛安全出獄很是激動,只是披著外衣拖著靴子就出來了。「沈大人,您既然回來了,為何不責令部下通知我呢?多虧守門的李達將我叫醒,我見這屋亮著燈光,尋來果真遇見了大人。」
沈衛與賈寧多年的交情,在武德司內,可以說沈衛就像賈寧的親生大哥一般照顧。沈衛見賈寧如此擔心自己,反而打趣道:「雖然我平安出獄,卻被聖上革去了副使一職,如今我與你同級,怎敢打擾你休寢?」
「您就別拿我說笑了,今日見聖上大怒將您打入了天牢,可把兄弟我擔心死了,如今聖上開恩將您放出來,那便是不幸中的萬幸。」賈寧轉念一想,這武德司不能沒有領頭的人啊,便又追問道:「既然大人被革了職,那武德司副使有誰擔任呀?」
沈衛故意探問道:「怎麼,你想做嗎?」
賈寧立刻驚慌起來:「這,這怎麼可以,這副使的位置我可做不了。」
沈衛卻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你也不用瞞我,我知道你有滿腔抱負,這副使一職聖上還真就給了你。」
「這副使的位置,我。。。」
賈寧不知如何是好,正想俯身跪下,卻被沈衛給攔了起來。「這副使的位子你去做,比他人做好上千百倍,我也好有時間去查清謀反的案子。」
賈寧見沈衛對他如此看重,感激道:「大哥,即使此時你我二人地位不同,可是您始終是我的大哥,我仍舊聽你的話,等您翻了案,我便再將這副使的位置還與你。」
沈衛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在說話,接著低頭找起了卷宗。「別愣在那兒,快來幫我找找,我那日收集的東西找不見了。」
賈寧連忙走到書桌旁的架子前,在一暗格中抽出了一份紙包的卷宗,交給了沈衛,並問道:「我見大哥僅供前特意整理了這些書信,想來有大用處,就收了起來。」
沈衛打開紙包,見裡面的東西一份沒少,這才放心下來,將謀反案中的疑點告訴了賈寧。
賈寧聽了頗為震驚,他竟沒想到自己親身參與的幾個案子,背後居然還隱藏著如此多的懸疑。
沈衛一邊翻閱著卷宗,一邊說道:「我先前之所以不將此事告知與你,就是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處理不當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說著,沈衛抽出了其中有關郭安案中與劉景堂往來的書信,並與從郭安家中查到的謀反信做對比,向賈寧指出了其中的玄機。「你看這謀反書信,筆跡看似工整,字裡行間卻缺少靈氣與變化,尤其是撇與捺,每一處都完全相同,這字跡分明取自這些詩詞信書信。」
賈寧借著燭光,仔細辨認信件的筆跡,大驚道:「果然,這書信乍看之下並無異常,但是細細比對,卻能看出字形的生硬。想那郭安郭大人素以字美而聞名,怎會犯此錯誤。唉,只怪當時一心想著按照聖上旨意搜查罪證,只是收集了這些謀反的書信,反而遺漏了那些日常信件。」
沈衛皺了皺眉頭,判斷道:「我們的行動固然出現了紕漏,可是我們只是奉旨辦事,最終失誤卻不在我們,那開封府負責審理此案,倘若細心核查,單看這些謀反的書信,也能查處其中的問題。然而我們將人移交給開封府後,開封府短短的時間內就定了郭大人的死罪,我猜測這其中。。。」
「大哥是說開封府的人辦事不利,甚至有人故意疏忽了這些細節?」賈寧大膽猜測到。
沈衛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此刻雖不敢妄下定論,然而這卻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疑點。此案牽連人員甚多,且都是朝內大臣,如今我已被革職,要查開封府只能委託於你。」
賈寧見沈衛如此客氣,連忙拱手道:「這是哪裡的話,大哥吩咐,我定在所不辭。」
沈衛連忙攔住賈寧,道:「從今以後你是長官,我是部下,就不用向我行禮了。我奉命要查此案,必須行事低調。對了,此事千萬不可向他人提起。」
賈寧點了點頭,幫沈衛收拾著卷宗,提議道:「既然這樣,明日我們就前往開封府,查個清楚。」
「除了開封府,還有一個人需要派人去查。」沈衛思索著。
「是誰?」賈寧疑問道。
沈衛又看了一眼書信,道:「馬良才,明日一早,我需要派遣兩人前去馬良才的家鄉一趟。」
賈寧雖是答應了沈衛,可仍舊不解:「馬良才不是已經離家出逃了,為何還要再去打探?」
沈衛露出了自信而又神秘的笑容:「上次是去捉拿馬力,這次是要捉拿馬良才。」
賈寧不知道沈衛有何妙計,還想追問,卻被沈良打斷:「早點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日還需去開封府走上一遭。」
沈衛之所以這麼重視開封府,是因為武德司與開封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機構。按照律例,武德司只能依據指令抓捕嫌犯,並沒有私自審問且對犯人定罪的權力,這些都是開封府的差事。
一般來說,伍武德司抓到人之後,都需要將人移交給開封府,由開封府內的長官審案定罪,開封府並不需要向武德司彙報。
沈衛與賈寧都在武德司辦事,按理說他們二人沒有權利前去開封府問事。
如果運氣好點,開封府的人賣個面子,有些事也就可能問出來了。可是如今沈衛已經被僵了職,而賈寧新官上任又沒有人脈,要想去開封府查案,那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