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做個普通人
蘇謙陽帶著蔣茹茵早一步出發了,這山莊是在臨安城外的,上了馬車一路南下,不過半天的功夫,他們歇腳在了另一個小鎮上。
這周邊還是算是在天子腳下,所有的消息往宮中來回傳遞的也便利,沒什麽可查性,不過已經是傍晚,幾個時辰到不到下一個小鎮,幹脆就在這鎮上歇息一個晚上,相比這時間,剛好可以和後跟上來的那些人錯開來。
吃過了晚飯,蘇謙陽要帶上去鎮上逛逛,三個侍衛隨行著,那兩個官員也一同跟著不敢有鬆懈。
入夜的集市很熱鬧,每個小鎮總是有這麽一個人流量集中的地方,每到晚上都是人聲鼎沸。
蔣茹茵看著那些攤子上擺出的東西,笑道,“若是平寧在,怕是這些東西都要被搜刮了。”
蘇謙陽挑了幾個示意侍衛買下帶回去,帶著她到了一家茶館裏,從這三樓窗戶看下去,也能看全這集市。
人生百態有時候不就體現在這樣的時刻,吆喝的,討價還價的,還有從對麵酒樓裏喝醉了晃晃悠悠出來的,也有斜對方賭坊中輸得精光被人趕出來罵罵咧咧的,蔣茹茵看著覺得有趣,蘇謙陽卻是看著她。
上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神情,是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帶她出去巡查的那十來天。
她常常說平寧是個閑不住的,喜歡往外麵跑,其實她自己也是喜歡呆在宮外。
蔣茹茵回頭主意到他的視線,見他專注的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隨口問他,“我們下一站是去何處。”
“去衛縣,一天的馬車,到那應該是要傍晚了,在那停留一天時間。”話音剛落,樓下那一陣的嘈雜。
抬頭看去,斜對麵那賭坊裏忽然衝出一個人,摔倒在了大街上,繼而賭坊裏又追出來三四個人,對著那摔倒的人拳打腳踢。
周圍的人圍觀著看那人被打,最後賭坊裏走出來一個人,看似像賭坊老板,拉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對著那被打的男子說了幾句,直接扔給他一張契約,要他按手印。
那女子幾度想要掙紮去到那男子那裏,哭喊聲連蔣茹茵這邊都聽見的,但那被打的男子卻沒看她,隻是和那賭坊老板說著什麽,最後那賭坊老板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在了地上,那男子急急著搶過來抱在手中,在那紙上按下了手印。
女子哭喊著‘相公’二字被那賭坊老板拉進去了,而那男子卻拿著那銀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拐一拐的竟然走進隔壁的酒樓裏去了。
聽過的很多,卻是第一次看到,那女子被拉進去的時候眼底的絕望蔣茹茵瞧的仔細,那種不堪淩辱,不如死了算的神情。
“怎麽了。”耳畔傳來蘇謙陽的問話聲,蔣茹茵低下頭去,“沒什麽。”
欠下賭債,賣妻抵還。
這樣的事情,也許每天都有可能發生,但真看到了,這心情如何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蘇謙陽見她情緒低落,看了一眼門口的侍衛,起身把她拉了起來,“明日要早起,我們回去休息吧。”
蔣茹茵點點頭,出了茶樓,除了賭坊外的地上還有些一攤那賭徒吐出來的血,之前那場景早就已經不見了。
“想幫幫她是麽。”蘇謙陽見她看那賭坊,在她身側說道。
“幫她付了銀子從賭坊老板那贖身出來,她還是會回去她丈夫那裏,根結並不在她,而是在她的丈夫那。”蔣茹茵當下不是沒想過,既然看到了,那就幫幫這個女子,但幫了後呢,她若不能負責這女子的後半生,這一刻把她帶出賭坊,不就是給了她丈夫再賣她一次的機會。
蔣茹茵這話才剛剛說完,酒樓那剛才被打過的男子拎著一壺酒就出來了,手裏還拎著一隻燒雞,旁邊擺攤的有人看不過眼了,說了他兩句,這人頂著滿臉的傷口,還朝人家耀武揚威呢,口中喊著,“要你管,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婆娘了,瞧你這幹癟的樣子,有幾個銀子,你懂個屁,回頭我就把家裏那倆賠錢貨也給賣了,呸!”
別說蔣茹茵的神情了,蘇謙陽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粗俗不堪的語言,為人夫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為人父竟然還想著把孩子賣了。
蘇謙陽還沒作何反應,那男子下了階梯到了街上,看向了蔣茹茵這邊,醉醺醺的眼神在撇過蔣茹茵的時候,忽然猥瑣的笑了。
忍無可忍,蘇謙陽的神色已經森然到恐怖,手一揮,身後幾個侍衛即刻上前,把這男子當場暴打了一頓。
這幾個侍衛打的,招招下狠手,可比那賭坊裏的皮肉痛厲害多了,熱的這集市旁的鋪子中都有人出來看了,那男子抱頭痛喊,“打人啦,還有沒有王法,打死人了。”
蔣茹茵被蘇謙陽攬在懷裏,那眼神實在是太惡心了。
褻瀆貴妃是什麽罪,若不是微服私訪,有人敢這麽看著她,當街砍頭了。
等到那男的奄奄一息了,其中一個侍衛直接把人拎去了官府,回去的路上蘇謙陽也不讓她走了,直接派人去把馬車拉過來,要她坐馬車回去。
車上蘇謙陽的臉色還沉著,這下輪到蔣茹茵反過來安慰他了,“皇…老爺您別氣,壞了自個的身子,多不值當。”
“嗜賭如命,賣妻賣女,還敢如此看你,死罪一條。”蘇謙陽一字一句道,那人送去了官府,侍衛令牌一出,肯定是沒活路了…
回到客棧休息睡覺,躺下之後,蔣茹茵發現他抱著自己太緊,可他似乎剛剛氣著如今又睡著了,蔣茹茵想掰開他的手,身子動了動,背後忽然傳來他的聲音,“茵茵,你再動朕可就不是這麽簡單抱著了。”
蔣茹茵身子一僵,低聲道,“您抱著我太緊了。”說著不太舒服的扭了一下。
隻是這一扭,後者直接翻身把她壓在身下,聲音低啞了幾分,黑暗中正上方雙眸深看著她,“還是你想這樣。”
蔣茹茵想推開他,蘇謙陽一抓,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了。
可這客棧裏的床質量總顯得不太牢固的樣子,兩個人深結合了一起,蘇謙陽剛想動,這床便十分配合的咯吱了一聲,再一動,又咯吱了一聲,蔣茹茵惱羞,這樓下可都住著人啊,萬一讓人聽見了怎麽辦。
都到這份上了,怎麽可能還停呢,蘇謙陽直接把她抱了起來,蔣茹茵驚呼一聲趕緊摟住他的脖子,蘇謙陽把她抱到了床邊的桌子上,讓她坐在桌子上,雙手環著自己脖子,雙腳纏著腰,以這樣的姿勢進入著…
第二天清早出發下樓,走在蔣茹茵前麵的一對母女,母親牽著女兒,蔣茹茵聽到的時候,小姑娘正好奇的問她母親,“娘,樓上是有小老鼠麽,我怎麽聽見它在我們床上麵吱吱響,後來還跑去桌子上麵咯吱響了。”
蔣茹茵的腳步一頓,這臉瞬間漲紅。
瞪了走在身後的人一眼,蔣茹茵走下樓去,腿還有些發軟。
吃過了早飯後上了馬車,蔣茹茵直接靠下休息了,昨夜也不記得是什麽時辰睡的,真的是羞死人了。
睡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大亮,馬車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小鎮,蘇謙陽見她醒了,這才和她說起昨天那個賭徒的事,舊疾複發,深夜病死在牢裏了,至於他那被賣掉的妻子,蘇謙陽派人去那賭坊老板那贖出來送回了家。
那家中隻有他妻子和兩個年紀都不大的女兒,“衙門給她們送去了一點銀兩和吃穿。”
蔣茹茵知道他這是因為自己同情那女子才多做了這麽一件事,和衙門打過招呼了,就算是孤兒寡母也會有所照應。
“皇上恩澤。”蔣茹茵感激道,蘇謙陽坐過來讓她靠他懷裏休息,強調了一遍,“是老爺。”
蔣茹茵忍不住笑了,恭維他道,“是,老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蘇謙陽嗯了一聲,把這誇獎全數接下了,末了自誇了一句,“夫人你果然很有眼光。”…
傍晚順利的到了衛縣,坐了一天的車很累了,入夜簡單的吃了飯蔣茹茵就上去休息,蘇謙陽和隨行的兩個大臣商議了一些事,等他進屋子,蔣茹茵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在衛縣周邊考察,衛縣的官員還在等著第二天下午才到衛縣的出巡官員,蘇謙陽帶著她走訪了幾個村子,衛縣地處平原,村落間沒有什麽山路,都是挨著相鄰十分近,又離臨安城不算遠,村民們的生活還算不錯。
雨水多的季節裏,糧收都很不錯,如今正值十月,收了穀子之後田野間都堆起著曬幹的稻草垛子。
迎麵吹來的風夾著一股稻草味,還有田野間的青草氣息,聞的人十分舒心。
走入了一個小農莊內,蔣茹茵發現這裏沒什麽人,隻有一個管著農莊的老伯伯,還有點耳背,把他們迎進了農莊裏,什麽都沒說,自顧著忙去了。
這時辰已經快到到中午了,農莊裏半個侍奉的人都沒有,蔣茹茵回頭看蘇謙陽,“老爺,我們去哪裏吃午膳。”
“就在農莊裏,吃完飯要去山頭看看,那正好可以看到官道。”那幾個侍衛已經麻利的清掃廚房去了,蔣茹茵怎麽看都覺得有些怪異,不放心的問,“可這沒有廚子。”沒人做飯怎麽吃。
蘇謙陽看了一眼走進農莊,手裏拎著兩個籃子,四不像的隨行官員,淡定的告訴蔣茹茵,“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