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少女雙瞳渙散，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仿佛下一刻就會咽氣。
“喂，起來！”婆婦使勁兒掐了她一下。
少女毫無所覺，絲毫感覺不到痛。
周圍人一臉忌憚，就連剛才想花十兩銀子買妾的老爺，此時也趕緊退縮了，他是想買個小妾回去樂樂，可不想花錢買死人。
婆婦急了，一瓢冷水潑上去。
少女眉頭微動，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發現自己身在何地，眼中的瞳光散了，氣息一點點變得微弱像是快要死了一般，很明顯少女已經心存死誌。
這樣的女人誰敢買。
婆婦焦急道：“哪個農家漢子缺媳婦，便宜賣了，這丫頭隻是餓的，回去養養就好。”
這話誰信呢，少女身上還有斑斑血跡。
婆婦心急火燎，生怕少女死在她手上，連忙道：“她會讀書認字，買回去不虧，能生娃，還會養孩子，將來生的娃，說不定會有大出息，便宜賣，隻要是農家漢子就行。”
有人心動了：“一兩，一兩銀子我就買。”
婆婦搖頭：“太少了，再加點。”
男人不幹了，一兩銀子他都覺得虧，這女人嬌嬌弱弱麵色慘白，買回去還不一定能養活。
“喂，你再加點。”
“三兩，三兩銀子我買了。”顧恒走上前去，看在一千五百兩銀子的份上，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這位少女，正是他在府城搭救的那位千金小姐，不過，這才剛剛過去三個多月，沒想到她居然又一次遇險。
“你？”婆婦遲疑。
顧恒的衣著打扮不像是農家漢子，主家特別叮囑過，這丫頭不能賣去花樓，不能賣去做妾，不能賣去富貴人家享福，也不能賣去當丫鬟，隻能賣給山裏的農家漢子當媳婦，並且賣的越遠越好。
主家那麽多條件，很顯然姑娘的身份不一般，陳婆子也想把人賣遠，但是沒辦法，這丫頭眼看就要死了，總不能死在她手上，現在沒人追究還好，以後要是有人追查起來，第一個頂罪的就是她，因此，陳婆子才會急著把人脫手，不管這丫頭死了也好，嫁給農家漢子也罷，反正這輩子回不去，往後就算有人追查也怪罪不到她頭上。
顧恒不悅：“怎麽，我不行，我是顧家村的人，也是農家漢子！”
“喲，顧家寶是你呀，在哪發財了，居然有錢買媳婦。”
“又賭贏了？”
“顧兄弟好長時間沒見你，最近怎麽不來場子裏玩兒。”
這幾人顧恒不熟，都是他在賭場認識的。
顧文述道：“家寶哥，你真打算買媳婦？”
王二麻子焦急道：“顧兄弟，這女人不行，身子弱，生不了娃，我婆娘還說要把妹妹介紹給你。”
上個月，王二麻子成親了，好不容易娶到媳婦心疼得緊。
陳婆子眼珠子一轉：“行，就賣給你。”
一個賭徒而已，又是農家漢子，很符合主家提出的條件，這丫頭嫁過去肯定會吃苦。
陳婆子收下錢，留下一張賣身契，急匆匆地就走了。
少女雙目緊閉，氣若遊絲，顧恒不敢耽誤，連忙把人抱起來一路往醫館疾奔。
“家寶哥，家寶哥，你等等我。”顧文述趕緊追上去。
王二麻子不高興，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顧家寶居然不顧兄弟情誼。
王大頭勸道：“別想太多，就算沒有那女人，你婆娘的妹妹，家寶也看不上眼。”
“你什麽意思？”王二麻子生氣了。
王大頭懶得多費唇舌：“反正你自己看著辦，我是跟定家寶了。”
說完，王大頭也追去醫館。
“大夫，她怎麽樣？”
王大夫眉頭緊鎖，仔細斟酌了一會兒：“我先給她開張藥方，觀察一晚，若能退去高熱就還有救，她的外傷……”
顧恒連忙拱手：“有勞了。”
王大夫語氣一頓：“罷了，老夫讓孫女過來幫忙，她的外傷必須上藥止血，若不然，還會繼續惡化。”
顧恒鬆了口氣：“多謝王大夫。”
遲疑了一下，道：“能否幫她換身衣裳。”
少女衣衫染血，身上有許多傷痕，不像是被人打的，更像是摔到哪裏，或是滾下山坡造成的劃傷。
王大夫頷首：“我讓孫女多帶身衣裳。”
當然，銀子不能少給。
用藥也是最貴的。
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對於顧恒來說都不是問題，連忙詢問王大夫，他出三倍的價錢，是否將少女留在醫館觀察，倘若有個什麽不好，也能第一時間找到大夫診治。
王大夫自然不同意，少女高熱不退，倘若死在醫館對他的名聲很不好，他隻答應讓孫女幫忙熬藥換衣裳，天色一晚，入夜前，顧恒必須將人帶走。
顧恒無奈，暫時也隻能這樣。
或許是用藥昂貴的緣故，也或許是少女意誌力堅定，一碗苦汁子灌下去，少女虛弱地睜開眼，看見顧恒的一瞬間，精神放鬆下來，再次陷入昏迷。
入夜前，少女渾身高熱退去，又喂下一碗苦藥，醫館開始趕人了。
顧恒將她抱去客棧，單獨開了一間上房，另外還雇傭了一名婆婦幫忙照看，忙完一切，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顧文述肚子也餓了，他和王大頭一直在醫館陪著不敢離開。
顧恒笑道：“走，去吃飯。”
顧文述猶豫道：“家寶哥，你真打算娶她啊，就憑你的條件，十裏八村娶誰不行，何必買個來曆不明的媳婦。”
大戶人家門道多，誰知這姑娘是因為什麽被主家發賣。
顧恒失笑：“我和她認識。”
顧文述不信，王大頭也不相信，那姑娘在人牙子手中，顧家寶怎麽可能認識。
顧恒叮囑道：“這事兒你們不許外傳。”
千金小姐被賣有礙名聲，等那姑娘醒了，再問問她的打算，看是送她回去府城，還是送給她銀子，不過，一千五百兩銀子肯定沒有，顧恒蓋房子修路挪用了不少。
當天晚上，幾人留在客棧休息。
次日清晨，顧城剛剛吃過早飯。
客棧的婆子過來稟告，笑著說：“顧公子，那位姑娘醒了，今早喝了一回藥，現在知道餓了，剛我送了一碗粥過去。”
顧恒心中一喜：“我去看看。”
少女坐在床上喝粥，看見顧恒，蒼白的麵頰染上一絲紅暈，立即想要起身行禮。
顧恒連忙阻止道：“你別起來，身體好點沒？”
少女點頭，苦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顧恒嫌棄道：“你真蠢，怎麽又出事了！”
少女慘然一笑，苦澀道：“我隻是防不勝防。”
顧恒沒有多問，古人都喜歡家醜不可外揚，少女的故事無非是內宅陰私，掏出賣身契給她：“呶，還你。”
少女神色茫然，王大妞，這是誰。
顧恒哈哈一笑，他就知道賣身契不是真的，問道：“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
她一個孤身女子，舉目無親，能有什麽打算。
少女輕聲說道：“我叫江婉容。”
顧恒想了想：“算了，你先歇著，一會兒我再帶你看看大夫，客棧我已經給足房錢，你有什麽打算無需顧忌，能幫的我肯定幫，還有銀子，稍後我還你。”
“不用還，我……”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打開。
顧文述急哄哄地說道：“家寶哥，你買的媳婦醒啦。”
“顧兄弟，你眼光真好。”王大頭目瞪口呆，眼睛都看得直了，此時的江婉容，秀美中透著幾分柔弱，蒼白的臉色更增添幾分弱不勝衣的風情，真是一個大美人。
顧恒臉色黑了：“看什麽呢！”
“嗬嗬！”王大頭幹笑，連忙收斂目光，心裏總算明白顧兄弟為啥看不上村裏的女人，這還真是不能比。
江婉容麵頰微紅，還有幾分嗔怒。
顧恒道：“他們胡說八道你別理會。”
江婉容瞳孔一縮，臉上的紅暈退下，瞬間變得慘白。
顧恒擔憂道：“你的臉色不好，先喝點粥，我們一會兒就去看大夫，是不是又難受了。”
顧文述震驚地張大嘴巴，他的家寶哥啊，活該這輩子娶不到媳婦，人家姑娘是你買的，抱也抱了，名節也毀了，你不娶她，讓她將來怎麽辦。
王大頭吃驚不已，顧兄弟都二十歲了，該不會還沒開竅吧。
江婉容心慌意亂，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麽辦，府城肯定回不去，救命恩人不要她，兄長又毫無音訊，她一個孤身女子能去哪裏，身上就算有錢隻怕也保不住，還會處處受人欺淩。
顧恒心裏壓根沒有想過成親這回事兒，人家姑娘是千金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哪怕今日落難，恐怕也看不上農家小子，要不然，她之前也不會心存死誌。
江婉容眼眶一紅：“你……你不娶我！”
“啊？”顧恒傻眼。
回過神，仔細打量眼前的丫頭，身材還算有料，長相也挺漂亮，臉色有些蒼白，回去養養也就好了，強自鎮定的模樣讓他有些心生不忍，真娶這姑娘回去.……
顧恒越想越覺得可行，實在是十裏八鄉介紹的姑娘他真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