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晚餐很豐盛。
柳蘭和陳向紅帶來了青菜, 陳向華帶來了兩斤肉, 他們自己有不少的臘肉, 加上其他的幹貨, 一鍋鮮濃美味的海鮮湯, 六個分量足足的菜, 一家人邊吃邊說。
吃完了這一頓晚飯, 陳建軍想到,明天他該去買年貨了,家裏什麽都沒有, 爆竹對聯都該準備起來了。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本來劉田芳也要跟著一起去縣城的,但是租了他們家的地的人來交地租, 他們就放棄了, 陳建軍和許曉、陳向華一起往縣城走去,陳向華今天還要上班呢。
縣城的變化不小, 以前遮遮掩掩的交易現在到了明麵上, 在供銷社旁邊的那條街道擺了長長的地攤, 用一塊粗布或者是什麽東西墊在下麵, 上麵擺上商品, 坐在後麵就等著別人來問了。
他們先去了供銷社轉了一圈, 很快就出來了,到地攤上轉了一圈,價格比在首都的要實惠不少, 這也是正常的, 他還看到了幾隻山羊,一問價格比豬要便宜,羊肉膻,而且沒有什麽肥肉,比起一口咬下去吱吱冒油的豬肉來說沒那麽受歡迎。
陳建軍買下了一隻,他有點想念羊肉的滋味了。
看到別人有賣雞的,把剩下那兩隻包了圓,過年不殺雞怎麽成呢?
許曉還看到了鴨子和鵝,各買了一隻。
走到尾部的時候就是一排商鋪,商鋪都很小,但是貨物琳琅滿目,有對聯炮竹,還有糖果餅幹,那色彩花花綠綠的,一看就知道比供銷社的款式要新,種類要全。
這個就是許曉來挑了,如果讓陳建軍來的話,他就是每樣來一點,有許曉跟著一起來的話可以有針對性的挑出他們家人更偏好的品種。
還有過年要做豆腐、年糕、油果,麵粉是要買的,黃豆那些不用買,家裏有,他們又買了足夠的油,糖。
麵粉陳建軍的空間有,但是這種時候,還是用錢在外麵買比較妥當。
等到他們一起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家已經多了春燕夏燕,還有陳向紅的兒子高華盛高華美,他們拿著紙筆正在桌上奮筆疾書,陳向娟在旁邊悠閑的坐著,手裏還拿著一本他們的課本,看得津津有味。
“舅舅!”春燕和高華盛已經成半大小夥子了,這種時候正是抽條的年紀,沒多久身高就往上串了一大截。
“你們來啦,來,大家吃糖。”許曉解開袋子,從裏麵抓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糖果。
小團子和圓圓也在跟著寫他們的寒假作業,看到媽媽解開袋子,自動自發的圍了過來。
“媽媽,我要草莓味的。”圓圓大聲的喊道。
“我要牛奶糖。”這是胖胖。
“我要吃餅幹!”這是團團。
春燕大一些,還好,夏燕已經緊緊地盯著不眨眼了。
高華美也是。
這麽多好吃的!
“我什麽都可以。”
許曉注意到了,每樣都拿了一些塞到她們的兜裏:“你們拿著慢慢吃。”
圓圓和胖胖對視一眼:媽媽偏心!他們手裏隻有幾顆!
想說什麽,注意到爸爸的眼神,吞了回去,解開包裝塞到嘴裏開始寫作業。
要把作業寫完才能出去玩,要快點!
每個人手裏都被塞了一手吃的,陳向娟也不例外。
陳老三這時候從外麵走進來,問陳建軍:“怎麽院裏栓著一隻羊?”
“我買的,過年我們吃羊肉。”
“吃羊肉?我已經跟你大伯說好了,他殺年豬的時候留一些好的肉給我們。”
“沒關係,這隻羊我們跟大伯二伯一起吃團圓飯的時候做,很快就吃完了,一隻羊淨肉也沒多少。”
陳向娟表示:“羊肉挺香的。”
做的好了,相比起豬肉是另一部不同的滋味。
“爸爸,我可以出去看看羊嗎?”胖胖看了自己還剩不少的作業,眼巴巴的詢問。
“可以啊,不過你今天沒寫完,明天就疊加,會越來越多喔,到時候哥哥姐姐去玩,你就隻能在屋裏寫作業。”
“……我先寫完作業。”那背影,活脫脫的演示了什麽叫做弱小、可憐。無助。
…………
他趕著羊大包小包回來的場景,自然瞞不過老宅的徐家人,徐老婆子後來聽說了,再一次後悔,她應該再堅持一下住在那裏的,那樣她就算享受不了,她的兒子、孫子應該都能沾點光,現在隻有看和聞著的份。
隻是現在也太遲了,已經成定局,還是要早點把自家的房子蓋好,她的腦海裏轉了轉,又想起徐福和陳向紅兩個,心裏啐了一口,這兩個家夥就隻會說沒錢,沒錢怎麽還有錢供他們女兒去上學?一個女孩何必要念書,差不多了就乖乖回來幫忙做家務,年紀到了嫁人就好了,學的多了,到後麵也是給別人家做嫁衣,跟他們老徐家沒有關係,兩個笨的,這筆賬都不會算!
陳建軍開始往山上跑,在家就是悠閑的放假時間,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僅是他,陳建強陳向娟也是,在村裏到處浪,時不時的就自己往縣城一趟,他們自己手裏有錢,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陳向娟還去郵局寄了幾封信,這個信是寄給誰的大家都心裏有數。
陳建軍也去郵局寄了一次東西,都是這邊的土特產,一個個包裹分別寄到他嶽父家、他的舍友家、還有幾個生意夥伴那裏。
這些不怎麽值錢,但卻是一片心意。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陳建民也終於大包小包的回來了,他給陳建軍這裏送了一箱的北方水果,是他“順路”帶回來的,他已經聽他媳婦說了一遍,怒火中燒的罵了她幾句,說她腦子不會轉彎,她說沒鑰匙她又能奈他何?
不過現在事情都發生了,結果還能夠接受就沒有再說,跟陳建軍私下裏道了歉。
陳建軍理解,陳向紅和柳蘭都是那種沒有多少主見的人,柳蘭好一些,也強的有限。
“大哥,你放心,到時候徐家要是不及時給你交租金,叫上我。”
“放心,有事肯定會叫上你,話說,你現在這份工作做得怎麽樣?”
陳建民神色一動,想說什麽又收了回去。
陳建軍就拉了他到房間裏說話。
“哥,現在比起原來很多人都私下帶貨,掙得多多了,我們都被邀請給私人幹活,一個月可以給到這個數。”他比出手掌。
是他工資的五倍!
陳建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長點心,把那些線路什麽的記在心裏,以後時機成熟了出去單幹。”
“出去單幹?”
“你不想嗎?在單位裏是很穩定,鐵飯碗,但是你幹這個,幾年就把你幾十年的工資掙下來了,那些時間幹什麽不好,你看看,你不在家,就弟妹和孩子,有事都得要你來抓主意。”
陳建民沒說話。
陳建軍繼續說道:“而且你不想擁有自己的車嗎?”
陳建民怦然心動,想到了他這段時間夾帶的私活收入,已經比他幹一年得到的錢還要多了,現在票據越來越不需要,隻要有錢什麽都能買得到……
隻是一想到要舍棄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他還是沒法下定決心。
陳建軍看出來了,安慰他:“不是說現在就單幹,還有時間慢慢看,不急。”
……
陳建強和陳向娟明顯的感覺到了差距,他們去找他們的小夥伴玩耍,可是在聊天的時候除了問近況基本上沒有共同話題可聊,陳向娟還從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同伴那裏看到了她描述首都上學的各種事情的時候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在鄉下的她們,人生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全部都已經嫁了人,有個別早一點的孩子都已經生了兩個了,平時生活中麵對的就是公婆妯娌孩子、油米柴鹽醬醋茶,跟陳向娟的截然不同,說著說著,陳向娟都產生了一種恐慌。
如果沒有考上大學,這也會是她的未來嗎?一生就在這個地方打轉,圍繞著家人、土地,沒有學習、沒有事業。
她們說起自家的孩子,陳向娟插不進去多少話題,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她們,她去找了她的初中高中同學,這種情況會好一些。
陳建強也有這樣的問題。
他們把煩惱說出來的時候,陳建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沒有什麽誠意的安慰:“是這樣的,你看看我回來後跟誰聊的很好嗎?”
他在村裏沒有什麽十分合得來的朋友,他回來之後主動拜訪的都是生意夥伴,除了當初對他幫助很大的劉平,他沒有去找過老同學。
一開始是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怕露餡,根本不會去找他們玩耍,然後就是忙碌,偶爾遇到了會說幾句話,說話除了語氣更熟稔一些,跟別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你遇到的人還少,等以後你們遇到的人多了就習慣了,到時候基本上都能說幾句。”劉田芳很淡定。
還是經曆的少。
越到過年的時候,山上的桃花綻放的越多,陳建軍農場的桃樹也有三分之一開花了,那花朵比山上的這些要大,看上去格外的賞心悅目。
如果不是因為桃樹都是公共財產不能私自采摘,他都想用這個作為借口摘幾支放到家裏。
陳大伯、陳老三也在跟著一起看這些果樹。
以前大家用的是工分,這些桃樹都是公共財產,不用分得太清楚,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些也要分清楚了。
陳大伯就在糾結用哪一種方式比較好。
第一種是把所有的果樹統計清楚,到時候抽簽,抽中哪些是哪些,,跟土地一樣歸個人,還有一種是跟村裏的水塘一樣承包出去,村裏收租金。
陳老三和陳建軍都覺得是第二種方式比較好:“第一種的話抽到不一樣的地方,打理很麻煩,到時候果樹砍了呢,不想種果樹了呢,那地方那麽小,能用來做什麽?”
“到時候承包給村民,那錢就可以分給村民,大家都有份,錢也比較好分。”
陳大伯看了看含苞待放的花朵,問陳建軍:“你想要承包嗎?你在首都那裏也承包有果園吧?不過這裏太遠了,你打理不了。”
“我?大伯你不用考慮我,我暫時沒有這個想法,如果有,到時候第一個通知你。”
“你覺得我家承包下來可以嗎?”
陳建軍思考了下:“水果的價格還是可以的,又不需要時時打理,價格不太高的話我覺得可以。”
以後有可能會回來村裏承包,但不是現在。
最近的規劃沒有包含家鄉。
陳大伯沒說,出了會兒神,才說:“我跟他們商量下,這些果樹怎麽處理。”
下山的時候,他們偶遇了幾個上山的大姑娘,其中一個光顧著看風景,沒有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就崴到了旁邊,把她旁邊那個女孩撞的往下倒。
那裏可是下坡!一個不小心就滾下去了!危險!
陳建軍他們三個都在上麵看得清楚,他在中間,陳大伯走在最前麵,急衝上去拉住那女孩,看那樣子,陳建軍都擔心他會刹不住車跟著滾下去,連忙拉住他。
好在,陳大伯拉住了那女孩,陳建軍拉住了陳大伯的衣服。
“陳伯,謝謝你啊,不然我就摔下去了。”那女孩鬆了口氣,給陳大伯道謝。
“沒事就好,來山上做什麽啊,這兩位是?”
“哦,這是我表姐,我帶她們出來走走。”
“注意腳下。”
“對不起。”崴了腳的人紅著臉給他們道歉。
“沒事,你們等下也注意點,我們走了。”陳大伯沒當回事兒。
陳建軍一句話沒說,隻在那女孩道謝的時候點頭笑了下表示不用在意,就一起下山了。
看著他們走遠了,她們三個還在原地。
“他們是誰啊?”那個崴了腳的女孩問表妹。
“剛剛拉住我的那個是隊長,後麵拉住他的是他侄子,最後麵的是他的三弟,也就是他侄子的爸,我跟你說,他可是我們村的大學生!在首都念書呢!”說到這裏,她語氣驕傲。
女孩哇了一聲:“他是大學生啊,他叫什麽名字?”
“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