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曲鴻闊走後。
顧恒等人也回去寺院。
烤雞隻能打打牙祭, 正餐還是要吃寺裏的齋飯。
看見他們一行人走過, 幾個小僧吸了吸鼻子。
“法明, 你有沒有聞到香味。”
“好像有點。”
“誰吃肉了。”
“不會吧,咱們寺裏沒有葷菜。”
“肯定有人偷吃。”
“.……”
聽見他們的對話,幾個小孩嚇得不敢吭聲。
顧恒若無其事, 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直接去了廂房點菜。
顧澄表情淡定, 故作驚訝道:“有人在寺裏吃肉?”
小僧還沒來得及回答, 幾個小孩已經連連搖頭緊張的捂住嘴巴他們沒吃。
真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太不淡定了。
顧恒恨鐵不成鋼,表麵卻雲淡風輕,唇邊掛著一抹溫潤的淺笑,緩緩道:“今日寺裏可有貴客前來。”
小僧點頭,又搖頭:“寺裏常有貴客,不知施主指的是哪位。”
顧恒笑道:“三十餘歲的青衫文士, 桃花眼,方臉,腰係同色金絲蛛紋帶,頭簪碧玉,嗯, 還有……”
顧澄目瞪口呆, 堂弟記得真清楚, 難怪他讀書那麽好。
小僧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有位青衫文士, 很麵生, 吃過齋飯就走了,聽說他是從京城過來探親,其餘小僧也不知道。”
顧恒溫和笑道:“謝謝小師傅。”
“阿彌陀佛。”
幾個小和尚走了,吃肉的話題也忘了。
顧澄豎起大拇指,還是堂弟厲害。
顧恒瞥他一眼,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子,其實,寺院裏偷吃肉菜古往今來大有人在,沒被抓住最好,抓住了也就是罰錢,算不上什麽大事的。
顧澄興奮道:“曲大人行事低調,肯定是微服私訪,三弟,你說我.……”
顧恒白他一眼:“醒醒吧,別做夢了。”
幾個小孩捂嘴偷笑,二哥哥做白日夢。
顧澄瞪眼,三堂弟太不給麵子,他怎麽就做白日夢了,曲大人性格豪爽,談吐風趣,初來揚州乍到肯定需要本地人幫忙,他是顧家人,腦子也有幾分靈活,曲大人今天還讚賞他,顧澄已經仔細思考過,他既然讀書不行,投靠曲大人也是一個出路。
曲鴻闊出自承恩侯府,後台硬得很,要不然,他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拿到揚州知府的肥缺,顧澄覺得今日相遇相談甚歡就是他的機遇。
顧恒解釋道:“二哥,你未及冠。”
未及冠旁人不會把他當做大人看待。
顧澄一下就泄氣了,抓了抓腦袋,好煩,他為什麽不能大幾歲。
顧恒好心提議:“要不,明年一起下場試試?”
顧澄沒好氣的道:“那我還不如先成親。”
男子及冠以後才算成年,當然,成親或是考上功名也可以算作大人。
“哈哈。”顧渤在臉上刮幾下,毫不客氣的取笑親哥:“羞羞羞,不要臉,我要告訴娘,二哥想娶媳婦了。”
顧澄臉一紅:“臭小子。”
“救命啊。”
“羞羞羞,哈哈哈哈,二哥,二哥我不敢了。”
收拾一個小鬼頭顧澄還是很在行的。
顧恒同情道:“二哥,你還是和我考功名吧,等你成親……”
顧恒搖了搖頭,二堂哥的未婚妻今年剛滿十二歲,等他成親黃花菜都涼了,顧恒也是真心認為二堂哥要是有個功名辦事更方便。
顧澄垂頭喪氣,他都荒廢了許多年怎麽考功名。
顧恒心裏卻覺得,二堂哥無論怎樣荒廢,他也是出自揚州顧氏,大伯母再怎麽溺愛他,也不會真讓他不做學問,雖然他更偏向雜記不喜四書五經,但他的文學底蘊還是有的,努力努力考個秀才沒問題。
不過,這些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顧恒暫時將事情放在心裏,他知道二堂哥一時之間不會接受改變隻能慢慢引導。
都是大伯父造的孽,看把他兒子逼的直接厭學了。
其實二堂哥還是很聰明的。
吃過齋飯,大家一起回了院子,顧恒拿起書本先給幾個小家夥講課,順便也讓二堂哥聽聽能不能適應。
顧恒聲音柔緩,細心講解書中釋義,偶爾還拿小故事舉例讓他們認真思考,漸漸的幾個孩子從漫不經心變得聚精會神起來。
顧澄也聽得津津有味,心裏暗搓搓的想道,三堂弟真能瞎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硬是能讓他套上一個揚州嘉縣賈員外的勵誌故事。
狗屁,他怎麽從來不知道揚州還有一個嘉縣,嘉和賈可不就等於假嗎?
顧澄偷笑,默默瞧著三弟忽悠小孩。
不過,顧澄不得不承認,三弟講課確實有一套,就連他聽了都有所收獲。
當晚,他們便在寺院裏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顧澄小心翼翼裝好畫卷,迫不及待告辭離開,他要去揚州城擺顯,定要讓三弟美名遠揚。
顧恒沒有拒絕,這點小事二哥可以辦好,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作畫有信心,他不信揚州那些名人雅士不上鉤。
顧澄回到揚州城,先去熟人堆裏轉一圈。
“喲,顧澄,你從山上回來了,顧澤近日可好?”
顧澄彎唇:“我堂弟當然很好。”
許多人都不相信。
有人真心關切。
有人說起風涼話。
“顧澄啊,一次缺考而已,你堂弟心性也太小了,怎麽就躲在山上不回來,你可要好好勸勸他。”
“都說顧澤少年英才,我看啊.……”
“都別胡說,顧澤學問紮實文采出眾,這次若非生病肯定榜上有名,你們在此處議論他人,還不如回去多做學問,至少顧澤的學問就連夫子都認可。”
他還不如不勸呢,簡直就是拉仇恨。
文人圈裏各種漂亮話都不能當成真話聽。
顧子譽淡淡插言:“澤弟確實很好。”
“七哥。”顧澄高興道。
顧子譽關切:“澤弟可好?”
科考完畢他就擔心澤弟的心情,有心去山上探望,又怕他心思太重,自己考上秀才澤弟卻因病缺考,他怕澤弟看見自己心裏會更難受。
顧澄笑道:“七哥放心,三弟很好,如今正在研習作畫,打算送給祖母一副絕世佳作。”
“他,哈哈!”
“顧澄你可不要說大話。”
不是旁人小看顧澤,而是他的年紀擺在那,從前也沒聽說他會作畫,還什麽絕世佳作,也不怕吹破牛皮。
顧子譽略為驚訝,他和顧澤關係要好,自然知道顧澤的作畫水平,有點靈氣,勉強可以稱得上中等,但是絕世佳作不可能。
“你懷裏拿的……”顧子譽遲疑了一下。
顧澄含笑點頭:“三弟讓我拿去裝裱。”
周圍人好奇。
“顧澄,什麽絕世佳作拿來給我們瞻仰瞻仰。”
“是啊,也讓我們一睹為快。”
“顧澄,你該不會怕了吧。”
“.……”
一群文人跟著起哄,有人是真心好奇,有人是想看笑話,還有顧氏的族人著急不已,擔心顧澄丟人。
他自己丟人沒關係,但不能影響顧氏的聲譽,沒事幹嘛說大話,今年科舉顧氏已經夠丟人了,再出一件事肯定又要被沈家人笑話。
顧澄搖頭:“此乃祖母生辰禮,我要拿去裝裱,不能先給你們看,不過,你們若是好奇祖母壽誕當天可來觀望。”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
有人搖頭歎氣。
“顧澄啊,你就別造勢了,你這伎倆.……”
簡直一眼就能讓人看穿。
實在太丟人了。
“顧澄!”顧氏族人惱怒。
顧子譽張了張嘴,決定靜觀其變,他對顧澤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就算他想讓祖母的壽誕熱熱鬧鬧,也不會弄出這樣簡單明顯的計策。
顧澄大言不慚:“誰說我在造勢,此乃絕世佳畫,三弟冥思苦想十天十夜,費盡心思,嘔心瀝血,絞盡腦汁,費盡心血,好不容易獨創出來的畫風,畫像栩栩如生,天上人間僅此一副,豈能讓你們先看,弄壞你們賠的起嗎?”
“哈哈,笑死我了。”
“顧澄,你就別吹牛了。”
“還嘔心瀝血呢。”
“十天十夜.……”
“顧澄,你別敗壞顧澤名聲。”顧宗敘疾言斥責,族裏對九房不在意,但對顧澤卻很看重,特別是今年科舉失利隻有兩個人考中秀才,族長更加寄望於出色的後輩。
今天這話要是傳出去,顧澤肯定會落得一個狂妄自大的名聲。
顧澄正色道:“敘哥,小弟從不說謊。”
“你……”顧宗敘氣不打一處來。
顧澄輕輕蹙眉,似乎有點不高興,猶豫了一陣道:“那這樣吧,既然諸位不信,隨我去墨寶齋如何,讓你們眼見為證。”
“行,我跟你去。”
“我也去湊湊熱鬧。”
“走!”
“哈哈.……”
不少人哄堂大笑,顧澄的大話短短時間之內已經傳揚出去。
顧宗敘氣得直瞪眼,今天若是沒有好結果,顧澤的名聲就讓他這位不學無術的堂兄毀了。
來到墨寶齋。
掌櫃有些驚訝,今天又不是文人盛會,為何來了如此多人。
“掌櫃的,我這位兄台有副絕世佳作。”
“你可要拿最好的本事裝裱。”
“顧澄,還不把畫拿出來。”
顧澄謹慎的拿出畫卷,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的遞給掌櫃:“煩勞了,此畫乃我三弟所作,非名家,然則畫風獨具,價值與我而言千金不換,還請掌櫃費心。”
“掌櫃的,把畫展開來看看。”
掌櫃笑嗬嗬的,心念一轉他便明白一幅畫為何會引來這麽多文人,其實,想在他這裏出名的學子有很多,不過,成功的人隻有少數。
掌櫃升起了一些好奇心,輕輕展開畫卷。
“嘶!”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
“這是真人。”
“絕世佳作,果然是絕世佳作。”
文人墨客瘋了,他們何時見過這樣逼真的畫像,簡直就像看見真人一樣。
有人甚至還想上前摸摸。
掌櫃眼明手快把畫收了起來,現在人多手雜,他哪怕也想再看看,但他稍後有時間,可不把畫弄壞了。
“掌櫃的,再讓我看看。”
“掌櫃的,你等等。
“.……”
掌櫃笑嗬嗬的就是不為所動。
有人連忙轉移目標:“顧澄,此畫真是顧澤所作。”
顧澄揚眉吐氣:“那還有假。”
“哈哈哈哈。”顧宗敘大笑起來,他們顧氏又出了一個麒麟兒,這回肯定要大出風頭。
想來看笑話的學子心裏氣悶,但他們必須承認這畫確實是絕世佳作。
顧澄很狡猾,先把眾人的胃口吊起來,又把事情宣揚出去,現在更是真的隻讓他們看一眼,胃口吊的高高的,這種欲罷不能的滋味他最懂。
得不到滿足肯定就會有話題,有了話題,三弟肯定會揚名,一環一扣,顧澄都算計的恰到好處,包括墨寶齋掌櫃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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