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呂氏秘聞
九江縣一役,劉敢直觀而強烈的感受到武力之中的暴力美學。
他費盡三寸不爛之舌,拋出各種誘惑,這才令王越勉為其難教他劍法。
學武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速成的事情,更何況如今劉敢已經骨骼成型,想成為王越這樣的一流高手已經不太現實,可是這並不能阻擋劉敢有一顆熱愛學習的心。
劉敢的生活漸漸規律起來,早上習武,下午釀酒,晚上與橋公高談闊論當今天下大勢,偶爾和大小二喬談談風月聊聊理想,生活過得悠哉愜意,隱隱有種樂不思蜀的荒誕。
「賢侄,手槍之事可有進展?」
橋淵對於這件事是最為上心的,幾乎每隔幾天必有一問。
劉敢一直想不明白,何以橋淵一介商人會對武器這般重視,不過若沒有橋淵的支持與資助,他也不可能有資金來製造武器,招攬人才。
所以,對於橋淵的態度,劉敢一直是抱有一顆心存感激之心的。
劉敢如實說道:「由於設備和技術的問題,想要快速批量生存,暫時不太可能,我已經讓周山加大力度,爭取用最好的技術先仿製一把樣本。」
橋淵「哦」了一聲,說:「以你估計,仿製成品,還用多久?」
劉敢微微搖頭:「這就不太好說了,短則三天,長則三年,最主要的還是技術問題,整個廬江的冶鐵水平太低,找不到足夠好的工匠……」
橋淵沉吟片刻,忽然問道:「賢侄今年已是弱冠之齡了吧,可有婚配?」
劉敢眉毛一跳,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驚了一下。
半晌,微微搖頭,表示否定。
橋淵緩緩道來:「賢侄可知呂不韋此人?對呂不韋,你有什麼評價?」
劉敢點頭:「自是知道,說到呂不韋便不得不提『奇貨可居』四個字,我覺得吧,太史公對秦朝對嬴政是有偏見的,這一點,只要讀過《史記》的人,相信都能看得出一些端倪,其實不論嬴政是異人的兒子也好,是呂不韋的兒子也罷,秦朝已經滅亡,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頓了頓,又道:「呂不韋能從一介商賈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經足以證明此人的聰明才智,再者他編著的《呂氏春秋》在當時是被列為雜家,其實這個『雜』不是雜亂無章,而是兼收並蓄,博納百家之長,以己之思,貫穿全文。」
「《呂氏春秋》以黃老思想為中心,『兼儒墨,合名法』,提倡帝王集權下實行無為而治,順其自然,無為而無不為,大有深意。其實《呂氏春秋》不僅僅一字千金,更是一部治國安邦的奇書,可惜嬴政剛愎自用並未採納上面的內容,也許做了,秦國會活得更久一點也說不定。」
劉敢的中肯評價,橋淵十分認同,讚賞有加的同時,卻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覺得這大漢,是劉氏的大漢,還是呂氏的大漢?」
劉敢快人快語:「當然是劉氏的大漢。」話一出口,劉敢便察覺有所不妥。
劉敢又道:「其實,真要深究,這大漢還是天下人的大漢。」
橋淵臉上已經掛上冷笑:「漢高祖劉邦不過區區一亭長,若不是呂氏扶持他上位,這天下又豈會落入一無賴流氓之手?」
劉敢大驚:「橋公何出此言?」
橋淵的聲音忽然變得惆悵道:「其實,我原本應該姓呂,三百年前,呂后大權在握,權傾朝野,呂后先後分封呂氏家族十幾人為王為侯,劉氏江山名存實亡,無奈呂后終究只是一介女子,試問一介女子如何封禪稱帝!」
不知為何,劉敢聽到此處,忽然想到幾百年後毅然稱帝的武則天,如果三百年前呂雉有武則天的前車之鑒,怕是最終也會稱帝自立。
「呂后病逝后,大權旁落,劉氏聯合陳平、周勃遂群起而殺諸呂,妄圖將我呂氏盤根拔起,不得已之下,呂氏唯有易名改姓,至此,已有三百餘載。」
「如今,黃巾匪患,群雄割據,劉氏江山大廈將傾已到了岌岌可危之境,而我呂氏韜光養晦蟄伏三百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賢侄,無雙,吾只問你一句……」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劉敢聽到此處,早已震驚不已,劉氏和呂氏的恩怨竟然持續了三百多年。
三百年後的今天,呂氏竟然還有後人想著翻盤?
這是何等韜晦?
又是何等家教?
呂不韋,呂公,呂雉……
這個呂氏家族的陰謀家、政治家,何其恐怖!
「我觀賢侄一言一行,處事之果決,才思之敏捷,絕非尋常之人,大丈夫行於天地,即便不能青史留名,也該遺臭萬年,否則,豈不與螻蟻無異?」橋淵步步相逼,最後乾脆甩出了美人計。
「小女陵容,已過及笄之年,才貌雙絕,賢惠持家,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對賢侄情根深種,芳心暗許,每每向我提及你之時皆是一臉歡樂幸福……」
劉敢忽然跪下,感動的淚流滿面,施施然地行了大禮:「承蒙橋公錯愛,無雙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必不負公所託,如違此誓,當如此桌!」
說罷,劉敢拔劍而起,一劍劈下,剛剛還完好無缺的桌子,頓時分裂變成兩段。
「好!好女婿!好孩子!」橋淵開懷大笑,劉敢的回答彷彿令他年輕了十歲。
「從今天起你就是中山靖王劉勝第十二代子孫,劉敢!」橋淵的話擲地有聲,彷彿劉敢真的是中山靖王之後一樣。
雖然劉敢很樂意接受這樣一種身份,可是劉敢心裡清楚明白,他並不是什麼漢王之後,他就是他,跟任何劉家皇族都沒有關係。
劉敢忽然想到,一代梟雄劉備也是中山靖王之後,只是不知道他這個中山靖王之後比之自己是高了輩分還是矮了輩分呢?
踏出橋淵房門之時,劉敢敏銳的發現有人躲在暗處。
是個女的!
一陣香氣撲鼻而來,所謂聞香識女人,劉敢已經猜到是誰躲在這假山之後,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悄然叢生。
「咦,人呢?怎麼不見了?剛才還在的啊。」小喬左顧右盼,一晃神的工夫,劉敢已經從她視線里消失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李延年誠不欺我,小姨子偷偷摸摸的躲在這裡幹嘛呢?難不成你有偷窺男人的癖好?」劉敢忽然在她身後出現。
「才沒有,你……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姐姐。」小喬氣得跺腳,抬眼一看,見劉敢似笑非笑彷彿將她看穿一般,當下受不了一溜煙跑了。
小喬直接跑進了大喬房中,猶如燕子投林般投入姐姐懷中。
「姐姐,你相公欺負我。」小喬撅著小嘴。
「胡說什麼呢,我哪裡來的相公。」大喬蕙質蘭心,當然知道妹妹口中的「相公」就是劉敢。
「你就別端著了,累不累呀,這裡又沒外人,我告訴你個秘密,你聽了肯定高興。」小喬笑道。
「什麼秘密?」
「爹爹把你許人家了!」小喬眼珠子一轉,賣了個關子。
「啊!什麼時候的事?許……許給誰了?」大喬一臉緊張。
「還能有誰啊,可不就是那個什麼李公子么……」
「怎麼會是李公子!」
「哈哈……騙你的啦,看你那副失魂落魄的傻樣,笑死我了。」
「好你個小妮子,小騙子,連姐姐都敢欺負了是不是?看我不撓你。」
「啊……姐姐我錯了,不要撓了好癢啊!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開你玩笑了,真的……」
「不行,必須懲罰你,不然你不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
「那我告訴你實話,你別撓我。」
「什麼實話?說!再敢說謊,大刑伺候。」
「爹爹真的把你許人家了,只不過許的是你的心上人,劉大哥哦!開不開心?高不高興?」
小喬說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若隱若現些許淚光,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
或許,兩者都有吧。
只是這一切,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頭腦的大喬,並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