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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何處不兄弟

  人生這個東西就兩條路,要麼和其他人的人生互相交集,要麼從沒有交集。


  這實際上是廢話,張小斐這樣想道,問題是,自己邊呼哧呼哧的跑,為啥還能有心思想這樣的廢話呢?


  張小斐實在不明白自己就是一個剛到二十歲,在海鮮店打雜的,沒事跟著這附近城中村的小混混胡混的小小混混,怎麼自己唯一一次參加超過五人的大型「社團級沒事找事鬧事」行動,就被「被鬧事者」記得清清楚楚的。


  兄弟,你能不能別追了,我又沒欠你錢,我是真的快跑不動了!

  張小斐真的想仰天嘶吼。


  「唉,你別跑啊,哎喲,對不起啊,那誰,我以前是練長跑的,你跑不過我,知道不,別跑了!」張澄邊追邊發動嘴遁,妄圖擊破對方的心裡防線,還不小心撞了人。


  牛喜堂在後邊追的有些著急,一是因為不知道那小子一見面為啥就跑,二是不知道為啥張澄追的這麼賣力。這兩個「不知道」整的牛喜堂心裡不上不下,主要是這地方不是自己地盤,要是那小子七拐八帶把張澄和自己帶到坑裡,那就麻煩了;還有就是,追的老子想死的心都有了,等會追到那小子,我非得……把氣喘勻了再好好收拾他不可。


  張小斐被追的慌不擇路,跑著跑著就到了市場的邊緣地帶,這一片都是市場里商家的倉庫,這會該入庫的都入了庫,沒啥人。


  不過到了這邊才是真正我的地盤,奶奶的,追的老子肺都快炸了,等會一定讓你們好好吃晚肉撈麵!


  打定主意,張小斐開始故意減速,準備把張澄和牛喜堂帶進坑裡。


  張澄也發現附近人流少了好多,提氣邁步,拼著一口氣先輦上那小子。


  眼看離那小子就有個兩三米,張澄做好前撲的準備,誰知道那小子一個變加速,還帶轉彎變向,竄進一個衚衕。


  進了衚衕,張澄就那小子正扶著膝蓋低著頭在大喘氣,還是上氣不接下氣那種。


  既然你不逃了,那我也不追,咱倆好好說到說道說道。


  張澄微微調整自己的呼吸,把手裡拎的菜放在地上,抖了抖有些酸的胳膊,說道:「讓你跑,跑不動了吧。」


  張小斐強撐著站好,抹了一把汗,罵道:「真是畜牲,告訴你,你跑的快不好使,這是我地盤!」突然提高聲音大叫:「都出來,有人找事!」


  這一嗓子喊的,雖沒有「千軍萬馬來相見」的氣魄,不過還是呼啦啦的從旁邊一個開著卷閘門的倉庫里出來七八個人。


  「哎喲,咋回事,還團伙作案?!就為那幾十塊錢,值得嗎,你們幾個人分一人還不到十塊。」張澄最見不慣這種人多欺負人少的。


  「小斐,啥事啊,為了幾十塊錢?」一個染著粉色頭髮的小子問道。


  「琛哥,就是這傻叉,上回在經開區那家快餐店打我們……」張小斐一見是自己這個小小混混跟著的小混混,也是自己這幫人的「大哥」,趕緊說出自己這幫人和張澄的恩怨。


  琛哥趕緊抬手制止張小斐把上回那丟人事說出來,上回那事太丟人了,得的錢不多,還挨頓打,最可氣的是自己這邊七八個人打不過人家一個。


  這TM今天不會是專門來尋仇的吧,琛哥心裡想道,話說那「幾十塊錢」到底是啥事啊,不知道好糾結啊。


  估計就是來尋仇的,這不,後邊還跟著人呢。


  牛喜堂終於算是趕上來了,也顧不上喘口氣,見到對面站的人多,心說今日事不會善了,走前幾步,用半個身子擋住張澄,先用鼻孔把氣平順了,說道:「幾位兄弟有啥指教?」


  既然來了倆人,上回的那小子那麼能打,另外一個看身形打扮,不是啥善茬,自己這點人估計不夠人家倆人塞牙縫呢。


  雖然琛哥這麼想有些墮己方的氣勢,不過自己又不會說出來,該多叫點人,還是得叫。


  琛哥轉頭向一個小弟點點頭,那個小弟悄悄往後退兩步,從兜里拿出手機開始發微信叫人。


  琛哥心中安定不少,說道:「先說說你們倆有啥事,想鬧事還咋哩?」


  「說我們想鬧事,你問問他!」張澄指著張小斐,接著說:「你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六十七塊錢?」


  「我身上錢多著呢,別說六十七,就是七十七我也有!」張小斐大聲說道。


  「有沒有礙你啥事啊?」琛哥說道。


  「廢話,那是我們的錢!」張澄倒是不怵這些個人,指著張小斐大聲說道:「他拿了我們買海鮮找的零錢,還TM撞翻我們買的海鮮!」


  琛哥有點明白了,眼前這倆人估計把張小斐坑了,找著由頭搞張小斐的事,什麼六十七塊錢,誰沒見過那幾十塊錢,肯定還是為了上回打架那事,不過上回是你一人打我們七八個人好不好,怎麼還想來尋仇。


  「兄弟,原來是為了這啊,不過為了幾十塊錢追了這麼遠,不要回來還真的有點虧。」牛喜堂算是知道到底為啥了,自己都忘了從老高那出來還有零錢沒找,不過逃跑那小子也太不地道了,為了幾十塊錢不值當啊。


  「牛哥,幾十塊錢也是錢啊,又不是大水裡撈的。」張澄壓低聲音說著:「還有啊,你看那個粉頭髮的,還有逃跑那個,上回去我們店裡鬧事的,就這幾個人。」


  得,今天事真不能善了了。


  「呃,上回不是你打了他們嗎,怎麼,今天想找回場子?」牛喜堂低聲說道。


  「沒這打算,我也是剛才才想起來,不過我真的沒想找回場子,這個事都過去了,就想要回那六十七塊錢。」張澄心說還找回場子,怎麼,牛哥你以前混哪個道的?

  牛喜堂拍拍張澄的肩膀,示意張澄不要輕舉妄動。走到粉毛年面前,問道:「你說話管用?」


  琛哥有些緊張,這個大光頭給自己的感覺很不舒服,就害怕眼前這人突然暴起給自己一大嘴瓜子。


  「管用,咋啦?」琛哥說道。


  「你讓那小子把找的零錢給我們,我們倆扭頭就走,至於其他的,概不追究。」


  「呃,你們真的只為這六十七塊錢?」粉毛有些懵了:「不是來找場子的?」


  「呵呵,兄弟,你想多了。」牛喜堂給自己點了根煙,接著說:「上回你們挨打……你們和我兄弟打架那事,我兄弟早就忘了,今天估計是這位小兄弟,」指了指張小斐,繼續說:「誤會了,怎麼樣,我們拿錢走人?」


  琛哥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上次的「快餐店鬧事事件」給了自己重重的打擊,本來是去鬧事的,也知道警察肯定去的晚,最後的結果卻是自己這邊的人躺了一地,幸虧自己見勢不妙,逃,撤退的快,要不自己也得躺地上,話說光頭後邊的小子看起來也不大啊,怎麼那麼能打……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

  「哎喲,這是幹啥,你們這是幹啥,人多欺負人少?!」張澄有點慌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一幫人,把衚衕的退路都給擋住了,這是要關門打,打,打那啥。


  牛喜堂前後看看,心中一陣冷戰,無論什麼時候,街面上的事情,除了人多欺負人少,還真沒什麼新意啊。


  琛哥一看領著後續兄弟過來的人,大胖子,金項鏈,趕緊收腹提臀弓腰,嘻嘻哈哈的迎了上去,把牛喜堂和張澄晾在一邊。


  「瘦哥,您親自帶著兄弟來啊?」琛哥這個「哥」是自封的,也就平時跟他瞎混的那幾個這樣叫他,這個瘦哥雖然和瘦一點都沾不上邊,但是這個「哥」是在街面上混了將近二十年,一點點打出來的。


  「小琛啊,呼,咋回事啊,呼,有人來鬧事啊?」瘦哥邊說邊喘粗氣。說一句,喘一口,張澄在一邊聽著,生怕這大胖子一口氣沒喘上來,這附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大吊車啊。


  「沒啥事,就是這倆人和小斐有些過節,一直追到這裡還不願把事了了,」琛哥貼近瘦哥低聲說道:「據說這倆人手上有兩下子。」


  瘦哥點點頭表示知道,走到張澄身邊,瞟了一眼,不搭理,一看就不是領事的人;在瞅一眼眼前這個背對自己的大光頭,身板倒是挺敦實,就他了。


  瘦哥把手搭在光頭的肩上,手上開始用勁,想給這個光頭一個下馬威,剛想開口說句場面話,嘴是張開了,話卻說不出口。


  「小瘦,不認識你牛哥了?」牛喜堂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說道。


  「呃,牛哥,是你啊。」這個瘦哥反應還真快挺快,反手給了琛哥一耳光,打的琛哥一個趔趄。


  這下子場面上就有些驚訝中帶著絲絲的尷尬了。


  要說牛喜堂怎麼認識這個小瘦的,還得說到好多年前了。


  那時候的牛喜堂就是個光頭,家中唯一舅舅算是早禿,輪到自己的時候,命運也沒放過自己,所謂「外甥仿舅」,這就是命運,所謂的基因,牛喜堂根本不知道。


  都是從外地遷來中原市的,姥爺領著父親和母親,還有稍年輕一些的舅舅在鋼廠干工人。


  輪到自己的時候,所謂工廠里的「接班」制度,和自己完全沒關係了,而且自己也不想上班,整日間和舅舅的倆兒子藍胖和藍瘦,在街面上胡混,不是調戲小姑娘就是打架,沒錢了就去鋼廠里偷廢鐵,過的那是沒心沒肺的。


  後來舅舅病死,舅媽改嫁,藍胖和藍瘦兩兄弟也跟著去了別人家。


  直到,藍胖不明不白死在一場火拚中,牛喜堂去參加藍胖的葬禮,葬禮上,藍瘦這個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邊喊著「哥,你慢點」的小瘦子,已經成了一個大胖子,趴在自己身上哭的昏死。


  「哥,我就剩你這一個哥了啊——」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誰TM惹我哥了!」藍瘦對著琛哥咆哮道。


  道清了來龍去脈,藍瘦也不再發作,罵了琛哥他們幾個人幾句,讓琛哥幾個趕緊去辦一桌酒席,中午給牛喜堂賠罪。


  藍瘦拉著牛喜堂的手就不願丟,非得拉著牛喜堂和張澄要去喝茶,這個點吃中午飯,似乎有點早。


  「別,兄弟,知道你不好意思,吃飯就算了,來日方長,我還得回去****的事,晚上我還得出攤呢。」牛喜堂對這些所謂街面上混的非常了解,有些時候該有的場面必須有,無論是不是真心,不過,牛喜堂知道我這藍瘦兄弟是真心的。


  「吃飯但是其次,關於上回小琛他們在張兄弟的店裡鬧事的事,實際上還有隱情。」藍瘦領著牛喜堂和張澄來到市場上一個批發水果的店鋪,這店鋪的老闆似乎和藍瘦是老朋友,店鋪裡間有個辦公室,還有一方樹墩似的大茶台,上邊碼著木製茶具。


  三人圍坐在茶台邊,邊品茶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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