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改變戰局的俘虜
心中一沉，沙駝梁已經生出了些許退意。
他原先只是打算攻破摘星城城頭防線，給族中士卒打開局面就撤回城下，但誰能想到，這一座不過四五百守軍的小城中除了那位射鵰手之外，竟然還有一位後天境巔峰的高手坐鎮。
後天巔峰的高手也並非無可匹敵，他的親哥哥，沙駝部族長沙駝延就是一位後天上品的高手，距離巔峰境界也只差一步之遙，若是尋常對戰，即便不敵，沙駝梁也有信心在典韋手中支撐幾十回合，但現在身旁群敵環伺，後面又有那位射鵰手虎視眈眈，沙駝梁自己都覺得自己如今的情況有點糟糕。
只是攻城這種事向來是上城不容易，下城更難，尤其是同典韋這位強過他好幾個境界的高手對戰，又哪裡是沙駝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手中短戟一絞，典韋扯著那連枷的鐵鏈向懷裡一帶，沙駝梁立足不穩，身體猛地一個前沖，典韋一側身已經和他換了個位置。
順手劈死一個從雲梯跳上城頭的回鶻步卒，典韋冷笑一聲放開了已經和鐵鏈絞死的短戟，一隻砂鍋大小的拳頭勢大力沉地轟在了沙駝梁手中的大盾上。
猶如被攻城錘猛地轟了一記，沙駝梁手腕一通，那面大盾險些脫手飛出，而更讓他心中發緊的是，兩人交換位置之後，已經變成了他在內，典韋在外，此刻他的後背正對著城頭上包括黃忠在內的近兩百位弓箭手。
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沙駝梁看著典韋猙獰的笑臉，剛想說些什麼，耳邊忽然有一道凌厲到了極點的破空聲響起。
聽音辯位是躲避箭矢的基礎，也是所有草原騎士的必修課，沙駝梁身為後天境武者更是精擅此道，此刻他甚至能辨別出那根箭矢的具體落點就是他的后心。
而在自己同典韋換位的瞬間便能反應過來開弓射箭的，不出意外就是那位後天境界的射鵰手，而如果讓他這一箭命中，自己哪裡還有命在。
下意識地，沙駝梁身體一歪，用手中的大盾接下了那支冷箭，而就在這時，沙駝梁眼前一黑，已經被典韋欺近身前。
獰笑一聲，典韋那穿了鐵質護膝的膝蓋猛地同沙駝梁的小腹來了個親密接觸，後者只覺得彷彿有一根燒紅的鐵柱猛地捅進了自己的肚子。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劇烈的疼痛讓沙駝梁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已經被典韋一記手刀劈在脖子上，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沖不遠處的黃忠得意一笑，典韋喚來幾位鄉勇營的民兵把沙駝延捆結實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連枷，掄起來便砸向幾個大喝著趕來救援沙駝梁的回鶻步卒，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中，附近的七八名回鶻步卒已經慘嚎著墜落城下。
手中的連枷被典韋掄得猶如一團黑風暴般，隨即猛地甩向距離他最近的一架雲梯，爆碎的木塊橫飛，那三丈長的木梯中部被一擊抽斷，上面的十多個回鶻步卒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慘嚎著墜落城下。
其餘失去指揮的回鶻步卒正糾結著是該繼續攻城還是乾脆直接撤退時，得到罪民刀斧手支援的槍盾兵們已經再度列陣沖了上來。
而此刻，正在七八裡外帶著千餘名騎兵觀戰的沙駝延，看著沒頭蒼蠅一般的族中戰士被城頭守軍輕鬆擊退，不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沙駝梁一招不慎，他們原本的優勢也在轉瞬間翻轉，尤其看到那些手持大斧的城頭守軍正奮力劈砍著僅剩的那幾架雲梯時，沙駝延索性直接命令身旁的親兵敲響了退兵的銅鑼。
如果是兵力不足，他們這千多名騎兵可以直接下馬參與攻城，但現在攻城的雲梯已經幾乎被破壞殆盡，他們莫非還能靠腦袋把城門撞開嗎？
步卒損失慘重，只剩下不到千人，從小相依為命的親弟弟沙駝梁也折在摘星城中，尤其是隨著攻城雲梯損失殆盡，想要徹底奪回渭水北岸的計劃已經成為泡影，六大金帳部族的詰難該怎樣應對，損失慘重的沙駝部又該何去何從？
正率領著一眾族人抬著傷兵返回營地的沙駝延此刻心中滿是茫然。
……
沙駝梁緩緩恢復了意識，而被那位後天巔峰的黑大漢重擊過的小腹如今依然在隱隱作痛，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而感受著自己被緊緊捆縛著的四肢，沙駝梁不由苦笑一聲，看來那座摘星城終究是沒能攻下來。
勉強睜開眼睛，明亮的油燈讓沙駝梁一陣目眩，流了一陣眼淚方才漸漸適應后，他發現自己如今應該是身處一頂帳篷中，而在自己身旁不遠處，則坐著一個手捧書卷，穿了一身白色長衫，面容斯文清秀的赤雲士子。
儘管平日里見到的赤雲人大多都是定西軍的殺才，但看到方翎的第一眼，沙駝梁就很確定這就是個赤雲士子，至少憑藉他對赤雲士子這個特殊群體的有限了解，他們就該是這個樣子。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那位赤雲世子放下手中的書本，笑眯眯地看著他道：「醒了？」
沙駝梁的眉頭有些驚詫地一挑，倒不是因為這句顯而易見的廢話，而是這位赤雲世子說的竟然是字正腔圓的回鶻語。
放下手中那本從顧明棠那裡討來的回鶻語入門教材，方翎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他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己重生后語言天賦似乎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昨天沙駝部退兵后便龜縮在營地內，看樣子像是徹底老實了下來，方翎也趁著這個機會找顧明棠借了一位通曉回鶻語的親兵，而通過對書本的研究和大量的對話練習，如今同回鶻人的一些簡單對話已經難不倒他了。
而見沙駝梁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方翎也不在意，只是有些玩味地打量著他笑道：「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侵略者先生。」
「渭水北岸原本就是回鶻人的跑馬場！」
見沙駝梁滿臉怒色，方翎搖頭道：「在前朝，渭水兩岸可都是歸屬雲中郡治下，那是地地道道的漢家國土，你們趁著中原改朝換代，無暇西顧的時候將這麼一大片國土據為己有，現在倒是義正辭嚴地說是你們的固有領土，這種有點流氓的行徑，嗯，說起來我倒是並不討厭……」
「你到底想說什麼？」
被俘虜打斷了自己的話，方翎聳了聳肩道：「我只是想說不管這片土地從前歸誰所有，現在我就是它唯一的主人，而為了擊退你們這群可恥的侵略者，我麾下近百位勇敢的戰士失去了生命，而你或者說你們必須付出代價。」
沙駝延臉上閃過一抹譏嘲，正要開口說話，方翎已經輕輕擺了擺手道：「你不需要開口，定西軍關於你的情報很是詳細，沙駝部族長從小相依為命的親弟弟沙駝梁，我知道你不是能做主的人，不過我倒是很樂意和你那位大哥談一談，看看他願意付出些什麼來換回你的性命，所以，你應該不介意給你大哥寫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