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潛伏的姦細 (四)
黑蒙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空氣無色無味,讓人分辨不出在哪裡。
但景立秋卻真實地察覺到自己不僅坐著,而且後背還依靠著一個東西,就其散發的溫暖溫度,可以判斷出,對方是一個人。
「小天,小天,是你嗎?」景立秋在黑暗中呼喚著。
漆黑的世界卻傳來同樣的一模一樣的聲音。
「小天,小天,是你嗎?」
景立秋想摸摸黑暗的周圍,忽然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固麻繩捆綁著。扭了扭身軀,才知道不僅是手,整個身軀從頭到腳,都被麻繩緊緊的纏繞。唯獨鼻子和嘴還能透氣。
恐懼的陰影漸漸籠罩在景立秋的心頭,他大聲呼喊著:「救命!有沒有人!」之類的言語。回復他的卻是冷冰冰的迴音。
那麼背後的溫暖究竟是何物發出的?
景立秋不甘坐以待斃,像蟲子一樣蠕動的身軀。
突然,黑暗的世界猛烈一晃,震地景立秋人仰馬翻。
片刻,隔空傳來陳恩道長縹緲的聲音:「立秋,你不要怨我。」
「師叔!快放我出去!」景立秋大呼。
陳恩道長卻置若罔聞,繼續自說自話:「立秋,等我處理好事情,就抹掉你痛苦的記憶,和師叔恢復昔日的友好。」
「不……」
無論景立秋如何哀嚎,陳恩道長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與此同時正是中午休息時刻,許葵與崔巨二人吃完中飯,就匆匆往清司齋趕,因為上午練習的時候,他們發現皮嘯天面色蒼白,眼窩發黑,態度冷冰,十分之異常。所以他們要來關心關心。
入了清司齋大廳,皮嘯天正和景立秋坐在案台旁,一動不動,像兩樁木頭,神情獃滯地望著前方,沒有任何交流。
「大師兄,小天,你們沒事吧?」許葵站立在案台前,預感不詳。
崔巨不動神色地觀察著木樁一般的兩個人,覺得事有蹊蹺。
沒多久,景立秋上揚嘴角,可親地微笑:「我們沒事,只是最近太累太操勞,所以疲累的時候會發一會兒呆。」
「但是你們的臉色都很蒼白!」
「那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感染了風寒。」
許葵一聽,連忙走近,伸手欲探皮嘯天的額頭是否發燒。
皮嘯天卻兇猛冷冰地打開許葵手,並厲聲警告:「你別碰我。」
許葵不悅,扳起臉來,揉著被打紅的手背,怨怒:「我好意關心裡,你竟然用這麼大的力氣打我?」
「你的關心我收下了,請你們快回去吧。」皮嘯天冷冷道。
「是啊,你們能來我很高興,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休息了。」景立秋的聲音,也冷。
許葵不甘,動了動嘴唇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卻被崔巨拉住胳膊,輕輕搖頭,示意其別再多嘴。他這才收回架勢,隨著崔巨的眼色,朝門外走去。
一路人,兩人嘀咕。
「奇怪,大師兄的癥狀也和小天一模一樣,難道兩人互相交叉感染了?」許葵摸不著頭腦道。
崔巨眸光一凝,內心篤定:「他們兩個覺不是感染風寒那麼簡單!」
「我也這麼認為,一定還感染了其他疾病!而且是很厲害的疾病,不然兩個人怎麼會更變了一個人一樣,古怪詭異。」許葵納悶著。
崔巨投去鄙視的目光:「他們根本就不是得了疾病,而是其中有貓膩。」
「如何有貓膩?大師兄一向為人親和可愛,怎麼可以耍虛玩陰,再說我們兩個沒有點位沒有身份,全玄機觀排名倒數,大師兄怎麼可能對我們耍手段?」
崔巨的眸光鄙視越來越濃郁:「你腦袋瓜子怎麼想的?我有說大師兄和小天藏貓膩了嗎?」
「那你意思是?」
「有人對他們使了貓膩,導致他們變成現在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樣。」崔巨的頭腦比許葵聰明許多。
「會是誰呢?」許葵仍舊一腦袋空白。
崔巨凝眸沉思著,過了許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先靜觀其變吧。下午練習時,我們可以認真地觀察小天的一舉一動,看看會不會透出蛛絲馬跡。」
崔巨隨比許葵聰明,但也是腦力有限,估摸不到重點。
到了下午練習,許、崔二人緊緊地盯著皮嘯天,雖然覺得可疑,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
到了晚上,兩千名弟子在大廣場圍著掌門青陽道長講經,正聽的渾然忘我,進入止水境界時,忽然一聲刺耳的高呼,在瑟瑟寒風中響起。
「不好了,淘雲齋著火了!」
著火了!
而且是淘雲齋!
環繞的兩千名弟子紛紛躁動不安起來。
掌門青陽道長卻是一臉淡定的笑道:「房屋裡面沒有人,大家不要擔心,我們講完最後一句道經。」
弟子們才漸漸停息嘈雜的聲音。
幾分鐘后,高呼再一次響起:「掌門大事不好淘雲齋的火,被風吹偏,燒至了逸運葯閣!」
掌門青陽冷靜地望著驚慌失措的弟子們,眸光一沉,肅然道:「今夜的講經就此結束,大家快去後院井旁接水滅火!」
說罷,兩千名弟子朝後院一哄而去。
此時,淘雲齋被熊熊大火包圍,將漆黑冷涼的夜色吞染成觸目驚紅,炙熱烤人。
玄機觀六名長老站在越燒越毒的火蛇前,焦頭爛額。
掌門青陽姍姍來遲,擠入圍觀的人群,朝六名長老淡淡地看了一眼后,發現離自己最遠的長老是看守藏經樓的老伯,於是他詢問他們道:「陳恩道長呢?」
裘弘濟道長激動而憤然,跳躍的火光撲灑在他臉上,使得神情更加凶怒:「這場大火一定與陳恩道長有關!師兄你不要再輕易相信他這個偽君子了!他現在都猖狂地敢縱火燒你的房子。」
掌門青陽不敢妄下定論,於是吩咐身邊灰發花鬍子的劍術道長張臨意道:「你趕緊去將陳恩道長尋來。」
「是。」張臨意飄然而去。
掌門青陽望著漫天紅火,一向舒展的眉頭漸漸糾結在一起。暗嘆,該來的終於來了。然後他將蒼白的唇附在方天成道長的耳旁,耳語了幾句后,方天成道長拉著氣憤之極的裘弘濟道長,不動聲色地退出淘雲齋,朝安全而黑暗的地帶悄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