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神醫百草
阿蠻也輕輕的歎氣，因為她知道這種道理。
“新夫人得了寵愛之後，我外祖父放在長安的康平坊也算是名揚天下了，可以和當時出了王皇後和甄夫人的雲韶府相媲美。再後來新夫人死，當今皇帝繼位，我這康平坊的地位更是沒有人能夠動得了了！”公子小白寥寥幾句，便將這康平坊與新夫人和當今皇帝的關係說完了。接著他又開口道：“百草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當今天下的醫學奇才，所以小小年紀便名揚天下。當時當今的皇帝也想要召百草入太醫院之中，但被百草拒絕了。百草說他性本愛丘山，不想與這塵俗欲望勾結在一起！”
阿蠻知道公子小白的講述中故意的隱去了許多的東西。但是她也並不知道公子小白到底隱去了哪些東西。
阿蠻來自無知，所以對很多的事情都不了解，但這也是她最幸運的地方。因為什麽都不了解，不知道，所以她才能活得如此的灑脫，如此的自在。
回到府上，並將其他人的行李都派人一一歸還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兩個人剛剛將晚飯吃好，鳳皇便一身朝服的進來了。看他的樣子定是沒有吃飯的，公子小白讓白衣下去為他準備一些吃食。
鳳皇坐在躺椅上，看著對麵的兩人，開口：“阿姐，無憂，這次我來是想請你們幫我請一個人的！”
“神醫百草？”公子小白輕輕的開口問。其實自鳳皇一進門，他便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了。“怎麽，皇帝的病很急？”
“太醫院的人都說沒有大礙，不過我心中總有些疑慮。”鳳皇勾勾手輕輕的將手中的茶泯著喝完。
公子小白用袖子遮著臉將茶喝完後，才慢慢的開口說：“既然太醫們都說無礙，那便是無礙了吧！鳳皇你也別多想了。更何況如今百草跑去蘭陵山上玩去了，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很難回來的。”
鳳皇犀利的眼睛盯著公子小白，很久之後才開口說：“那既然這樣，恐怕就就有阿姐幫我去請這位當世神醫了！”
“我？”阿蠻指著自己很是不解，自已與那百草先生就隻有一麵之緣，若說有什麽聯係的話，那大概便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畢竟當時自己中梅花蠱的時候是他幫著自己解了的。可她與他關係疏遠，怎麽可能請得動他呢？她搖了搖頭，笑著說：“鳳皇，我的小哥哥，你是不是暈了頭了，竟叫我去請這神醫。我能請得動嗎？”
鳳皇並沒有回她，而是邪邪的看著阿蠻身邊的公子小白。公子小白聽了，淡淡的說：“即便要百草來，最少也得三天。在驪山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已經派人去請了。等他到了再說吧！”
就在三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白衣急急的來到廳中，對公子小白道：“宮中來人了！”說著看了看一旁的鳳皇。
鳳皇聽了，也趕緊往偏門走了，說是為了免些麻煩。果然不一會兒當今天子的信臣於今帶著那首領內侍官匆匆而來。公子小白與阿蠻正要下跪，那首領內侍趕緊阻止了，在屏退了所有人之後，才開口道：“無憂公子，阿蠻姑娘，請跟老身走一趟吧！皇上有請！”
等到了皇城清涼殿中，阿蠻才發現這皇帝躺在床上。雖說不至於是氣息奄奄，但他的臉色的確是很不好。年輕的皇後輕輕的坐在他的身旁照顧著他。見公子小白和阿蠻來了，他有些虛弱的笑了，開口道：“你們來啦！不必拘禮！來人啊，賜座！”說完後又對著身邊的皇後道：“佩君，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吧！”皇後當然也知道皇帝召兩人是有正事，自己不便打擾，所以便在宮人的陪伴下走了。
皇帝還很年輕，但是臉上已經露出了難得的疲態。他見兩人都坐下，但離自己遠遠的，便招了招手，道：“過來些，離朕近些！”皇帝的話便是聖旨，兩人當然是依言而行。皇帝屏退所有人後，靠著背後的藥枕斜著坐在龍床上。
“無憂，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過得可好？”皇帝微笑的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公子小白，淡淡的問。
公子小白恭敬的回答：“無憂很好，謝陛下關心！”
“朕就知道你會如此回答，不過，你為何不問朕過得好不好？”他虛弱的看著公子小白，又很無奈的自問自答道：“朕自登基以來，也不知過得是好還是不好，不過總算是一直在過著日子，不知不覺之間這麽多年也便過去了。”
公子小白看著這個一身明黃的男子，想著他與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歎息：如今到底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皇上聖安，定能夠千秋萬歲！”他緩緩的說到。
“小的時候你每次進宮都會來找我玩兒，我們一起坐在離宮的那顆桃花樹上，偷吃桃子，杏子，還有一些你從宮外帶進宮中的小零嘴。不過，我記得你說的最多的卻是一個名字：阿蠻！那時候我有些惱怒，想著這個叫阿蠻的小東西真不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敢讓你時時記掛在心上。如今想來朕到底還是不如阿蠻重要，你心底裏最在意的到底還是你眼前的這個女子！”皇帝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想著他們從小的情分，心裏有些懷念。可一想要如今兩人卻是幾年不見，成了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熟人，不免又有些恓惶。
“陛下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強攔？”公子小白想起那次皇帝故意大張旗鼓的接阿蠻進宮，心裏便不由得惱怒。就算是當時昭陽公主作梗，皇後動了心思，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阿蠻召入宮中再放出，可他偏偏卻硬是要選擇最為冒險最為極端的方式。讓他怎能不惱？
皇上輕笑：“無憂，你果然還是在意的。那次麽，一來朕是想解朕的危機，二來麽朕是想探探你的反應。這麽多年無論朕做些什麽說些什麽你都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朕心中很不爽。所以朕想要探探你的底線。”
公子小白歎了口氣，輕輕的握著阿蠻的手對皇帝說到：“陛下既然從小便知我和阿蠻的情分，何不成全？如今天下已定，民生富強，陛下也不該有什麽擔憂的了！我已經派了人到蘭陵去接百草了，相信他很快便能夠來到長安為陛下診治。”
“朕是該無憂了，朕也該成全你們。可如今朕恐怕是有心無力了！”皇帝輕輕的笑著，滿身的無奈。生命是如此的無常，常常讓人措手不及。
阿蠻聽了這兩人的對話，想著到底淮北王沒有騙自己，原來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複雜，都是這樣的千絲萬縷。自己也許也有些察覺，但到底自己並不願意深究，所以才總會懵懵懂懂的過著日子。她輕聲的開口：“阿蠻來到大周，走過之處，都是萬民歌頌皇上的聲音。百姓們都盼著皇上長歲無愈，萬壽無疆呢！而阿蠻也曾對著太陽許願，希望陛下君身長健，君顏長歡，君心如意！”
“倒難為你從不記仇，也不想著其他多餘的事情！無憂，今生你能與阿蠻為伴是你的幸事！”皇帝似是真心的為他這個小時候的夥伴感到高興。頓了一會兒後，他又開口：“百草這個小子從小便不與朕親近，卻與你形影不離的。似乎朕是老虎要吃了他一般，每次召他進宮他都是推三阻四的，這麽多年竟然也沒有一次入了宮來見朕！”皇帝的眼中有不解，但更多的是遺憾。
阿蠻不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到底在遺憾些什麽，不過他眼睛裏的那種感情卻是騙不了人的。
“請陛下諒解，百草是個喜歡到處遊蕩喜歡自由的人。如今他已經在回長安的路上，說到底他心裏還是記著陛下的。畢竟當年是陛下救下了他，並還了他自由之身。這份恩情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公子小白悠悠的說著，想著當初他們三個小兒在宮中生活的情景。
皇帝淡然的笑了，說：“對！朕知道他。雖然他看著什麽都不在乎，就在乎他那些藥理和醫書的，可是私下裏他卻是最重情重義的一個人。朕想如果日後朕或者你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了事，他都是最為悲痛的那個。”頓了一下，他又盯了阿蠻一眼，說：“當然，他是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阿蠻看皇上的眼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便詫異了，怎麽人人都說這百草先生會對自己很好呢？可明明她就隻見了他一次呀！“阿蠻不知皇上為何如此說？”阿蠻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輕輕的開口。
“咦！”皇帝有些驚訝的看著公子小白想著他為何連這個也沒有告訴這女子，但倏忽之間又明白了過來：若是將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她，就有可能會傷害她了。不過真相永遠是真相，傾覆之下，焉有完卵？最後到底還是會去承受這些的。“百草也算是阿蠻你的故交了。不過那個時候你長在外間，他長在宮中，你是五歲年華，他是七歲時光。所以你們雖然是故交，卻從未見過麵。”
被他這麽一說，阿蠻更加的疑惑了。她一直都以為這百草先生是個江湖之中的神醫，與宮廷是絕不會打上任何的關係，可如今卻驚訝的得知他居然是在宮中長大的。更驚訝的是自己與他居然在很小的時候便已經有了交情。這到底怎麽回事兒呢？
公子小白見阿蠻一直怔怔的望著自己，無奈的開口說：“阿蠻，百草當年是你父親的徒弟。也是你的父親在掖幽庭中見到了他，覺得他是個難得的醫學奇才，這才求了當時的八皇子也就是陛下去想法子將他接到了太醫院中做藥童。後來的很多年中他都是你父親的徒弟，也算是你的故友了。”
阿蠻聽了這話有些驚訝，想不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是太醫院中的人。想不到父親居然是每日都會去皇城中的人，想不到父親是每日都會與皇室打交道的人。這一切都有些讓她措手不及。
“你應該感到高興！”皇帝輕聲開口：“你也算得上是百草的救命恩人了，若是你請他幫忙，他一定會盡心盡力！哪像朕，就連生了個病，想要讓他來看望一下，也得通過無憂去請他！”皇帝一邊調侃著阿蠻，一邊開著百草先生的玩笑。
阿蠻搖了搖頭，說：“皇上說得不對！若是按皇上這麽說，皇上才是百草先生真正的救命恩人啊！我嘛，充其量也就算個救命恩人的女兒，算不得什麽回事兒的！”
公子小白搖了搖頭，說：“阿蠻也說得不對！皇上和伯父都是百草的救命恩人，在百草心中的地位當然是穩固不可動搖的。況且伯父將自己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給了百草最大的希望。這種恩情百草自然也是不會忘記的。隻是一來皇宮中處事較為複雜，二來百草喜歡到各地去采集所需要的藥物。自然便沒有什麽機會來見陛下了。至於阿蠻嘛，我一直在你身邊，他自然也就放心。”
皇帝笑著看著公子小白無奈的搖了搖頭。無憂真真是天下第一癡男子了，這麽多年過去，這麽多恩怨發生，但唯一不變的仍舊是他對她的那顆心。
“這世間千金易得，真心難求！阿蠻你要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