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所有人都知道, 小鳳凰有一個項鏈, 上麵是繩線穿著的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 是他還是個蛋的時候就有的東西了。這顆石頭不僅漂亮, 還能發熱, 他就是靠著它度過了水劫時期長達十幾年的嚴冬。
小鳳凰對此寶貝的不得了, 一般不許人碰, 也不許別人看,說這是要送給未來的夫君或是娘子,給人家當定情信物用的。
現在他覺得, 這個時機來了。
小鳳凰在連續二十天蹲在河對岸的石頭下偷窺之後,終於開心地確定了一件事:自己的確是喜歡上了河對岸那個每天來洗劍的年輕人。
開心的同時,他還有點憂愁:他還是一隻年幼的小鳳凰, 連化形都還不會呢。現在談戀愛, 會不會有些太早?
而且那個洗劍的年輕人很沉默,似乎不會笑, 也不愛與他人說話, 即便是身處人群之中, 也是一副獨來獨往的樣子, 看起來很難接近。
不過他不擔心。他是一隻人緣很好的小鳳凰, 很快,在周圍小弟的出謀劃策之下, 他暫定了一個目標:先靠近人家再說,至少要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第一天, 他偷偷摸摸地趟過了河水, 蹲在星弈不遠處瞅著他。
星弈沒有發現他,洗完劍之後就回去了。
第二天,小鳳凰挪動著靠近了一些,比昨天靠近了兩尺,這回星弈注意到他了——他洗完了劍,隨手丟了一粒石子,打落了一隻路過的大雁,預備今晚帶回去烤烤吃了。那大雁汩汩冒血的身體就痙攣著倒在小鳳凰身邊,嚇得他圓滾滾的身體抖動了片刻。
星弈撿大雁的時候注意到了這隻肥鳳凰——坦白來說,鳳凰一族小時候向來圓潤,可圓成這樣的也不多見,更別說如今六道火劫,人人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這樣一隻小鳳凰實在是不同尋常,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看著這顆赤金色的圓球抖來抖去,想了想,告訴他:“我不會吃你的,我不愛吃太過肥膩的。”
小鳳凰立刻放下心來。他看見星弈找自己說話了,內心雀躍,小爪子動了動,仰頭問他:“你好,既然你不吃我,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我的名字叫炓,這個是族裏的長老為我取的名字,意思是火光明媚,你叫什麽名字哇?”
星弈瞅瞅他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小鳥朋友,淡聲回答道:“星弈。”
小鳳凰啾啾了幾聲,拍了拍小翅膀,一雙小豆眼閃閃發亮:“我記住了。”
——
星弈怎麽也沒想到,從那天之後,自己就被這隻圓滾滾的小鳥給纏上了。這隻鳥會裝乖還會討人喜歡,迅速地俘獲了他同伴們的歡心,和他們打成了一片。小鳳凰跟女媧一起談論護膚和養顏術,和酆都辯論生與死的位置,和如來討論重生之術的可能,據說開解了他不少。
唯獨對星弈,他的話很少,因為星弈話也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啾啾唱歌,或是蹲在星弈肩頭,看他擦洗隨身攜帶的長劍。
小鳳凰故作鎮定地問道:“星弈哥哥呀,你有沒有考慮過娶一隻小鳥當老婆?”
星弈頓了頓,睨了他一眼。他雖然愚鈍,但通過其他人的說法,早便知道這隻肥鳳凰對他不安好心。
他說:“沒有。”
小鳳凰立刻建議道:“那你可以開始考慮了!”
星弈:“……考慮誰?”
小鳳凰挺起圓潤的肚皮,驕傲地向他自薦:“你看我,我合適嗎?”
星弈原本有些厭倦這種與戰事和兵器無關的話題,可不知怎的,他看著肩頭小鳥烏溜溜的小豆眼,心底的那絲不耐變得無影無蹤。
他滴水不漏地說道:“不合適,你還是一隻年幼的小鳥。”
小鳳凰用肚皮拱了拱他:“你應該說——我等你長大!這樣才是標準答案,星弈哥哥,你太木頭了,這樣是會被我們小鳥笑話的。”
星弈瞥瞥他,什麽都沒說,隨手從河裏抓了條小魚塞給他:“吃東西,別說話。”
小鳳凰吧唧吧唧地吞了下去,果然乖乖的沒說話了,可過了沒多久,又開始在他耳邊啾啾了起來,是小鳥們獨有的又乖又奶氣的叫法,聽起來和撒嬌差不多,磨人得要命。
星弈又給他抓了條魚:“也不準啾啾。”
小鳳凰開心地吧唧吧唧的又吞了下去,果真安靜下來,而後接著窩在他肩窩處,睡了。
有時候星弈也不免想著,這小鳥或許心思沒那麽複雜,旁人都說它喜歡他,可他覺得,這隻肥鳳凰多半是衝著他能幫他抓魚過來的,每次吃完就睡,睡醒又吃,剩下的是時間裏,全用來用它毛絨絨的肚皮蹭他的臉。
他不討厭這隻鳳凰,甚至有些喜歡,或許他命中與鳳凰有什麽緣分,能讓他對著這麽聒噪的一隻小胖鳥充滿耐心。
他問他:“再過幾天我們就要走了,你想和我們一起嗎?”
他以為這隻小鳥的答案會是“想”,但出人意料的,小鳳凰拒絕了。
他道:“我的兄弟姐妹們都在這裏,族人們都在這裏,雖然我知道跟著你們一定可以吃飽肚子的啦,可是我不能扔下他們不管,你們也不能贍養幾百隻鳳凰。”說完,他又問道:“星弈哥哥,你們要去幹什麽呀?”
星弈想了想:“打架,修煉,渡劫。”
小鳳凰“哦”了一聲,接著問他:“你也要渡劫嗎?”
星弈還沒說話,另一邊的如來卻說話了。他道:“每個人都會渡劫,我渡悟道思慮之劫,你有飛升之劫,浮離要過神魔之劫。”
小鳳凰又問:“神魔之劫是什麽?好過嗎?”他開始琢磨:“我們鳳凰運氣都很好的,大家都不怕曆劫,可你們不是鳳凰。”
星弈淡哂:“我也不怕,小鳳凰。”
小鳳凰看了看他,點點頭,沒說什麽,撲閃著小翅膀回了他的大家庭。
這隻小鳥想了一晚上,谘詢了族裏的元老:“族長爺爺,我喜歡的人要渡劫了,我怕他出事,有什麽辦法可以保護他嗎?”
元老思慮良久:“我們鳳凰一無所長,唯獨就是一點,運氣好。顏色越接近赤金色,運氣便越高,你要是實在擔心,便將你的顏色借給你的愛人,等他渡劫之後再還給你便罷了。”
小鳳凰眼前一亮。
——
星弈他們很快就動身了。沒有告別,既然小鳳凰不打算來,他也想不起有這個必要,要和他說一聲再見。
他甚而憑意識知道,未來有一天,他是會忘記那隻活潑的小鳳凰的。百年來,他總是遺忘再遺忘,未曾有一個人真正地寫入他的腦海中。
他們兜兜轉轉,回到了北天。
與此同時,一隻圓滾滾的鳳凰也背著小包裹,跋山涉水而來,他有一樣禮物要送給自己的心上人,可他的心上人沒有等他。
星弈開始了他第一重破劫的修煉,也終於要決定他日後究竟是成魔還是成神的道路了。
這天,他運氣周轉七七四十九個小周天,望見天地山川在眼前劈成兩種顏色,一半紅,一半白。有一個聲音蠱惑般地在他耳邊問道:“神還是魔?”
“紅還是白?”
在他將將開口的那一刹那,那靜止的天地中突然闖入了另外的顏色——一個白色的,圓潤的東西嗖地一下在他身邊竄過。
那是雪一樣的白,幹淨無瑕,是褪去了一切喧擾的白色,照得他心底微微發亮。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隻是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下意識地就說出了口。
他道:“白。”
從此坦蕩神途,無往不利。
隔天,他在自己的行囊中發現了他遺失已久的心——照舊灼熱,唯有一點與以前不同,那裏頭封住了一絲燦爛的赤金色,鮮活而生動。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女媧是唯一知道這顆石頭真實作用的人,她道:“它是你的心,你剛回北天,還沒有回去看看,大約是收到感召,自動找到了你這個主人罷。”
——
後來的百年中,鳳凰族漸漸一掃以往頹勢,聲名鵲起,據悉是因為出現了一個優秀的領導人,單字為炓。打架凶猛,頭腦厲害,經常被人拿出來提一提。
火劫還未過去,眼看著有越來越多的人熬不下去了,剩下的人便在接連著手研究度過浩劫的辦法。如來離開了他們,自己去尋渡化之道,剩下的人則提出了一個有關星盤的構想,想要以神靈的星宿彼此克製,製約五行。
這天,他坐在北天的一株枯樹下畫草稿,餘光瞥見頭頂似乎有一隻褐色的雀兒飛了起來,隨手摸出一顆石子一打,那雀兒就“啾——”地痛呼了一聲,啪嗒落了地。
星弈準備走過去,拾起他今晚的晚餐,等到起身時才愣住了——
那雀兒落地後化成了一個人,有點委屈地抬頭看著他。
那是星弈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小鳳凰摸著被打痛了的翅膀——現在是手臂了,一抬眼是水光瀲灩,就那樣澄澈地瞪著他:“你說過不會吃我的!”
這就算是重逢了。
——
這天之後,兩個人又回複到了以前的狀態——小鳳凰迅速地強迫他認了親,還粘著他不走,他也不趕。以前是什麽樣子,現在便是什麽樣子。
但星弈隱約知道,有什麽事情不同了,興許是小鳳凰學會了化人形,以人形伴著他居多,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圓滾滾的一隻小鳥蹭著他不放。
他還不知道從看見小鳳凰那雙明亮透徹的眼睛時,就已經有什麽事情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小鳳凰的毛色每天都在變,有時深有時淺。星弈問過他一次:“為什麽你今天又變色了?我快記不得你原本的顏色了。”
小鳳凰衝著他抖毛:“這個嘛,要取決於我買到的顏料的質量。好啦,不要和小鳥討論這種隱私的話題,今天你想跟我約會嗎?”
他便跟他約會,每天都在一起。
他其實知道約會的人應當做些什麽,無非是牽手、親吻、雙修,兩個人住進一個洞裏,便叫做洞房了。
但他和小鳳凰誰都沒有提起,他們一直都沒有牽手。後來有一回小鳳凰生了他的氣,說他太過冷淡,他匆匆忙忙地求了婚,用一大片竹子做聘禮,很奇怪的,兩個人也依然沒有牽手。
他劃出了北天的一大片空地,預備種竹子,畫了一把長劍的草圖,預備大婚當日送給小鳳凰當驚喜。小鳳凰替他裝點宮殿,說要為他每間房子的房頂都畫上一幅畫。他為他畫上絢爛的日月星辰,幾筆描摹了一個背影,笑嘻嘻地拉他過來觀賞。
他以為他會迎娶一隻小鳥,那隻小鳥也是如此以為的。
然而,火劫與雷劫交替的劫難來得太早,讓他們甚至來不及見對方最後一麵。
那是諸神的終結,諸神的黃昏,雷火與颶風將九州清掃一空,隻留下傷痕累累的六道土地。他們的半成品星盤被強行祭出應劫,女媧、炎帝、倉頡一個接一個地撐不住了,就此羽化,最後剩下他一個人,反而與星盤相安無事。
那場撼動天地的浩劫當中,他和他的小鳳凰不在一起。
星弈失去了所有意識,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剛好橫在一堆尖銳的亂石空隙中。這些石頭尖利如刀,可偏偏就是他運氣這麽好,以幾乎不可能的概率避開了所有可能傷及他性命的地方。
他張開五指,看見了他手心的透明晶石,裏麵雜著一絲純正的赤金色。
——那一刹那,錐心刺骨。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小鳳凰的毛色時常變化,也明白了當年成神時所看見的那一抹白色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是他的小鳥,為他變成了白色的小鳳凰。他把自己所有的氣運都給了他。
他不曾哭泣過,不知道如何哭泣;不曾悲傷過,亦不知道如何悲傷,他呆坐在北天五天五夜,最後斬下那顆晶石的一角,做成了一顆星星。
那顆星星耗盡了他的元神,在他陷入沉睡之前,如來告訴他:“他領悟了重生之法,你和他必將再次相見。”
——“色身名為堅固第一妄想,浮黎,修魔第一重修正。”
——“順益違損,二現驅馳,名為虛明第二妄想。”
“浮黎,修魔第二重修正。”
第三重……
第四重……
第十三重,想念搖動妄情,名為幽隱第四妄想,修正。
後麵呢?
第十四重,第十五重。
星弈啞聲道:“我知道了。”
——神還是魔?紅還是白?
都一樣的,都是他的小鳳凰。
他說:“紅。”
——知有涅槃,不戀三界。
判官筆應聲掉落,幽暗的洞穴中久久沒有聲息。一切都結束了。
——
第二天,浮黎帝君成功修煉至魔道十五重的消息傳遍了六道。星弈正式出關。那天黎明,星盤第一次完整地浮現在眾人麵前,籠罩著淡淡的紅雲,北天流光溢彩,萬山同光。
他抱著小鳳凰不撒手:“小圓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小鳳凰批評他:“不許講,現在你什麽都不要說,我一點也不想聽故事,微兼,我要生寶寶了,我要你給我煮櫻桃檸檬湯喝,還要哄我一百遍。”
星弈便去給他煮湯喝,一邊看著火,一邊道:“我要講,從前有一隻赤金色的鳳凰,後來突然變成了白色,你知道為什麽嗎?”
小鳳凰立刻好奇了起來:“為什麽?微兼,你快說。”
星弈批評他:“你一點都不想聽故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要乖乖地喝完這一鍋湯,我再考慮一下告訴你。”
小鳳凰又想變成小鳥,用翅膀劈裏啪啦地打他的頭,但是忍住了,隻是咕噥:“壞微兼。”
星弈溫柔地看著他:“壞圓圓。”
一個月後,小鳳凰由鳳凰明尊親自接生,在梵天生出了四個蛋,如他所言,一個黑蛋,一個紅蛋,一個金蛋,還有一個白蛋。
小鳳凰變了小鳥,蹲在這堆蛋邊發愁,尤其憂心忡忡地瞅著那個黑蛋。
他向星弈谘詢道:“微兼,我們會孵出一隻小魔鳥嗎?”
星弈把他捉到手中,小心翼翼地給他按摩著肚皮,想了想:“是隻小魔鳥不就更好了嗎?讓這個崽子壓星盤,我就能退休了。”
他如約履行幫小鳳凰孵蛋的原則,上朝時也變成小煤球的樣子,一麵一本正經地蹲在幾枚蛋上,一麵用他肅殺的小豆眼審視群臣,逮住每一個憋不住笑的人扣工資。
一個月後,星弈宣布:“好了,圓圓,這個月的零花錢可以翻倍,我都從他們的俸祿裏扣光了。”
他們按照鳳凰明尊的育兒手冊,孵了一段時間後就不再管,點起了鳳凰火的長明燈。兩個人各自保管兩個蛋,小鳳凰負責黑蛋和紅蛋,星弈負責白蛋和金蛋。久而久之,他們簡直都要忘記自己還有四個蛋了。
某天早晨,星弈一覺醒來,發現胸口處蹲了一隻圓滾滾的小白鳥。他下意識地把它拎起來搓了搓,接著覺得手感有些不對:“嗯?圓圓,你減肥成功了嗎?怎麽縮水了?”
他突然清醒了。小白鳥被他搓得炸了毛,最終狠狠地啄了他一口。
另一邊,小鳳凰也蹲在桌邊,仔細研究著桌上的一隻漆黑的小鳥:“微兼,你是微兼嗎?為什麽不理我?你還變小了,我有點不習慣。過來讓我親親你,微兼。”
小黑鳥的豆子眼裏射出了冷漠的光。
他碎碎念著,突然就見到房門被人砰地破開了,星弈衣衫不整地衝了過來,手裏拎著一隻白色的小鳥。
小白鳥和小黑鳥立刻一見如故,抱團抖了起來,驚恐地看著麵前的兩位家長。
小鳳凰還在發呆,星弈隻能哄:“你們好,不要怕……我是你們的爹親,他是你們的娘親,我們真的不是壞人……”
……
帶孩子之餘,星弈最終還是挑時間給小鳳凰講完了以前的故事。
那時候一黑一白兩隻小鳥剛破殼,紅的和金的沒動靜,兩個人便商量著先給老大和老二起了名。
小鳳凰提議道:“既然我以前叫炓,之後變白了,就可以叫白炓,小黑不如跟我姓罷,叫白煤球,微兼你覺得怎樣?”
星弈讚同了他的想法:“不錯,很風雅。”
小鳳凰又問他:“小白是女孩子,你想讓她跟著你姓煤嗎?是不是不太好聽?”
星弈額角爆出兩根青筋:“圓圓,我不姓煤!”
小鳳凰還有點委屈:“你是煤球,明明就姓煤嘛。”
兩人一番扯皮後,最終給小白定名“星黎”,小名煤微圓。
金蛋和紅蛋遲遲不動,縱然如此,白煤球和煤微圓也接近把他們折騰得半死。後來星弈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以前訛過鳳凰明尊幫他們帶孩子,於是把兩個小家夥一並打包送去了梵天。
兩人也終於有了靜謐獨處的機會。
星弈問他:“小圓圓,你想和我約會嗎?”
小鳳凰道:“好呀。”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有些話不必說都彼此知曉,單單手牽著手,走在一起就很快樂。浮黎山正在慢慢恢複原狀,浩劫過去之後,萬物逢春,兩個人走到山道前,望見陽光灑進來,連以前的那窩長尾巴白山雀都回來了,嘰嘰啾啾地叫著,遠遠看見了星弈,還是和以前一樣跳下來,找他討吃食。
小鳳凰玩心起來,也變了小鳥混進去,蹲在小鳥堆裏仰起脖子,興致勃勃地等他摸。這個晴朗的雪天一如當年,鳥兒們圓滾滾似雪團子,星弈蹲下去挨個摸頭,便有一隻繞了個圈子,被他逮住了拎起來。
小鳳凰瞅著他,他瞅著小鳳凰。小鳳凰瞥見那雙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眼中似乎有些笑意,也因此帶上一絲常人不得見的神采,好像千萬顆星星砸過來,好像梵天蓮池中千萬朵蓮花隨風湧動。星弈從小鳳凰眼中看見了往事的影子,看見自己打傘步下山道,衣衫上繡著河漢星辰。
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小鳳凰問他:“微兼,你那天是不是遲到了?”
星弈道:“沒有。”
小鳳凰批評他:“就是有,一定有。”
星弈道:“壞圓圓,沒有。”
那天他沒有遲到,沒有錯過,那是一個晴朗的雪天,和現在一樣。
小鳳凰還想找他辯論,星弈卻輕輕笑了起來,不再理他,轉而一本正經地伸手彈了彈他的小腦瓜:“看我發現了什麽?”
小鳳凰烏溜溜的小豆眼瞪著他。
他輕聲說:“這兒有隻小鳳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