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迷霧
墓地的周圍有幾輛負責維持臨時管製的交警，看著周圍的緊張形式，一個男人認出了趙東。“嘿，那小子不是趙東麽？這會還敢回來？怎麽又出現在李家的葬禮上？”
今天帶隊領導是陸慶豐，聽見同事這句話，他也明顯愣了一下，因為趙東和女兒陸婉之間的錯綜關係，讓他一直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態來麵對趙東這個男人，或許是同樣的農村出身，讓他沒有王娟那種歇斯底裏的憤怒，隻不過他也同樣不希望趙東這個男人進入陸家的門，尤其是最近因為黃家的關係，他幾年都沒挪動的級別又往上提了半格，讓之前還對趙東有一絲不忍的陸慶豐徹底狠下心，天枰傾斜。
陸慶豐也有些想不通，這小子不是通緝犯麽，不是已經逃出河口了麽？怎麽出現在這？又回來纏著自己女兒？他想了想，神態冷漠道：“這個人太猖狂，你看周圍的警察，估計等會就得被押走。”
男人知道點內幕。“老陸，聽說這小子和你家陸婉交往過一段時間？”
陸慶豐臉色漲紅。“胡說！我女兒怎麽會認識這種殺人犯？”
男人不追問。“殺人犯？那可不一定，李奇是什麽人縣裏有幾個不知道？趙東如今走了背字，你就逼著女兒和他斬斷關係，這可不地道啊。”
前段時間隊裏空出的職位讓不少人都眼饞，男人也和陸慶豐競爭過，可惜最後棋差一招，說話的時候難免聚心存芥蒂，故意擠兌。陸慶豐怎麽會聽不出來，一臉怒氣道：“老陳，話不要亂說，她倆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有這事！”
不打自招？男人嘿嘿一笑，調侃道：“咋的，看不起人家出身？看見他腰上紮的那根白布沒，沒準這小子已經認了李家哪個人物當親戚，有李家的這層關係，沒準人家就翻身了呢？到時候你不得悔輕了腸子？”
陸慶豐說不過他，一聲冷笑不接話，再看向趙東的眼神就不免多了以前沒有的惡毒，他能翻身？龍門可不是這麽好跳的！
……
葬禮進入最後階段，大部分賓客都已經離開，而一直等在墓地四周，生怕趙東從眼前忽然消失的一幫便衣警察則鬆了一口氣，逐漸縮小了包圍圈。
顧姓的副隊長尋找到一個相對合適的機會，帶著幾個便衣警察快步上前。
而那個一直低頭，始終站在李芳身後的趙東仿佛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站在那裏絲毫不動！
察覺出氣氛不對勁的李家人不去阻攔幾個便衣警察的靠近，反而默契的讓出一條路。胡丹看著那個在眼中慢慢放大的男人，心情複雜，放棄大好機會，又涉險回到河口，難道這個男人就隻為了替幾個兄弟報仇，在李家老人葬禮上露一露麵，再然後就等著被抓，沒有任何後手？她始終不信。
綽號是“老佛爺”的李家掌舵人，也是李芳母親的殷姿，同樣發現了警察的靠近，她朝站在女兒背後的趙東擠出一個不算嘲諷，也無關落井下石的笑意。現在李家四麵楚歌，看著風光，其實處處都是危機，有不少人都巴望著李家栽倒，好趁機分一杯羹，她絕對不會為了趙東這樣一個外姓男人，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做出任何舉動。殷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風險家，不會為了趙東將整個家族拉下水，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她至今還不看好的男人扔出手上本來就已經僅剩不多的籌碼。
李芳眼眶一直就是紅腫的，她沒說話，死死咬住嘴角，出奇的保持著沉默。
宋雪妍在一旁也不說話，將視線瞥向那幾個便衣警察中唯一的女人，她見過這個女人，上次在檢查站。
氣氛詭異，迷霧重重，誰在觀望？誰在下棋？
……
“你就是趙東？”一聲不算威嚴，語氣平淡的問話在這個微妙的時機打破了空氣中的沉悶氣氛。
趙東沒見過多少牛逼人物，躺在身後墓穴裏的李家老人算一個，李家莊裏他現在還看不透深淺的周姓老人算一個，再然後就應該是麵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上位者該有的從容和氣質他都不缺，一言一行都帶著一股子讓人忌憚的隱晦威壓。
趙東剛才見過殷姿在這個男人麵前露出來的謙遜模樣，能讓在李家擁有絕對話語權的老佛爺在他麵前都要心存敬畏，這樣的男人怎麽會簡單？大人物啊！趙東本能的想換上一抹從容和淡定，可想起周老臨行前的點撥，終於還是露出一個小人物見到真正上位者應該有的敬畏和尊重，他破天荒的笑了笑，沒硬生生擺出城府，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見到自己長輩。
不經意間將全場視線都吸引過去的趙東慢慢抬頭頭，微微佝僂的脊背突然迸發出強大的生機，像是一隻踩不斷也壓不彎的小草，看向這個本來已經打算退場，卻在自己身邊駐足的中年男人，恭敬道：“我是。”
宋雪妍愣了，看著趙東那一臉她解讀不出來的笑意，看著這個在整個葬禮中注定是配角也沒有任何光彩的男人，這一刻就像是一朵突然綻放的曇花，一瞬間的光彩讓人沉迷。
果然，見到趙東臉上的神色，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我聽李老生前提過你幾次，能讓李老掛在嘴邊，你不簡單啊。”
趙東誠惶誠恐，一臉苦笑，不卑不亢的回到：“李老錯愛，我有啥不簡單的，骨子裏還不就是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的農民。”
中年男人聽見這話會心一笑，像是聽見極對胃口也極投脾氣的一句話。“農民？農民咋了？我也是農民出身，老爹老媽現在還住在老家農村，臉朝黃土背朝天，靠勤勞吃飯，靠汗水活著，我不覺著有啥丟人。”
趙東像是很認真的思考著一個問題，半晌給出答案。“可有人不這麽想。”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很快又恢複正常。“陪我走走。”
說完，這個男人當先往前走去。男人的身邊站著幾個地位同樣不簡單，來頭同樣不小的大配角，聽見這話他們也愣了一下，再看向趙東的時候就忽然覺著麵前這個年輕人有來頭啊！
一個始終站在中年男人身後擎著雨傘的年輕男人，適時遞過手裏的雨傘，在趙東接過去的時候他輕聲提醒道：“是縣委梁書記。”
他為什麽幫我？趙東握著雨傘的手明顯繃緊，沒去看這個秘書模樣男人的臉色，然後不急不緩的吐出一句“謝謝”，這才跟了上去，腳步平緩，內心卻翻江倒海，通天啦！縣委書記？河口最大的官？趙東腦袋快速運轉，一個詞突然蹦入腦海，李芳嘴裏的那個“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