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燈如舊
聚妖樓,不愧為皇家酒樓,單是入眼那桌桌皆有人的情況便已經能看出這酒樓的火爆程度了。
林岩微微一愣,看向了莫寧,帶著一絲苦笑,這情況怕是沒有多餘的席位了。
莫寧卻是一笑,說道:
「林公子勿憂,聚妖樓對官宦王族令設有包間,跟我來吧!」
對著櫃檯前的掌門出示一塊金色令牌,眾人在掌柜畢恭畢敬地招待下,上了樓,入了包間。
「哎,看來當官還是有好處啊!」
聽到林岩這番感嘆,莫寧卻是笑道:
「林公子若是想當官,我與我王通稟一下,想林公子少年豪傑做個官還是可以的。」
這時,本應低著頭吃著手裡小吃的遼毅也是開了口:
「我也可以跟我父王說一聲,到時候林大哥也可以來到北域來做官。」
「他要是能當官,也是個好色、貪財的齷蹉官員!」
面對憐露再一次無情的取笑,林岩卻是未有絲毫抱怨,只因早已習慣。
「憐露說的沒錯,我了也不是一個當官的料,若是各位不嫌棄,以後有機會到了各位的地盤,多多照顧就行了。」
「林公子哪裡的話,你何時能來南域,我莫寧便何時恭候大駕。」
「多謝……」林岩抱拳謝道。
「還有……我,我……也是……」
遼毅嘴裡的東西還未來得及咽下,開口也是微微含糊。
林岩一笑,端起手裡酒杯,給幾個杯子微微沾滿了酒水,舉杯道:
「既然諸位不棄,林某先干為敬。」
「干……」
莫寧也是豪邁仰頭一飲,遼毅自不含糊也是舉杯便入喉,動作瀟洒;就連一向文雅的幻羽也是仰頭一飲,想是被這氣氛所影響。
「果真是好酒。」
「哈哈哈,林公子這是自然,畢竟當今妖皇也是愛不釋手啊!」
「難得、難得……」
舉杯又是一口,好酒在前,說再多的話,哪有直接飲來的痛快。
酒過半巡,大家都已微醺,莫寧這時又開口問道:
「林公子看起來身份應是人類大門派的弟子啊,不知出自哪個門派了?」
林岩微微瞧了他一眼,雖是清楚他這是在探自己的底,可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開口說道:
「哦,我是上雲宗的弟子。」
「上雲宗!」
「嘭……」
「什麼聲音?」林岩疑惑道,目光四下一望,發現各自的手中杯子都在啊,那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了。
莫寧的眉頭一皺,看了看一旁簡易的牆壁,說道:
「許是隔壁誰將杯子打碎了吧!」
眾人也沒在意,只是將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不少,以防吵到他人。
「對了,林公子你說你是上雲弟子,那師傅是何人吶?」
上雲宗素來與妖族交好,莫寧能知道上雲宗幾位師傅倒也不奇。
「丹雲長老便是我師傅!」
「丹,丹雲長老……」莫寧長老驚道,臉上那本有的酒醉之色,頃刻消失。
此時,莫寧看向林岩的眼光變得更加友善了,若說先前是因為妖主,那麼此刻便是因為上雲宗和丹雲長老了。
林岩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幾顆丹藥,算是答謝他今日嚮導之恩了。
「長老,這幾枚丹藥是家師所煉製,雖是對提升境界沒有什麼幫助,可戰鬥之時恢復靈氣還是綽綽有餘的,還請你別嫌棄。」
「林公子哪裡的話,丹雲長老煉製的丹藥本就是千金難求,你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伸手接過那幾枚丹藥,莫寧心裡一陣歡喜,沒想到今日還能有此收穫;丹雲長老是何許人啊,那可是可以煉製出雲息還魂丹這類逆天丹藥的人物啊,他親手煉製的丹藥哪有差的。
「恩!」
林岩和莫寧突然同時望向了那簡易的牆壁,憐露也是注意到了。
「長老,你說什麼人可惡啊!」林岩說著,身子卻是慢慢站了起來。
「啊,那就得看每個人的看法,林公子的看法是什麼啊?」
「我的看法啊,你看好了。」
突然,屋內憑空一道劍氣現,那堵牆壁頃刻間被這劍氣划碎,而林岩手裡的鈍劍此時已經對著了牆壁后那人的咽喉,速度之快,莫寧長老也是咂舌。
「我最討厭那些背後的人!」
劍尖離那人的咽喉不過半寸,劍上的寒意激起了那人脖子上的雞皮疙瘩,她在輕微顫抖著。
「狐族?」莫寧一聲驚呼,看著那狐狸般的耳朵,感到不解。
「恩?」林岩此時也注意到了,眼前這人是妖,狐妖。
林岩的目光看向了莫寧,莫寧也是疑惑,望著那狐妖說道:
「我記得你不是南域跟來的狐族啊,你是誰?」
南域來的人莫寧都是知道的,眼前這人絕非是南域而來的狐族。
那狐妖連忙退後幾步,跪倒在地說道:
「回長老,小狐是三年前被南域送進皇城的狐妖,三年前便離開了南域。」
「皇城!」莫寧看了看林岩,示意他將劍收起來。
林岩也明白眼前這個人怕是宮內的人,只是她為什麼偷聽了?
林岩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桌上的兩個茶杯,疑惑道:
「你是一個人在這裡嗎?」
「是,是的……」
林岩一絲冷笑,沒有說什麼,四下望過,說道:
「林某初來貴地不懂什麼規矩,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直說一聲,我可不喜歡那些在背後偷偷摸摸的人。」
莫寧也知道他這話不是對眼前這個小狐妖說的,想來這小狐妖幕後之人在這不遠吧!
「長老,我們走,好好的興緻全沒了。」
「好……」
眾人說走便走,也沒有留下的意思,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在未清楚情況之前,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眾人出了酒樓之後,那小狐妖才鬆了一口氣,而此時另外一堵牆壁卻是向兩側劃開,一個女子漫步出來了
黃色的衣袍,一隻火鳳在衣服上栩栩如生,而衣袖四周也是紅色絲綢鑲著邊。
女子是輕紗罩面,看不清究竟長什麼樣,只是一雙眼眸望著前方,融化了這一路的風景!
「公……」
小狐妖剛開口,卻是被她出手制止了。
「好了小卿,我們回去吧,出來夠久了,再不回去,她可要擔心了。」
「是……」
茶慢慢地涼了下來,兩方人都已經走遠,只是走的方向不同……
入了夜,店鋪都已經慢慢關閉,街上的燈也都接二連三地熄了。
這裡的燈卻還亮著,燈是掛在樹枝上的,不止一盞;樹枝上的花,慢慢飄下,在夜空中,緩緩墜落,墜落在花樹下的桌上,碗中,與她身上。
她未將肩上的花撫下,看了一眼,目光又投向了遠方。
遠方,一片漆黑,看不清來人,亦或沒有來人。
桌上的茶,是她親自泡的,可她未曾飲下一口,她在等,等一個可以喝她茶的人。
「又是不肯見我?」
她低頭一嘆,眼角竟微微濕潤了起來,她好久都沒有哭過了。
茶杯里的茶已經冷了,她傾倒后,再倒上了一杯,目光又望向了遠方。
遠方依舊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來人,亦或沒有來人。
「主子……」
一個侍女來到她的身後,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絨毛披風。
「寸心,你說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見我了?」
「主子說的什麼話,他不是每年都有來皇城嘛,在隔個三五日不就是可以見到了嗎?」
「那不同,不是那樣的;我要的不是那樣!」
「主子……」
寸心是唯一清楚自家主子心裡的感受的,所以她能理解自家主子那種痛。
她趴在寸心的身上,任由眼角的眼淚滑落;今晚,也只有每年這個時候,她才能在這裡好好地哭上一回。
「他一定就在附近,一定就在,只是不願意見我罷了;對不起……對不起……」
「主子,你沒有錯的,錯的是時間,是地點,是身份!」
「為什麼,為什麼……」
她含著淚,對著那漆黑的夜空聲聲喚道;直到她的嗓子沙啞,聲聲咳嗽,這呼聲才漸漸停息了下來。
時間晚了,風也更大了,來路,依舊如同先前那般,漆黑看不清人!
「寸心,我們走吧;他看來還是不願意見我。」她整了整披風,起了身,身上的花瓣緩緩掉落。
「沒事的,主子,隔幾日不就是能看見嘛!」
「我說過,那不同……」
她走了,寸心跟在身後,走進了黑暗。
花樹的燈依舊亮著,樹下的茶又是一杯,還有餘溫。
一隻手,緩緩將那茶杯端起,感受著剩下的餘溫,就似當年她的手,那般溫暖;可惜,今非昨!
「茶尚溫,猶似當年繞指柔;燈如舊,卻嘆人與花消瘦!」
一滴淚,順過臉,滴入那茶水,濺起漣漪,水裡的花瓣亦輕輕搖動,就像是人的一生,總在飄搖!
他終是飲下了這一杯她泡的茶,他一直都在,從她來到她走。
不現身,是不知道說什麼,更是不想用此時自己的這般模樣見她;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少年郎,而她卻還是當年那個俏麗佳人。
茶杯空了,花猶在飄落,來人也走了,陷入了燈照不了的黑暗;
那裡有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