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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只有死路一條

  蘇牧接過沾著几絲污濁血跡的香囊。香囊的香氣仍十分濃郁。


  「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香囊竟然完好無缺。」他說。


  「因為直到臨死之前,陳晨都在用自己僅存的力量保護這個香囊。」陸達說著,微微嘆了口氣,「阿晨總是在說,一定要擺脫小綾的依賴,可是即使在死亡的前一刻,她也不願撒手,而是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小綾。」


  蘇牧看著手中的香囊,想起了陳晨談論它時的音容。


  「我不太習慣和陳綾這樣的女孩子打交道,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陸達不好意思地笑道,「所以只好麻煩你了。」


  「交給我吧。」蘇牧爽快地應道,「陳綾現在在哪裡?」


  「阿晨的墓碑前。」


  在B區大本營的背後,有一個不大的墓園。墓園裡已經埋葬了數十位被鳳凰教所殺,或因其他原因而死亡的亡徒成員。每一個成員的墓碑上只刻上了名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信息。


  陳晨的墓碑立在一個寂寥的角落裡,在它的背後,是雜草叢生的荒地。


  蘇牧來到陳晨的墓碑前的時候,時間已近黃昏,金橙色的日光像徐徐的流水一樣傾瀉下來,在墓園裡染上一層老舊的色彩。


  一頭齊耳短髮的陳綾站在冰冷的墓碑前,白色的裙擺隨清風微微拂動。暗淡的夕陽為她勾勒出一個冷色調的孤絕的背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陳綾回過頭,一雙哭到紅腫的眼睛筆直地看著走來的蘇牧。


  「你是昨晚被陸達帶回來的那個人?」她問。


  「我叫蘇牧。」


  「你來這裡幹什麼?」陳綾冷冷地問道。


  蘇牧急忙拿出香囊,遞到她的身前:「我覺得你可能需要這個東西。」


  陳綾愣了一下。「我還以為這個已經……」她說著,接過香囊,冷冰冰的神情也隨之緩和了些,「謝謝你。」


  「那我先離開了。」蘇牧轉身離開。


  「別忙。」陳綾突然叫住他的背影。


  蘇牧疑惑地回過頭:「還有什麼事嗎?」


  「我聽阿晨姐說起過你。」


  「什麼?」


  「就在她……被殺之前。」陳綾說,「昨天晚上,阿晨姐將你和那個女人帶到各自的房間后,便來用餐室,陪我一起吃晚飯。吃飯的時候,她跟我說起過你。後來,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可是再回來的時候,她卻已經……」陳綾埋著頭,雙肩微微顫抖,無法再說下去。


  「我感到很抱歉。」蘇牧說。


  「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嗎?」


  「這個……我很抱歉,如果你想知道誰是兇手的話,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不,你一定知道些什麼。」陳綾直直地看著他,右手卻指向B區大本營,「你一定也察覺到了吧,有內鬼潛伏在那裡面!就是那個內鬼,殺死了阿晨!」


  蘇牧迎著她的目光,沉默無語。


  「我明白了。」她說著,擦拭掉眼角滲出的淚水,「我一定會找出兇手,讓他為阿晨姐的死付出代價的。」


  見她似乎打算離開,蘇牧急忙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陳晨說了我些什麼。」


  陳綾冷冷地笑了一聲:「阿晨姐說,如果你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條。」言畢,她轉身離開。


  死路一條?這是什麼意思?蘇牧緊皺眉頭,因為我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嗎?

  蘇牧回到大本營的4樓時,發現走廊里多了幾個人。這幾個人倚在牆邊,似乎不打算離開,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只是他們看他的眼神就像古裝電視劇里的守衛看牢獄之犯的眼神,充滿敵意的警惕性,彷彿只要他做一個多餘的動作,他們便會掏出繩索將他五花大綁,然後扔進監牢里。


  蘇牧小心翼翼地從他們身旁走過,來到自己的房門前,當他正準備打開自己的房門時,卻又轉身敲響了歌瑤的房門。


  「歌瑤,是我。」


  「門沒鎖,進來吧。」


  蘇牧走進房門,只見歌瑤正神態自若地坐在窗前。


  「那幾個人還沒走嗎?」她問。


  「嗯。」


  「在他們人眼中,我們鐵定是殺害陳晨的兇手了。」


  「沒那麼嚴重吧,那幾個人只是懷疑罷了。」蘇牧說,「我們一來到這裡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被人懷疑也在所難免。等布萊克調查清楚后,事情就會水落石出了。」


  「但願吧。」雖然這樣說著,但歌瑤似乎對此沒有任何希冀。


  斗獸場,位於頂樓的辦公室。


  體態臃腫的歌淵背著雙手,在辦公室里焦急地來回踱步,肥胖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謙卑地站在一旁的男僕似乎對此已經司空見慣,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麼還沒有新的消息飛回來!」歌淵焦急地念叨道。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五十次了。


  昨晚深夜,十多隻紅色的小鳥飛了回來,依次落在辦公桌上,形成十多個字:「我已成功潛入亡徒B區的大本營。」——這是歌瑤利用她的異能【血信】所帶回來的消息。


  可是,從這個消息之後,已經過去將近一天,卻再也沒有出現新的紅色小鳥帶回新的消息。


  歌淵不免焦急起來。如果女兒的身份被拆穿了,那只有死路一條。


  似乎終於無法再等下去,歌淵的拳頭急躁地砸向辦公桌,發出巨大的響聲。


  「阿楠,把艾赫兄弟給我叫上來!」他吩咐道。


  「是。」男僕絲毫未受主人暴脾氣的影響,淡然地退了出去。


  不久,男僕再次回到辦公室。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一高一矮的男人。


  高個子男人名叫艾遲,身形消瘦,木訥地看了一眼歌淵,然後低下頭玩起手中的小盒子。他的面目猶如被堅硬的物體擠壓過一樣,時時刻刻都是一副獃滯的深情。


  站在他身旁的矮個男人看起來倒是精明多了。矮個男人名叫艾赫,肥碩的體型幾乎能和歌淵相比。他沖歌淵露出諂媚的笑容,殷勤地說:「歌老闆,有什麼吩咐嗎?」


  「我需要你們倆儘快趕去亡徒B區的大本營,協助歌瑤的行動。」歌淵說,「你們倆到達那裡后,迅速與歌瑤取得聯繫,等待她下達的命令。記住,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為了躲避教會,亡徒B區經常更換大本營的所在地。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如今又躲藏在哪裡。」艾赫說。


  一隻紅色的小鳥從歌淵胸前的口袋裡撲騰騰地飛出來,飛到艾赫的面前,落在他的肩上。


  「這是歌瑤的血化作的小鳥,跟著它,你們就可以找到亡徒B區大本營的所在地,並和歌瑤取得聯繫。」


  「明白了,我和艾遲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艾赫笑著說。


  歌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兩人轉身離開辦公室。


  剛一走出辦公室,艾赫臉上諂媚的笑意立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鄙夷。


  「歌淵這個老傢伙以為自己是誰!總是擺著一副架子,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只是條走狗罷了!」他不屑地說道。肥大的下巴甚至因為極度的不滿而微微顫動了下。


  「是的。艾赫說的是。」走在他的身旁,兀自玩著小盒子的艾遲呆板地附和道。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歌淵跪在我的面前。」艾赫說著,似乎還不太滿意,砸了砸嘴,「不,我要讓他的女兒跪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們現在不是在他們的手下做事嗎?」艾遲獃滯地看著他。


  「笨蛋!我們這叫卧薪嘗膽,忍辱負重,懂不懂!」


  「是的。艾赫說的是。」艾遲繼續埋著頭玩著小盒子。這個小盒子看起來十分普通,只是用薄薄的木片拼接而成的密封盒子罷了。


  只聽見猶如氣球爆炸的啪的一聲,小盒子被艾遲一不小心捏碎了。


  艾遲獃獃地看著手心上的碎片,似乎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過了一會兒,他才懊惱地說了一句:「怎麼辦?我把它捏碎了。」


  艾赫瞥了一眼:「我再幫你做一個就行了。」


  「艾赫再幫我做一個就行了。」像得到糖果獎勵的小孩子,艾遲開心地說著,將手心裡的碎木片放進嘴巴里。


  咔嚓,咔嚓,咔嚓。


  他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一旁的艾赫突然覺得右手手心有些癢。他攤開手心,只見充滿血色的皮膚赫然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在這個鋸齒狀的裂口下面不是血淋淋的骨肉,而是尖利的獠牙——這個手心上的裂口就像一個野獸的血盆大嘴。


  「別急,小寶貝。」艾赫用充滿愛憐的語氣疼惜地說,「很快就有美味的獎勵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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