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蛇過江口
走的時候李夢雲果然沒來送，隻有李小米一臉委屈的站在村口。“你可不要忘了我。”
趙東拍了拍她的腦袋。“放心，還說以後要帶你私奔呢，哪能把你忘了？”
李小米高興的揚起腦袋，這孩子激靈，比尋常孩子早熟，可說到底不過是知道的東西多了些，再如何都是孩子，瞪著水汪汪的眼睛擔心道：“周爺爺說，你要出去咬人，不讓我跟著，你咬誰去？”
趙東莞爾一笑，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老人將來能把小米這丫頭調教成什麽模樣，認真道：“壞人。”
李小米又問。“有危險麽？”
趙東露出深思神色。“有挑戰的事做起來才有意思，小米，你說對不？”
李小米認真點頭。“嗯，那我留在爺爺這裏認真學本事，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殺了誰！”
殺人？趙東一愣，盯著李小米端詳了一會，瓜子臉，蓮藕白，青蔥十指，窈窕身段，要是再沾上些血腥，那定是一副極誘人的畫麵。“殺人犯法。”
李小米不屑的翹起了嘴巴，可愛道：“爺爺說，法律都是用來規矩弱者的，小米不做弱者，小米要保護你。”
趙東實在想不出來，要是將來有個禍國殃民的小妮子，提著一把長刀跟在自己身後，一刀斬一人，那是何等的囂張霸氣，笑著道：“為啥要保護我？”
李小米挺了挺稚嫩的胸脯，一本正經道：“因為你是我李小米的男人，我們已經私定終身了。”
趙東樂的哈哈大笑，揉了揉李小米的臉蛋，低聲道：“那我等你。”
說完，趙東頭也不回的向著村口走去。
……
走的時候坐的是村裏的拖拉機，在土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才到了鄉裏，李夢雲說自己就是在這附近被她撿回來了，趙東沒逗留，坐上鎮裏的客車去了河口縣。
河口縣是江海轄區內的一個縣城，七八個小時的路程，趙東沒敢回江海，選擇了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做了落腳點。
下車的時候才有了些人氣。
“小夥子，住店不？免費上網，特便宜，還幹淨。”
……
“小兄弟去哪啊？去江海不，我這是最後一班車，直達的。”
……
“大哥，按摩不？坐了一天的車，多累啊，放鬆一下吧。”
……
見識過江海的繁華和熱鬧，趙東對於這一類搭訕本能的免疫，遠不是那種鄉下人進了縣裏的新奇和謹慎，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去江海時的場景，想起了那個追著自己罰款的大娘，想起了站前那看不見房頂的華融大廈，想起了自己沒機會去的觀潮閣，還有機會再回去麽？趙東笑的苦澀，立起了衣領，向站外走去。
不遠處的陰暗角落，一個男人從趙東身上收回視線，吩咐道：“小三子，你一會跟上去看看，這個男人是來幹啥的，有機會我想認識一下。”
另一個瘦小一點的男人回道：“飛哥，你啥時候對男人感興趣了？”
叫做飛哥的男人全名鄧飛，是江口汽車站附近的一個大混混，吸著煙，不緊不慢回道：“這男人可不簡單，他身上沾著煞氣。”
小三子聽著詭異，好奇道：“飛哥啥時候跟老瞎子學會看相了？真有那麽玄乎？河口這樣的小縣城，還能來啥狠人不成？”
鄧飛扔掉手裏的煙，沉默道：“總有要過江的龍蛇。”
小三子打趣道：“那他是龍還是蛇？”
鄧飛說了一句廢到不能再廢的廢話，緩緩開口道：“不是龍就是蛇，反正都是會咬人的牲口，一個會飛，一個能爬，區別不大。”
小三子看趙東要消失的背影，沒有再接話，急忙起身，熟練的跟了上去。
……
趙東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找了一家小店，買了一塊電池，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換到了那個早已經沒電的手機裏，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按下了開機鍵。
嗡嗡嗡……手機一陣亂顫，進來十多條信息。
熊子。“回來告訴我，打架咱誰也不怕。”
胡曉鴿。“沒死就回來，真要慫了，跑了，就當我不認識你。”
這兩條信息來的最早，趙東很快就釋然，以他們的能耐一定最先知道消息，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可他真覺著再沒臉去麻煩人家，路得自己走。
再然後是小妖的，隻有一條。
小妖。“東哥，他們說你死了，我不信，我的男人不怕輸，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等你，想你！”
趙東彎起嘴角，一陣感動。
齊冰。“張哥進醫院了，是植物人，五哥被抓了，你放心，我會照顧。”
看完這條信息，趙東臉色一變，再也難以保持平靜，一拳捶到牆上，骨節撞到牆麵，立馬就淌下幾道鮮血，眼睛腥紅道：“二虎，這事沒完！”
後麵還有幾條信息，趙東沒來得及看，因為已經有人不懷好意的靠了過來。
圍過來三個人，年歲不大，一個站在前麵的男人笑了笑，開口問道：“兄弟是外地的？”
趙東又恢複老實模樣，憨厚道：“嗯，剛下車。”
另外兩個從後麵圍了過去，那男人瞥了一眼趙東的打扮，點頭道：“準備去江海找工作，還是來江口走親戚？”
趙東裝作不知道咋回事，撓了撓頭。“找工作，先來江口看看，沒有合適的工作再去江海砰砰運氣。”
那男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在江海有門路，保準你能找到賺錢的工作，一個月最少這個數！”
男人說著，身手比劃了幾根手指，意思是五千，對於外地務工人員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趙東興奮的搓著手。“兄弟，真有這好工作？”
男人嘿嘿一笑。“那是自然，這門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準備給自家親戚留著呢，既然和兄弟投緣，那我就破個例。”
趙東從兜裏摸出一根煙遞了過去，擺出洗耳恭聽的認真模樣。“那就麻煩兄弟了，賺了錢我請你吃飯。”
男人接過煙，正是那晚李夢雲扔給自己的半包紅塔山，56軟包，市麵上不多，有賣的大都是假貨，趙東沒舍得抽，這男人不屑的瞥了一眼，又不著痕跡的堆上一臉笑意，把煙夾到耳根，趙東把他所有的表情都捕捉到眼裏，憨厚一笑。
男人道：“麻煩談不上，不過這介紹費你可得給點，不能讓咱白忙活，是不？”
趙東愕然，擺出為難模樣。“兄弟，按理說你能給我介紹個每月賺這麽多錢的工作，咱是得表示表示，可手裏的確沒有多少錢，就一千多。”
那男人眼前一亮，裝作為難模樣道：“唉，你不知道，這江海的工作特別難找，別人給我兩千我都不一定給他辦，這樣吧，看兄弟你人不錯，挺實在，一千就一千吧。”
趙東急忙竊喜，像是那種剛剛撿到從天生掉下來的餡餅，興奮中帶著惶恐，雙手向著褲兜摸去。
外地來的鄉下人就是好騙，幾個男人相視一笑，露出一副不為外人道的鄙視。
躲在遠處的小三子砸吧著嘴，他熟悉這幾個車站附近混混的騙人伎倆，看著趙東那一臉喜悅的小人物姿態，他不禁嘀咕道：“飛哥不是說他是狠人麽？就這傻樣，咋看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