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悲傷作酒，無奈為杯
打定了主意，林浩將手中裝滿金幣的袋子扔給了卡多之後，猶豫了一下，又將別在腰間的一個形狀類似嬰兒狀的酒壺遞給了對方。
看到酒壺的形狀，卡多雙眼一亮，大手向前一揮，急不可耐的從林浩手中奪了過去。
拔開酒塞，卡多一臉陶醉的嗅了一下其中散發出的誘人芳香，而後小心的抿了一口，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彪形大漢使勁撅嘴是什麼樣子。
「果然是精靈一族秘制的果酒，味道……當真是令人回味無窮，林，你從哪裡弄來的？」感受到那股晶瑩剔透的液體在自己口中流淌迴轉，嘴中充斥了那股淡淡卻又悠長的清香，卡多激動的一把抓住林浩的衣服，而後一臉熾熱的問道。
和矮人一族的生活方式不同，精靈一族幾乎一直都是採取「避世」的行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靈族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出過「低語森林」一步。
然而無論是精靈一族秘制的各種酒釀，亦或是精靈一族之中視若珍寶的生命泉水，都是其餘種族瘋狂追逐的物品。
而精靈一族唯一和其它種族交流的通道，就是位於「低語森林」數十公里之外的「聖瀾城」，精靈一族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特產和物品都是從這裡流通出去。
「這個……是我從兇殘的海盜手裡救下了一艘船隻之後，那艘船的船長贈送給我的。」
「你確定是對方贈送給你的，不是你自己豪取強奪所得？」聽到對方這樣的回答，卡多翻了翻白眼說道。
「放屁，為了對付那波海盜，我手下可是有兩個水手的靈魂從此永遠魂歸故里，還有好幾個夥計受了傷，他們不給點報酬怎麼行，再說，和那些海盜相比，我可是仁慈的多，我只徵收了對方船隻上的四層貨物而已。」
無論是前世亦或是今生，林浩的雙手之上都沾滿了無數鮮血，善良這兩個字更是和他扯不上任何關係，他的仁慈和大方也只會用在和自己有關的人身上，至於其餘的人，他才懶得管他們的死活。
況且，這個世界上，正義與邪惡，善良與殘忍，那裡是可以定義的。
察覺到對方戲謔的目光，林浩也是有些惱羞成怒的喝道：「你喝不喝，不喝拿來。」
聽到對方這般近乎粗暴無賴的話語，卡多也是無語的搖了搖頭，而後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酒壺，生怕林浩將其從自己手中奪走一般。
離開卡多那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不少，行走在有些蕭瑟的大街之上，林浩準備直接穿過這裡趕去老沃森的酒館。
不過他的身影剛轉過一個路口，不遠之處，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傳了過來，一群人似乎在圍著什麼人指指點點。
「這個女孩就是菲麗夫人的女兒嗎？才這麼小的年紀就長得這麼漂亮，長大之後一定是個尤物，不過只怕是和她母親一樣，也是一個災星。」
「就是，幾年前，弗蘭爵士想要聚菲麗夫人為妻，結果連婚禮都還沒舉辦，就突發疾病暴死在家中，六個月前，卡塞騎士又對菲麗夫人動了心思，結果在巡邏的那天晚上，竟然失足掉入了護城河中，幾天前，雷頓大人偏偏不信這個邪，結果新婚當天晚上，住宅就突發大火，整個宅子裡面上百口人口全都被烈焰吞沒了啊……」
「不過就算這樣，看來還是有人對這個災星的女兒有想法啊……」一名男子撇了一眼距離他不遠處的幾名大漢說道。
「噤聲，那些大人的事情那裡是我們可以討論的。」
「哼。」聽到身邊之人的警告，那名男子似乎有些不服氣，嘟囔了幾句，不過聲音卻還是漸漸低了下去。
……
在幾十人包圍之中，一名才十三四歲的女孩捲縮著身子靠在牆腳之中，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有些臟破的衣物，寒冷的秋風吹在女孩的身上，讓女孩的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起來，一雙靈動的雙眸之中儘是無助。
林浩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而當他的目光落在被人群數落的那名女孩身上之時，他的目光卻是陡然一縮，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腦海之中暴裂開來，無盡的憤怒從他內心深處爆發出來，四周的溫度好像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興奮，悲傷，憤怒，無奈，悲苦，不解……數不清的情緒排山倒海般的湧向林浩的腦中，前世的記憶如同一張張泛黃的照片一樣，不斷在他腦海之中浮現。
前世今生，他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心中那個最愛的身影，自己永遠只能像一頭孤傲的野狼，獨自****內心最深處的傷口，縱使遍體鱗傷，也只能獨自承受。
這一刻，望著眼前的這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林浩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彙聚在心頭，卻又好似無話可說。
往事如煙，回憶似歌，悲傷作酒，無奈為杯。
品一杯悲傷，聽一曲別離，嘗一世清苦，知一生艱難。
前世，林浩品盡了悲傷離合，嘗遍了酸甜苦辣，這一世，他要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任憑前方刀山火海，艱難困苦，他也要憑藉自己手中的這雙拳頭，在這朗朗乾坤之下，砸出一條血路。
推開人群，林浩走向那個摔倒在地，捲縮在角落之中，被無數人嫌棄的女孩，沒有去管四周之人詫異的目光，林浩蹲下身子，凝神望向女孩絕美的面容。
女孩的皮膚如同牛奶一般雪白，精緻的臉蛋上顯露出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美貌，一頭柔軟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上面點綴著幾個閃亮的晶狀物體，長長的睫毛如同天賜一般的完美，女孩的臉上沾上了一些污垢，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女孩的美麗，反而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魅惑之感。
林浩低聲道了一句「芸兒」，右手卻是不自覺的抬了起來，朝女孩的臉上輕撫過去，手至半空，卻是突然僵在那裡。
無論她再怎麼像她，她終究不是她。
逝去的終究已經逝去，無論他願不願意。
訴不盡的悲苦與思念，講不清的後悔與遺憾，最終是化為一聲悵然若失的嘆息。
用手輕輕擦去女孩臉上的污垢，林浩柔聲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明顯愣了一下，而後紅暈飛快的爬上了臉頰，不過在林浩鼓勵的目光之下，還是怯生生的答道：「倩雪。」
「那麼，倩雪，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這裡。」
女孩茫然了一會，而後望向了那隻朝自己伸出來的大手，看著身前這道巍峨如山的壯闊身影，用力的點了點頭，而後將自己柔若無骨的小手貼了上去，這一刻，彷彿有無數的光亮包圍了她，感受到從大手之中傳來的暖意，女孩的雙眸陡然變得明亮了許多，眼神之中，似有無數星河流轉，又似有萬千世界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