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賣胭脂
不知什麽時候那痞子就已經跟上了阿蠻和勝男,在她們身後聽了好大一會兒她們之間的悄悄話。
“卑鄙!”阿蠻回過頭狠狠的瞪著痞子,恨不得跑上前去在他那腳上踩上幾腳。
沒想到阿蠻還沒有怎麽著呢,痞子秉佑便快速上前敲了敲阿蠻的腦袋,歎了句:“阿蠻真是個淘氣鬼啊!”
阿蠻氣得趕緊用手護住別那痞子摸過的地方,大聲斥責他:“大膽,你居然敢打我?”
“喲喲喲,阿蠻小淘氣你就別在與我這個長安城內的小痞子鬥氣啦,你可別忘了在天黑之前你可得把這一大箱子的東西給賣掉呢,這眼看著太陽就要往西邊去了,你就不該著急?啊,對了,你不是問勝男這長安城內最大的歌舞坊嗎?我告訴你吧,這長安城內最大的歌舞坊不是一家而是兩家,兩家平起平坐,幾乎沒有誰更勝一籌的道理。”痞子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依舊燦爛輝煌的太陽,看著它微微的向著西邊緩慢的滑去。
“噢,是嗎?”阿蠻雖然不樂意但內心裏卻對所有關於自己不知曉的事情都很上心。
“當然,這長安城內勢力盤根錯雜,各個勢力相爭不止,這雲韶府和平康坊能夠立於長安真正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呀!”痞子話裏有話的說。
“痞子,你別一直給我打哈哈,你要想說就說,要不想說啊就閉嘴吧!”阿蠻氣呼呼的說。
“好,不說就不說。”李秉佑果然就閉嘴不說了。
“阿蠻,這雲韶府和平康坊的事情啊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得清楚的,何況這長安街上耳目眾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禍從口出呢!等今夜回家,我慢慢說與你聽!”勝男總是這麽的體貼,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好吧!那我先把這些都通通賣光,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開慶功宴!”阿蠻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內心充滿了澎湃激情。
等他們呢一行人先到達韻韶府的時候,雲韶府似乎才剛剛開張,但已經是人聲鼎沸的狀態了。當然除了個別的女客之外,更多的是男子,一些位高權重、家財萬貫的男人。
阿蠻仔細觀察了下這座典雅悠古的歌舞坊,又仔細觀察了下裏外來往的各色人士,硬生生的便直接坐在了各路人馬都必經的東門口。由於她已經換下了自身的衣服,此時的穿著是長安城內最為普通的老百姓所穿的粗布衣服,在那些珍貴的綾羅綢緞中顯得格外的惹眼。她知道過不了多久肯定就會有人來趕自己的,但她並不怕,因為她看準了自己上方一個吊著的做裝飾的大燈籠,要是有人趕她她便立馬飛到上麵開始自己的演講。
果然,出入這個歌舞坊的各色人馬都對自己這個窮鬼投來了探究的目光,不一會兒便有一個身著綠色綢衣的女子向自己行了一個請福禮,溫和的開口道:“姑娘大駕光臨,來到我們雲韶府,實在是我們雲韶府的榮幸。隻是不知姑娘為何隻坐於門口而不入內呢?”
雲韶府的人果然是很有教養,就算是見你穿得像個乞丐她們依舊是彬彬有禮的。不過這種情況應該是很少的,普通老百姓每天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每天都得想著怎麽多掙一些錢來養活自己一大家子。他們都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去招惹是非,隻想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向阿蠻這樣的情況她們還是第一次遇見。以往她們遇上的都是些權貴子弟喝酒鬧事或者爭風吃醋的事情。
“這位姐姐我也很想進去啊,我也很想去看看裏麵這些美如天仙的美姐姐們,也想去聽聽他們唱唱歌拉拉琴彈彈曲,可是我現在缺一樣東西呀!沒有這件東西,我可進不去。”阿蠻仍舊坐在地上,故作為難的說。
“哦,缺什麽?姑娘但說無妨,隻要是雲韶府能做得到的定會想幫!”那綠衣女子見阿蠻也隻是想要些東西,認為左不過是金銀財寶,隻要不是鬧事雲韶府這點東西還是有的。
“我所缺的,其實就兩字:機會。不滿姐姐說,我其實就是一個脂粉小商,今日前來就是想讓貴府給我一個機會,好讓我以後有可以效勞貴府的機會。”阿蠻並不想拐彎抹角,她在一有了機會的時候便將心中所想盡數說出。
“這,恐怕有些為難鄙府了,我雲韶府的脂粉一向都是有特供的,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不再需要姑娘的脂粉了。”那綠衣女子見阿蠻這樣一個衣著普通的女子竟然有這麽大野心,心中自然不快,話語說得自然也就沒有那麽軟和了。
“可我今天必須要這個機會,若沒有這個機會,我家裏生病的雙親恐怕就沒了救。姐姐,你們給了我這個機會就是救了人一命啊。你們中原,啊,我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就當是做一件善事好了。”阿蠻為了達到目的開始胡編亂造起來了。
“恕我雲韶府難以相幫,我好意相勸若是姑娘再在這裏胡攪蠻纏,可就別怪我雲韶府得罪人了。”先禮後兵,果然是個根生蒂固的長安老府。
阿蠻見那綠衣女子說話的間隙早有兩個黑衣的打手想要接近她身,想是隨時要將她拿下,但阿蠻古靈精怪哪裏會任人宰割呢,她立馬使用自己唯一好一些的輕功攀上了那早已經瞄好的紅燈籠,隨著燈籠上的粗繩來回的在半空中搖晃,在人群的上空之中那銀鈴般的笑聲無憂無慮恍如世外之聲。
“姐姐,我誠心而來並非是要強買強賣,隻是想大家都坐下來好好的商談商談。姐姐,你快去叫你們掌事的姐姐來呀,我們好好商量商量。你看看我的脂粉多好呀,我用了以後我的臉多白、肉多嫩、皮多細,還有眉毛多彎、嘴唇多紅、笑容多美啊,若是這雲韶府的姐姐們用了我的脂粉呀,定能夠比現在要美上十倍呢!姐姐不信,何不試試呢?”阿蠻說完像是蕩秋千一樣隨著那繩子在空中飄來飄去,蜜牙一樣的聲音像是小白鴿一樣悅耳動聽。
下麵早已經圍觀了許多的人,聽了她那稚氣又大膽的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嗬嗬笑了。不過,在人群之中的勝男卻一直麵有憂色,顯然是在為阿蠻的安危擔憂了;而另一邊痞子李秉佑則是收了他往日嬉笑無怒的麵色臉色凝重的看著那個以燈為友以繩為樂的歡樂女子,麵有所思,麵有所憂。
正當阿蠻覺得似乎自己應該換一個地方在往高處攀去的時候,門口出來了一紅衣女子,那綠衣女子見了很是恭敬立馬就退後了。那紅衣女子見了阿蠻的樣子輕輕用衣袖遮臉淡淡的笑了,道:“姑娘一身的好武功真是令人敬佩,再加上姑娘這無所畏懼的勇氣,實在是天下女子的楷模。我家掌櫃的說了,姑娘這箱脂粉我們雲韶府就收下了。以後姑娘若是有上好的脂粉也可送來我雲韶府,我雲韶府定當不會虧待姑娘。”
見阿蠻仍有一絲的猶疑,那女子輕歎一聲開口道:“想不到姑娘也是慎重之人,我雲韶府說得話自當是有份量的,必不會反悔。今日這許多的看客便都是見證之人,來日若我雲韶府不遵守今日之言姑娘大可以到衙府去告我雲韶府,我相信自由那正直之人會為姑娘作證的。當然,若是姑娘實在不信,我雲韶府也可立下憑據,絕不食言。”紅衣女子顯然是受了她主人的指點,說話之間氣勢很足。
“那就不用了,若是守信,便是隻言片語也行;若是無信,即便是千千萬萬的憑據又有何用?既然姐姐都這麽說了,我自然是信姐姐的。姐姐,我這便下來!”阿蠻高高興興的說完便穩住了繩子輕鬆的飛了下來。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若男高高興興的拿著荷包裏的銀子和勝男、痞子他們一行離去的時候,身後的雲韶府上傳來了兩個男子的對話。
“二哥,為何要幫這個無知的小女子?”一青衣男子很是不解的問自己身邊的男子。
“隻是覺著好玩罷了。”那黑衣男子拿起身前的清茶品了一口,冷冷的說,見青衣男子不信的眼神,他放下了茶杯,說:“恪弟,這隻是無關緊要之事罷了。怎麽易家那位還沒來呢?”
“是呢”青衣男子也開始擔憂起了其他的事情,對於那個無知女子的事情立馬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勝男回到家後將今日之事都講給了奶奶,奶奶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破例的給阿蠻夾了塊肉。奶奶知道幾人今日高興,定是有很多要說的話,吃完飯後便知趣的先去睡了。叫他們將飯桌搬到了那院中,並破例準許他們今夜點了家中那已有多年沒有點過的煤燈。
恰好今夜月光也很好,圓圓的如同玉盤一般,將院中照的很明。
大概真的是很久沒有吃肉了,若男對著眼前的那盤肉一直緊盯著不放,嘴裏嚼著手裏攢著眼睛還盯著,生怕那盤肉從他眼前飛走了。大概由於阿蠻今日掙了大錢讓家裏吃上了肉,在飯桌上又沒有和他爭著肉,若男對阿蠻的態度明顯的改觀,時不時的還衝她笑一下。
孩子就是這麽簡單、單純,隻要吃的好睡的好玩的好便一切都好。而不會像大人那般想的很多。阿蠻心裏想的是她和姐姐怎麽趕快的去湊一筆錢立馬將一個鋪子盤起來,把門戶立起來。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時限的,有的時候就得趁熱打鐵。現在必須趁著自己大鬧雲韶府的噱頭將自家的門戶立起來。隻要門戶立了起來,名聲播了出去,以後的事情就算是再難也比現在好處理了。可是要怎麽去湊這該死的銀子呢?難道要等著那賣胭脂的錢?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呢?這肯定不行。
而勝男想的卻又是完全相反的事情。勝男的心情很複雜,她有些感激阿蠻對自己家裏的這般盡心盡力,有些為阿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行為感動。她明白就算是有再大的膽子,有再深厚的背景在長安城內也不敢如此放肆,因為一旦一不小心得罪了長安城中那些權貴滔天的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回天乏力了。可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剛剛才認識的陌生家庭,阿蠻卻這麽做了。但另一方麵,她從內心的最深處有些後悔自己最初的那點慈悲之心了,她在擔憂之中看到了阿蠻那顆純正真實的心在她天真無邪的麵上顯現出來,是極其容易讓人動心的,而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她的秉佑哥哥。
痞子秉佑想的卻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他想到的事情都還隻是疑問而還沒有答案。他看著眼前這個若有所思心機靈巧、靈氣慢慢、一顰一笑皆是那麽美麗的女子,心裏不禁在問她究竟是誰呢,究竟來長安做什麽呢?還有她恰好就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的,很多事情他都很疑惑。還有今日在雲韶府樓上那兩個一直盯著阿蠻的貴公子究竟是認識阿蠻還是僅僅是好奇呢?若他們是認識的,那.……他實在是不敢在往下想去了。
月亮很美很圓,就在一切都很靜的時候,一個聲音有些突兀的想起了:
“今日我們得了這許多錢,那明日我們還出去掙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