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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異常

  佛門大殿,座座金身排列,許多僧人已經退下,留下的人不多,但有他與她。


  佛像端坐與眼前高台,他靜坐於台下蒲團之上,口念佛經。


  憐露在旁,閉目打坐,一絲微弱的綠光在其身上流動。


  這一幕周圍的人匆匆一瞥后沒有表現出什麼訝異的,只因早已習慣;習慣了的,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覺得不對嗎,哪怕憐露是一女子。


  佛經戛然而止,憐露也是同時睜開了眼,那一絲綠光消失。


  「今日如何?」幻真開口問道。


  「恩,已經觸摸到了突破的邊緣,快了。」憐露笑道,再突破便是九層了,離破元也就一步之遙了。


  「恩,也是這個時候你的打坐效率是最高的。」幻真也笑了,看著漸晚的夜色,知道今日的功課做完了。


  起身,輕輕彈了彈下擺,幻真準備離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恩。」


  早已習慣了他如此,一切都似那麼的自然;哪怕幻真只是一個應該斷塵愛的僧人。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溫柔的月光傾灑在身,遠遠望去像是一對情侶;可惜,似乎永遠也不可能。


  「出去了這麼久,回來之後是不是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憐露開口問著身邊的幻真,她清楚若是自己不開口,對方會一直沉默下去的。


  幻真一笑,知她說的沒錯。


  「世間善惡,若是一直甘願拘與這深山古剎,又能看清些什麼了;佛門說度化世人,可若是不了解世人苦痛,何以度化?」


  聞他一言,憐露露出一絲笑容,很開心的那種。


  「任你口若生蓮,不踏苦海終究難以了解那方;還勸世人脫離苦海,這樣的確有些好笑。」說完,憐露也掩嘴輕笑了起來。


  一個女子,總有她最具魅力的時候;而笑卻是許多女子最具魅力的時候。


  憐露本就美,又在笑,哪怕這並非她自身最魅力的時候,卻已經足夠;美人如畫,卻是畫筆難描。


  幻真呆了,縱是修鍊多年的禪心也呆了;也許,他的禪心本就有縫隙,只是不自知,或是不願意去承認。


  「小和尚……」反應過來的憐露見他一副痴獃在原地,霞飛雙頰,提醒道。


  「對不起,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幻真沒有隱瞞自己剛才的窘態,雖是懊悔先前自己也會那般,可不撒謊卻是一個僧人應該具備的。


  「夜漸深,走吧。」


  幻真稍前半步,憐露緊跟在身後。


  還在回憶先前幻真的那番窘態,神遊天外,憐露哪裡注意到了身前幻真的反常。


  幻真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手忙按在了胸口,似是在忍耐著什麼。


  這一切,幻真做的很隱秘,憐露又神遊天外,卻是沒有瞧見。


  「我們,走快點。」幻真突然道。


  「恩?」憐露被這一聲將思緒牽扯了回來,似是發現了幻真的異常,可從背後望去又似與先前無二。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憐露想到。


  幻真的步伐卻是慢慢加快了,不多時,已經出了寺門,快要到那竹林之處了。


  「憐露,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好嗎?」幻真的腳步一頓,開口問道。


  恩!憐露看著他,有些疑惑,說道:「好啊,那你早些回去,早點休息。」


  「恩。」幻真僅輕應了一聲。


  憐露從他十七年路過,只是匆匆一瞥,卻也見出端倪。


  「你回去吧!」沒有立即揭穿,憐露示意他離去。


  幻真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別過頭,慌忙離了開。


  那一撇雖是匆忙,可憐露已經看出了不對;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手雖是藏在衣袖之中,可卻可以輕易看見其輕輕抖動。


  「他怎麼了?」


  憐露是不可能離開了,她折返了回去,暗地裡跟著幻真,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幻真走的很匆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背有些佝僂。


  他並不是回自己的房間,看著幻真走的路線,憐露知道;那麼他又是去哪裡了?憐露卻是不清楚。


  「恩,你怎麼在這裡?」突然,一道聲音在其身後響起,憐露一嘆,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碰見他。


  「你還沒睡?」憐露說得很小聲,生怕之前的幻真聽見了。


  「是啊!」林岩點點頭,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充滿了疑惑,也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在做什麼?」


  「你剛才看見幻真了嗎?」


  「看見了,還跟他打了招呼;不過似乎他有什麼事情,匆匆離開了。」林岩的目光也落在了幻真離去的方向。


  「我懷疑是幻真身體出了什麼事情。」憐露嚴肅道。


  「身體!」林岩的表情也是變得極為的正經,試探道:「你是說那魔氣?」


  「恩。」


  林岩連忙從屋頂上躍了下來,此時的他哪還有看星星的心情。


  「快,跟上去。」


  不用說,憐露本就是在這麼做,只是沒有想到會碰到林岩罷了。


  兩人的速度很快,可幻真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一時間二人都有些失去了他的方向。


  幻真的速度越來越快,體內那東西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黑氣慢慢地從他的身體之內開始往外滲透著,他的眼睛也慢慢變得黝黑了起來;這是入魔的景象。


  「別逃了,在逃又能逃到哪裡去了?」幻真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這道陰沉的聲音。


  聽著那聲音,幻真不斷地搖著頭,似是想要將其甩出自己的頭內,可這一切卻是那般的無力。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怎麼做,我們都是在一起的,這麼做,不是有些幼稚嘛!」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是喜歡做一些幼稚的事情,這一點,誰都不例外。


  「別廢話,我是我,你是你。」


  「哦,是嘛,可你的內心似乎不是這麼想的。」那道聲音在他的腦海里戲謔著。


  「滾……」幻真怒了,他很少會發怒,可這一次卻是真的怒了。


  「你看,你都開始發脾氣了,這與你修鍊的禪心似乎有些相悖啊。」


  幻真也是知道了自己的失誤,嘴裡不斷開始念叨著佛經,可越念那邪惡的黑氣越來越肆虐。


  「沒用的,我不是你的心魔,而是你與生俱來的東西,要我消失,除非你自己跟著消失。」


  那魔氣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地刺激著他,幻真不想聽可卻是隔絕不了。


  經,越往下念,幻真的心便越亂,此時的他衣衫早已被汗水侵濕。


  這裡已經是離宗門較遠的後山了,幻真放心地盤坐在一隱秘的樹下,開始用體內的佛經壓制著那慢慢升騰起的魔氣。


  隨著調動體內的佛力,幻真的身後又出現了那日的情景。


  佛光在左,魔氣在右;二者在幻真的身後化成了一個大圓,不斷旋轉著,魔氣與佛力想抵抗,卻是不相上下。


  「喝……」


  幻真突然用力喝出一聲,體內的佛骨突然出現,懸浮在了幻真的頭頂。


  隨著佛光的出現,身後那金黃色的佛力得到了加持,一時間開始慢慢吞噬著另一邊的魔氣。


  「呵呵呵,你以為這樣做就能除掉我?」那聲音還是那般囂張,似是不在意體內越趨弱的魔氣。


  「難道不是嗎?」幻真反問道。


  「你太天真了,我與你可是一體,你壓制的不過是我放出的魔氣,可我依舊是在你體內,等待下一次能量足夠的時候會再現的,一直與你體內的佛力相抗,你本是魔何須這佛力;佛渡不了的世人,只能由我們魔來。」


  「休得胡言!」幻真佛印一結,嘴裡念著的經化為金色的經文加持到了那佛骨之中。


  佛骨光更甚,幻真身後的佛光一時也將那魔氣盡數壓制了下去,可還未完。


  幻真引著身後那佛光在佛骨的加持下滲入自己的體內,想要將那魔氣盡數散去。


  「你、你真要如此?」體內的魔氣似是感到了恐懼,質問道。


  「我從小修佛,怎能容忍一魔物居於自身,誅了你,才不愧對師傅的養育教導之恩。」幻真說得異常的堅決。


  「那你可知散去我的後果?」魔氣依舊在做著掙扎。


  「無非魂飛魄散,你以為我會怕?」


  「會不會怕我不知道,可你真的捨得;捨得這花花世界,捨得那憐露姑娘?」


  「我……」


  幻真沉默了,花花世界對他沒有絲毫的疑惑,可憐露卻是讓他遲疑了不少,至少不再是那麼堅決。


  「憐露對你的心你清楚,你對她的感覺,你自己的內心也明白;可阻擋你們的就是你這一層身份,何不如舍了去,做一自由自在的魔如何,那樣可以愛著自己喜歡的人,豈不快活!」


  似是抓到了突破點,那聲音不斷誘惑著。


  「憐露……」這一刻,幻真的確是有些心動了。


  佛光因為幻真的佛心不穩,停止了滲入體內,而那佛骨也隱去了,此時,幻真沒有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慢慢開始黑化,魔氣漸漸侵襲了整個身子。


  「來吧,來吧;用強大的力量去守護自己內心的那份愛;佛、魔又如何了?」


  「來吧,來吧……」


  幻真的眼神慢慢地模糊了起來,身後的佛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黑色的醜陋的黑臉。


  此時,那黑臉正露著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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