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風起雲湧
徐府,一間卧房內。
徐矯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口中不時發出痛呼。
徐琨臉色陰沉,負手而立,一言不發站在旁邊,他沒有看徐矯,而是盯著大夫。
良久,大夫的聲音傳來:「徐將軍,令郎的狀況很糟糕,恐怕您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徐琨暗暗握拳,沉聲問道:「李大夫,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李大夫嘆道:「請恕在下無能為力,徐將軍可以另請高明,或許其他大夫有辦法也不一定。」
徐琨沉默半晌,良久才長出了一口大氣,說道:「既然如此,李大夫慢走,我就不遠送了。」
「告辭。」李大夫抱拳而去。
徐琨目送李大夫離去,隨後來到榻前,面色陰沉地盯著徐矯。
看神色,徐琨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始終沒有開口吐出一字。
徐矯感受到父親的目光,忍痛撐起身子,說道:「爹,我是不是完了?爹,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我不想變成閹人!」
徐琨沒有說話,因為有人從門外推門而入。
來人一襲綠衣華服,身材高挑而曼妙,不是袁姬還會是誰!
「修德,我聽說矯兒出事了,矯兒,你怎麼樣了?」
袁姬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神情關切地問道。
一見袁姬,徐矯頓時哭喪著臉道:「小娘,我完了,我的命根子完了!」
袁姬大驚失色,忙問道:「怎麼會這樣,這麼嚴重?是誰這麼大膽,敢對你下如此狠手!」
「是明王的妻妹,她不但打傷了我,還廢了孫興的右手,周峻和朱然他們也被她打傷了!」徐矯一語道出,袁姬臉色數變。
這件事情居然跟明王有干係?
袁姬忍不住看了徐琨一眼,只見徐琨的臉色差到了極點,深邃的眼神中飽含騰騰殺意。
「修德……」袁姬輕喚了徐琨一聲。
徐琨重重地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仇不報,我便不是徐修德!」
袁姬湊到徐琨身邊,柔聲道:「修德你萬萬不可意氣用事,明王這個妻妹我知道,她深得明王的喜歡,一旦你替矯兒出頭,明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若是因此激怒了明王,我們肯定會大禍臨頭!」
徐琨默然不語,不可否認袁姬的話很有道理。
但是,就這樣輕易放過傷害徐矯的兇徒,傳揚出去,他徐琨的臉面何在?
他還能立足於人前嗎?
「小娘,你還幫著外人說話,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徐家人!爹,我已經毀了,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毀你兒子的人逍遙快活?」
徐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袁姬道:「矯兒,不是我不幫你,我是不想讓徐家陷入險境,明王是什麼人你不了解,一旦惹惱了明王,徐家所有人都要遭殃!」
徐矯大叫道:「遭殃就遭殃,我都變成這樣了,大不了一死!爹,我要報仇,我要那個女人生不如死!」
「你這是胡鬧!」袁姬眉頭緊蹙,一把拉住徐琨的胳膊,嚴肅道:「修德,你千萬不要聽他的,這個仇報不得,我們只能忍著!」
徐琨沒有說話,他的心中還在掙扎,來自劉敢的壓力不小,他一時之間下不了決定。
袁姬顯然看出了徐琨的掙扎,為求徐琨不要亂來,袁姬一直苦苦相勸,就差沒給徐琨跪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徐琨的掙扎。
「老爺,孫輔將軍求見,正在大堂等候。」
徐琨眼光一凝,孫輔這個時候來,是什麼意思?
袁姬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她看了徐琨一眼,有心想說點什麼。
可是,徐琨沒有給袁姬這個機會,不容置疑道:「你留下來照顧矯兒,我去會客!」
袁姬目送徐琨的背影離開,心中愈發覺得不安。
……
橋府,花園。
一圈柵欄圍成的圓圈之中,兩隻鬥雞振翅互啄,羽毛飄落,鮮血點點。
在柵欄旁邊,橋淵負手而立,悠閑,愜意。
這種愜意維持的並不久,因為有一位華服男子,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
「景興如此急切,莫不是又物色了一隻好鬥雞?」
橋淵抬眼看著來人,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朗跑到橋淵身邊,喘了好幾口大氣,好不容易氣順了,急不可待地說道:「我說橋公啊,你居然還有心思鬥雞,你可知大事不妙了!」
橋淵不動聲色道:「不妙的事天天有,不知景興指的是哪一件?」
「你的寶貝女兒惹了大麻煩,你該不會一無所知吧?」王朗問道。
橋淵含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此事我已知曉,景興稍安勿躁,且看我這隻新買的鬥雞如何大展雞威,就是深色的那隻,不是我說大話,這隻鬥雞的攻擊力強的可怕,三兩下就能啄傷對手!」
王朗跺了跺腳,焦急道:「橋公,你怎麼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那寶貝女兒打傷的人,一個是徐琨的兒子,一個是孫輔的兒子,這兩人都是孫氏舊將,加之此時又兵權在握,一旦這兩人生有異心,廬江危矣!」
橋淵深深地看了王朗一眼,面不改色道:「以景興之見,這兩人生有異心的幾率有多大?」
王朗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如今廬江兵馬有大半掌控在他們手中,明王又遠征在外,他們若有心舉事,此時就是天賜良機!」
橋淵笑了笑道:「天賜良機?景興可知,有時候看似的天賜良機,其實是天羅地網。」
「此言何意?莫非這個良機是……」王朗一臉吃驚,見橋淵一臉笑意,頓時有種拔開雲霧見青天的驚喜。
王朗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劉敢出征之後,徐琨調了回來,孫輔調了回來,許多降將也在這個時候調了回來。
這一切,原來不是巧合!
這是要將所有懷有異心的將領一鍋端?
可是,一旦這些人抱成一團,這股力量可不弱於一方諸侯啊!
誰人能夠抵擋?
王朗雖然有心過問,然而橋淵似乎並不想談及此事,而是岔開話題道:「景興啊,聽聞你女兒出家為尼了?」
王朗苦笑道:「橋公的消息真是靈通,自從那日小女見過大王與王后,回家以後日夜難眠,憂思成疾,出家也是無奈之舉,我也勸過她,可惜她生性固執,根本不聽勸,唉!」
橋淵微微一嘆,說道:「確實可惜,本想著與景興結為親家,不想弄巧成拙,反而令景興失去了一位女兒,此事怪我!」
王朗搖頭道:「橋公嚴重了,雖然成不了親家,但是橋公的再造之恩不敢忘卻,橋公若有差遣,我王朗必定肝腦塗地!」
「景興有心了,說來也巧,最近倒是真有一事需要景興出面。」橋淵神秘一笑道。
王朗道:「橋公但說無妨。」
橋淵緩緩道來:「我知道你和張紘關係不錯,我要安排一個人進宮,你來出面。」
王朗不解道:「橋公何不親自出面,這等小事,張紘還能不賣你的面子?」
「還真被你猜對了,張紘此人刻板不知變通,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裡過。」橋淵冷哼一聲,目光再次落在柵欄里的鬥雞之上,「不過有時候我也挺欣賞這種人,因為這種人就像是圍欄里的鬥雞,只會按照主人的指示和對手拼個你死我活,這種人的忠心讓他的主人安心啊!」
王朗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橋公為何要安排人進宮,難道是想……」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麼好事。」橋淵指著鬥雞,意味深長道:「我欣賞像鬥雞一樣的人,你明白嗎?呵,終於死了,新買的鬥雞就是不一樣,比這愛惜羽毛的老雞勇猛多了。」
王朗轉眼一看,正如橋淵所說,兩隻鬥雞其中一隻慘死在另一隻鬥雞的尖嘴之下,血肉模糊,毛落一地。
見此情況,王朗用餘光偷偷地看了橋淵一眼,原本話到嘴邊的問題,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有時候,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