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顧老爹的預感成真。
隔日, 顧恒便跟大隊長請假, 他最近身體不舒服不上工了。
家裏飯照吃, 工不上。
顧老娘氣得怒罵：“你不是我兒子。”
顧老爹也驚疑不定，他兒子變化太大，莫不是真的鬼上身了, 要不是現在破四舊，封建迷信不可信, 他還真想請個神婆。
顧大嫂罵罵咧咧, 家裏多了一個吃白飯的。
但是，顧恒要是吃不上飯，其他人也別想吃了，人家現在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耍無賴，其實，家裏的飯菜顧恒真心嫌棄, 然而，改善夥食的話他又不甘心便宜別人，吃獨食的話村裏沒有這個條件。
連續吃了幾天紅薯湯，野菜粥，顧恒嘴巴能淡出鳥來。
顧雲開卻心滿意足, 在他有限的記憶裏, 也就這幾天時間吃過飽飯, 最近他成了爹的小尾巴。
顧恒每天去山上踩點, 上輩子鍛造營裏沒白待, 他的木工技術不咋樣，花了幾天時間總算製作出一根長矛，他準備進山打獵。
“爹，我要去。”顧雲開抓著他的衣角。
顧恒瞥他一眼：“不行，你現在太小，乖乖待在家裏，閑著沒事就去打豬草。”
顧恒有心補償兒子，但卻不會慣著他。
顧雲開努力道：“有人欺負我怎麽辦，爹，你能放心嗎？”
顧恒輕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短短幾天時間跟他變得親近起來，捏了捏他的臉，笑著道：“別人為啥都能相處的好，你自己多動動腦筋。”
顧雲開噘嘴，他不喜歡小夥伴。
顧恒道：“聽話，別人要是欺負你，爹幫你欺負回來，明年你要上小學總得交朋友。”
顧雲開垂頭喪氣。
顧恒也不管他，直接帶著長矛出門，隻希望今天的收獲好一點，可以去黑市多換一些票證，現在這日子還真是有錢都買不到東西，他想去國營飯店開暈了，必須想辦法弄幾張糧票。
一路上，他能聽見村民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顧家最近可熱鬧了。”
“顧愛華這是覺醒了？”
“他要是早這樣……”
“都瞎咧咧什麽呢，父母有再多不是，那也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他這是不孝。”
“昨天顧老娘還去告狀呢，哎喲，你們那是不知道，大隊長臉色都青了，本來還想勸勸愛華的，被她這一鬧幹脆撒手不管，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顧愛華也是被他老子娘逼的……”
“老實人發起脾氣來……”
“顧家以後哇，不會太平了。”
“.……”
顧恒不去上工整天在家裏吃白飯，一天兩天家裏人頂多臉色難看罵罵人，時間一長，誰心裏服氣，聽說顧老二今天也請假了，顧老四昨天賺的公分還沒有平時一半多。
這以後的日子啊，還有得鬧呢。
顧家。
顧老娘臉色鐵青：“不行，一定要分家。”
顧老爹吸了一口旱煙，深深歎氣：“咋分？”
顧老娘道：“把老三家分出去。”
顧老爹搖頭，沉默了片刻道：“老二家的能願意？”
“他們敢！”
“他們咋不敢。”
老二家的早就想分家了，隻是手裏沒錢才一直壓著。
老三這一鬧，這個家就要散了。
顧老爹心裏難受，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一樣，突然發現他對兒子的管轄除了掌控住錢財以外，兒子要是不孝順，他居然毫無辦法。
顧老娘紅了眼睛：“早知道老三不孝順，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他。”
顧老爹道：“想啥呢，老三他從前.……”
顧老娘抹淚：“老頭子，你這是怪我，可是你也不想想，衛邦就要結婚了，咱家這條件要是拿不出彩禮，誰家願意嫁女兒，再說了，就算我不答應，周靜雪真去公會裏告狀咋辦，人家現在有娘家撐腰。”
說來說去還是家裏窮鬧的。
顧老娘道：“不就是一個媳婦嗎，周靜雪走了，老頭子，咱們再給三兒找一個咋樣，這回找個聽話的。”
顧老爹皺眉：“三兒這是二婚，彩禮得要不少錢。”
顧老娘道：“咱們仔細尋摸尋摸總能找到合適的。”最好找個脾氣軟的，隻要兒媳婦聽話，她照樣能把兒子拿捏在手裏。
至於薛寡婦，顧老娘不敢貪心了，兒子孝順她才能製住兒媳婦，薛寡婦本來就是一個厲害的，兒子的性子又變了，他們兩要是湊一起，將來還得了。
不知不覺中，顧恒不知道的時候，他蝴蝶掉一個厲害媳婦，當然，這也隻是說說而已，無論顧老娘打什麽主意，他肯定不會續娶。
後山。
顧恒今天的收獲還不錯，三隻野雞，兩隻兔子，隻可惜沒有遇到大獵物。
村裏不止一個聰明人，自從外麵風聲沒那麽緊，常常有人偷偷進山，外圍這邊的獵物幾乎全讓村裏人掃蕩了一遍，顧恒今天還遇見兩批人。
下次要是想打獵必須進去深山才行。
顧恒有些放心不下孩子，他不在家兒子肯定吃不上飯，顧恒從來不會高估顧家人的品性。
下山後，顧恒背著背簍直接去了鎮上。
五隻獵物總共才換到十二塊錢，外加兩張工業票，一斤糧票，一張肥皂票，還有一張布票，真是少的可憐。
顧恒更加迫切的想去深山。
拿著還沒捂熱的糧票，他先買了半斤米，又去百貨大樓買了一個飯盒，接著，顧恒才去國營飯店打包了一碗紅燒肉打算給兒子開小灶。
另外，他還寫了一封感謝信寄給深市鐵路局。
上輩子的古文沒白念，一篇文章顧恒寫得很有水平，隻字不提換糧票的事，隻說感謝李家元慷慨解囊，幫助吃不上飯的貧困百姓，總之怎麽感人肺腑怎麽寫，說不定還能借機搭上一條人脈。
傍晚，顧恒回到家。
顧老娘一臉熱情：“三兒，你回來啦，家裏正等著你吃飯呢。”
顧愛國道：“三弟，你也不看看時間幾點了，怎麽現在才回來，爹娘非要等你，真是的。”
顧衛兵道：“三叔，我餓了。”
顧衛宏可憐兮兮：“三叔……”
顧恒警惕起來，心裏第一個念頭，黃鼠狼給雞拜年，原主從小到大，家裏吃飯從來沒有等過他。
他們這是想幹嘛？
顧老娘抹淚道：“三兒，娘知道自己錯了，家裏孩子多，娘考慮的事情也多，以前不該忽略你，你就不能原諒娘嗎。”
顧恒淡淡道：“我沒怪你。”
顧老娘心頭一喜：“那你.……”
“我隻是不想幹活，太累了，我兒子還小，我要保重身體，娘你要是心疼我，就讓我在家裏多歇歇，兄弟要是心疼我，就別催我去上工，家裏雖然窮還不至於吃不上飯。”
顧老娘噎住了，這讓她怎麽接話。
顧大哥不願意，但他現在做不了主。
顧老二向來都是背景板。
顧老四更加不敢說話了，前幾天顧恒打了他一頓，顧老娘心疼幼子，顧恒就戳她的心窩子，無論她在外麵怎麽鬧，隻要吵到顧恒跟前，顧恒轉過頭就把四弟揍一頓。
打大哥旁人會說閑話。
揍四弟，哥哥教順弟弟是應該的。
顧老娘心疼的不行，但她拿顧恒沒辦法。
顧老爹倒是想管，隻是他管得越凶，顧恒揍得越厲害，反而把他們製住了，因此，顧恒不上工，天天在家裏當大爺，哪怕心裏再怎麽不滿，他們也不敢真讓三兒父子餓肚子。
顧老爹道：“行了，都吃飯。”
顧老娘著急道：“老頭子.……”
顧老爹麵色一沉，眼神示意她別著急，三兒現在的性子左了，他們必須慢慢來，要不然，三兒的脾氣上來了誰能攔得住。
顧恒眼簾下垂，當天晚上他又唆使二哥去借錢。
家裏欠賬多了，老頭子不想分家也得分家。
顧二哥心裏也有主意，其實，他覺得大哥也想分家，大哥的孩子都大了，長子次子可以賺公分，長女也快要出嫁，將來收到的彩禮錢，分家後就可以握在自己手中，並且，分家長子占大頭，爹娘身體健朗每天也能賺公分，怎麽看大哥分家都不會吃虧。
隻有四弟家裏麻煩，三個孩子年紀小，四弟又懶，分家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顧老二膽子小，他想分家但又不想得罪爹娘，上工偷懶可以，借錢那就是要了爹娘的命，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更重要的是真把爹娘得罪狠了，他怕爹娘把錢全部補貼兄弟。
顧恒有些無語，二哥想的可真多。
仔細思索了一陣，顧恒必須承認二哥說的有道理，分家肯定是早晚的事，時間拖的越久，說不準大哥心裏也會不滿，沒了他和二哥這兩個勞動力，吃虧的就是大哥家，爹娘擺明了偏心四弟，大哥大嫂肯定會有意見。
老兩口要是一直偏心下去，將來……
將來等他們老了不能動了，顧恒嗬嗬了，他不信大哥大嫂會一直孝順，甚至，除了占便宜的時候，顧恒從來都不覺得大哥是一個孝順的人。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顧恒很快把事情拋之腦後，他會盡到自己的責任，兄弟怎樣孝敬爹娘他也怎樣孝敬，至於其他就沒了。
顧恒從來都是一個涼薄的人，他對顧爹顧娘沒感情，要不是原主太孝順，他又占據了原主的身體，不好意思完全違背原主的意願，說真的，顧恒根本不想搭理這對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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