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換新天
公子小白牽著阿蠻的手慢慢的走進一身紅衣、黑發極地的鳳皇身邊,有些擔憂的說道。
“魔鬼?他可不是什麽魔鬼,他可是大周國的賢相啊!”鳳皇那雙狹長的眼睛半眯著,看向遠方的路,“他不會吃了我的,至少不是現在。你可別忘了,現在的長安城內可是正真正的聚積了最有力量的一批人,他要是這麽早動了手,那可就什麽都沒啦!”
阿蠻看向外麵魚肚白的天空,一時有些失神,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有的人已經死了,有的人卻還在掙紮著活,這樣的日子也不隻什麽時候是個頭。阿蠻隻知道不管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都過得很艱難。不,應該是死了的算是解脫了,而活著的則還在艱難的掙紮。
第二天一早,皇帝下了詔書,白衣讓手下的人將詔書帶回,交給了公子小白。阿蠻與公子小白正坐著談論《爾雅》,見了,輕輕的將那昭告書拿下,放在桌上。看完之後,歎息不已,久久的誰也沒有說話。都為這些人的命運感到歎息。
這人人都知道鳳皇是丹陽公主的心肝寶貝,卻沒有人會想到最後她會因為這份不倫之愛而失去生命。丹陽公主從小身居宮中,深得先帝的寵愛,再後來先帝逝去,當今的皇帝便是在她的照顧之下長大成人的。她潑辣、膽大、高貴、 霸氣、美麗、狠辣但卻又癡情,天下之大卻沒有她看在眼裏的。她的丈夫是她的父皇給的,她從來便是輕視、蔑視他,直到他死她也沒有流一滴的淚;再後來那些為了攀附權貴而匍匐在自己腳下的人她同樣的看不起,她玩弄、戲弄、奚落他們,卻從未真正的為他們動過心;隻有鳳皇,這個僅僅十幾歲的小男子征服了她這個見慣秋風春月的她。可惜君生我已老,我生君未生,我恨君生遲,君恨我生早。
丹陽公主在成功將司馬佩君推上了大周朝廷後那個最尊貴的鳳位後,司馬弘坐穩了他大司馬的位置,司馬衷也從車騎將軍奉為了太尉,可謂是官運亨通啊!可是為了感激丹陽公主,也為了表明自己的心,司馬衷是時時都想要說通謝賢,讓謝賢破例封鳳皇為侯爺。他們哪裏知道此時的謝賢和鳳皇早就為了各自的目的而聯合起來了呢?謝賢當然是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司馬衷的請求。鳳皇不是傻子,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天是丹陽公主的內寵,就算是自己封侯有地也隻是虛名。秦時嫪毐的教訓鳳皇可是時時記在心中,他絕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司馬衷一心想要討好丹陽公主以更加穩固自己女兒在後宮的地位,於是便請了自己的父親,左相兼大司馬司馬弘去說情。司馬弘與謝賢同是顧命大臣,兩家又是姻親之家,司馬弘的妻子可是謝賢同母異父的姐姐,兩人以前更是莫逆之交,哪個曉得謝賢還是不答應。其實這都是謝賢與鳳皇的計策罷了。引蛇出洞之前至少得惹怒蛇心呀!
司馬弘覺得很沒有麵子,便請求說:”為光祿大夫可也?”,他心裏想著這個麵子你總該給我吧!誰知道謝賢勃然大怒,說:“鳳皇無功無德,怎好得封官爵?請您不必再說了!”司馬弘碰了一鼻子的灰,心裏開始暗暗的恨起了謝賢。
但是隻有一件事情怎麽夠呢?火上澆油怎麽能隻澆一次呢?
司馬弘有個最為寵愛的太醫令,是個從小便到老都跟著司馬弘的人。宮裏的事情麽,多設計多設計就出來了,最後這個太史令居然無故進入建章殿。隻要是大周國有一些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建章殿是皇帝上朝百官朝議的地方,沒有皇帝召見是不可進入的。大周律例:無故入殿者,當處以死刑!至於這太醫令為何要無故闖殿已經不值得追究了。隻是這生死之令隻有右相可以做主上報,司馬弘趕緊又涎著老去求謝賢減罪,可謝賢當然仍是不允許。司馬弘無法,隻好又去求鳳皇。因為這大周也有律令:若是皇室誤召,交贖金可減罪。鳳皇自是要去對丹陽說一說的,丹陽公主無法隻好交了二十匹河西良馬替太醫令贖罪,從而使得太醫令免死罪減。
從此這心裏暗暗的恨變成了深深的恨,司馬家更加的認為如今自己的勢力處處都受到了謝賢的限製管轄,心內自然也就更加的不平衡。
謝賢與鳳凰都是演戲的高手,也許因為他們都有一段曲折心酸、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兩人合起手來更是天衣無縫。
要讓丹陽公主對謝賢不滿很簡單,鳳皇隻需要勾勾自己的手指便可以完成了。但是要讓丹陽公主真正從心裏想要除去謝賢,鳳皇還是要花一番心思的。因為丹陽公主不單單是個那個高貴、霸氣、美麗、狠辣、膽大和潑辣的公主,她還是一個聰明、會權謀、會爭權的女中豪傑。不過因為有了個“情'字,有些事情便變得有些不清晰了。
不過其中的過程究竟是怎麽樣已經不是很重要了,畢竟最後的目的都達到了不是麽!
至於禦史大夫杜氏一家則隻是個不用算計便會致亡的家族,因為杜家老夫人向來寵溺子孫,從而導致家風不嚴,杜家子弟都有失職犯事之舉。謝賢向來製官精嚴,自是不會放過,久而久之,杜家自然也是對謝賢不滿的。
但是對謝賢不滿,三家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勢力將他鏟除即可,又何必做這種高風險之事呢?曆來成王敗寇,誰都知道一旦有了謀反之心就有了一半承擔失去所有的決心。其實三家當然是試過了,可惜並沒有成功的驅除謝賢,反而倒讓皇帝也對三家起了疑心。
早在一年之前,阿蠻還沒有到長安的時候,他們便采用過一計:大周自建國立朝以來皇城都采用值班製度,沒五日值班人員會跟換一班。從郎署到最高官員丞相、大將軍、廷尉、禦史都必須參加皇城值班。司馬家族和杜家聯合朝中交好的朝臣聯合上書言:“謝賢出宮回家,有郎員相從,羽林軍清道開路,實屬僭越。又提升文斌為典屬國;大將軍長史無功提升為粟都尉;又擅自調增相國府校尉。謝賢專權自恣,疑有變。臣願歸符印,入宿衛,察奸變。”待謝賢回家休假,司馬弘宮值,將群臣上書遞交給皇上。司馬弘企圖借此上書,與杜家聯手鏟除謝賢。那知道皇帝看完群臣上書,卻壓住不發下來。曆來軍心難測,皇帝最為重要的便是要有製衡之術,他心裏自然知道誰忠誰奸,誰想有私利誰想為周朝真正做事。等到謝賢接班值宮之日,謝賢得知此事,心內還是有些怯,不敢入內,站在宮外待召。其實謝賢這個老狐狸怎麽可能沒有準備呢?這大周衛尉執掌宮門衛屯兵,是皇帝的禁衛司令,大周兵製在長安城有南北兩軍,北軍由執金吾領,掌長安的徼巡,南軍由衛尉統領,掌官門內屯兵。執金吾是皇帝親信於今統領,而衛尉則也由先帝寵臣杜言之子杜為國擔任。而這杜為國可是受過謝賢的恩遇,是謝賢的至交。
右相在宮外而不入內,皇帝便問左右:“大將軍何在?”司馬弘立馬回答說:“右相得知群臣上書問罪,不敢入內,正在外等候召見。”皇帝立馬召見右相入建章殿。謝賢進入脫冠下跪,,皇帝說:“把冠戴上,相國無罪!此書是假。”謝賢問:“何以知其假?”皇帝說:“相國謙遜,若真有反意,應更加隱蔽,怎會如此正大光明,讓人落下口實?此書是假是真不重要,但相國之心,誠!”這樣一來,使司馬家、杜家和丹陽公主感到更加惶恐不安。從而使得他們立即與江都王李旦合謀,想方設法想要陷害謝賢,欲除之而後快。
江都王李旦有軍馬,他偷偷潛回自己的駐地,就等著長安城內傳來好消息,等著做皇帝。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無論長安城內那三家是成還是不成他都做不了皇帝。長安城內的三家隻不過是借他手上的軍士一用罷了。
在司馬家和杜家看來,內有權高勢重的丹陽公主,外有兵力強壯的江都王,怎麽算都是萬無一失。長安城內的三家密謀,利用丹陽公主宴請謝賢,埋伏斧手斬殺謝賢。並廢除當今聖上,該立江都王李旦為皇帝。江都王李旦也承諾,一旦登基之後,封司馬弘、司馬衷父子、杜家父子以及丹陽公主為侯王,賞賜封地、珠寶、美人若幹。為此長安城內三家設下陷阱請謝賢入甕,而江都王李旦則通知自己的部屬們收拾好行裝,整裝待發,隨時準備殺入長安。哪知這人人都有私心,四家之人之心又豈能扭成一股繩?這司馬弘父子與自己親信密謀,待江都王李旦入京則連他也斬殺,連同丹陽公主也滅掉,到時候擁立司馬家之人為皇帝,敢叫日月換新天。而這丹陽公主卻又聯合了杜家,準備在將謝賢誅殺之時,同時將司馬父子殺死,到時候將一切罪名都歸於司馬父子和已經潛逃出長安的江都王李旦。到時候江都王李旦自然是有口難辯,被朝廷之軍滅掉,而從此這天下便都踩在了她丹陽公主腳下。 可江都王也不是傻子,他自己當然也有打算,等長安城內中的三家將謝賢與天子誅殺之後,他便會舉義旗,以誅殺叛亂者為名,殺入長安,名正言順的當上皇帝,到時候天下自然也便是他的了。
可惜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當眾人都算計著別人算計著自己的時候,嫁給司馬衷的杜家女兒一方麵為自己的父親擔憂,一方麵又為自己的夫君擔憂,正不知所措。一來二去,她手下的寵臣炎炎便得知了這件事,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將所有的陰謀都密密告知了大司農楊廣。這楊廣膽小怕事,不敢告發,藏在家中裝病。謝賢心腹杜為國與這楊廣有交,以為他真的生病,前往探望。楊廣私下將司馬父子、杜家父子以及江都王李旦聯手謀反的事情告訴了杜為國。杜為國急忙向謝賢和皇上報告。謝賢也立馬進了宮向皇帝匯報這件事情。事實上鳳皇和謝賢早就牢牢的把握住了這件事情的所有節奏,他們被逼得走投無路謀反或者放棄所有權勢推出,隨時隨地兩人都是知曉的,因為最大的謀劃者並不是那些忙忙碌碌的麵上人,而是暗中那一雙陰鷙邪魅的眸子。他們之所以要讓別人來告發,來稟報,一來是為了清理那些暗中隱藏的釘子,二來則是為了繼續的隱藏彼此,讓彼此漁翁得利。
最後的時刻來臨,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皇帝下令抓捕,司馬弘、司馬衷、杜家父子以及他們的所有家眷都被誅殺,家族都被抄滅。就在這個綿綿細雨的秋天之中,長安城內又再次沾滿了血腥隻味。所有追隨丹陽公主的隨從大臣都被誅殺,滅九族。丹陽公主也許在看到滿身血腥的淮北王和陳大將軍時便知道了結局,她此時並不害怕,但是她有些著急,因為她找不到自己的小鳳皇了。影影綽綽中,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小鳳皇,可是他並不是自己眼中的模樣,此時的他一身大紅色血腥鎧甲戰袍,手中握著的長劍上滿是鮮血,他那白玉般的臉上沾滿血汙一點兒也不好看。此時他的樣子,是她最不喜歡的樣子。他眼中並沒有她,冷冷的看了看這滿院的屍體和鮮血,轉身離去。她急忙的追出去,卻摔倒在了血泊之中。終於,她最後還是見了他,和他告了別,圓滿的離開了這她不喜歡的世上。
“花開花落花無悔,緣來緣去緣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