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陰陣①
很久之前的三界，是沒有秩序的。
人族捉鬼拿妖煉丹製符交易是常事，鬼怪吃人血肉害人性命之事，屢見不鮮。
平民百姓家，家家供養家仙求平安。
人人都知道世上有妖有鬼，還有能飛天入地降妖伏魔的修道人。
但千前，人界之主沐風真人因為鬼怪欺人太甚，就帶領人族精英奮起反抗，掀起三界之亂。
轟轟烈烈廝殺了將近十年，三界傷亡慘重，三界大佬才罷戰，簽訂和平相處協定，建立三界監督局。
還立了規矩:規定妖鬼不得隨意害普通人，若害人，輕則被關小黑屋一百年，重則，散魂符伺候，魂飛魄散！
而人族修士也不能隨意獵殺無辜妖鬼，否則要受妖鬼兩界審判。
於是，除了有深仇大恨拚著魂飛魄散也要報仇的鬼怪，其他鬼怪紛紛隱匿。
這一隱匿，就是一千年。
一千多年時間，普通人輪輪回回都有十幾代人，鬼怪漸漸成了傳說。
有著古老傳承的家族以及門派，還知道鬼怪界的存在。普通人知道的，都是科學，鬼啊怪啊神的，都是偽科學。
他們這些捉鬼拿妖的人，都是神棍。
神棍玉祭秉著十多年的科學教育，盡職盡責得宣傳科學，卻被大媽們一句:你年紀小被科學騙了，給鄙視了一臉。
玉祭無語:“……”
玉祭無奈得付了賬，哭笑不得的準備轉身走，卻被一個跌跌撞撞進門的黑衣男人撞了正著。
男人撞了人，低頭說了聲對不起，就急匆匆往超市酒水區走過去。隻是匆匆一撇，男人青中透白的臉色，卻入了玉祭的眼。
玉祭微微眯眼，轉身看男人。
旁邊的大媽眨眨眼，嗷呦一聲。
“那不就那個買弓的那個？前兩天路上遇見，看著還活生生的，今天看著咋就這麽陰沉了呢？你看看那臉，青白青白的，跟僵屍似的。”
玉祭拎著一包零食站在大門邊上，跟大媽閑聊:“大姐，您見過僵屍？”
大媽白眼一翻，爽利的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沒見過僵屍還沒見過死人？這人的臉，跟死人有一比了都。”
大媽說完，突然回過神了，揉揉胳膊打了個寒戰:“不會是厲鬼上身索命吧？哎呦，那真是太可怕了，小夥子，天這麽晚了趕緊回家吧啊！”
說完，大媽們一哄而散。
玉祭回頭看了一眼。
扣著帽子的黑衣男人從貨架盡頭轉了個彎，就看不見了，玉祭沉思片刻就拎著零食出了超市的門，往家走。
走到13號樓樓下，玉祭抬起頭。
隻見大媽們說的13號樓的11樓，有一家窗戶是暗著的，沒有一點兒光，黑黝黝的有些陰森，但沒有鬼氣。
玉祭拿出一張符晃了晃。
紙符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妖氣。
沒鬼氣也沒妖氣，就隻有墓裏帶的陰煞氣，陰煞之氣雖然濃鬱，氣息卻正義凜然，應該是把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戰弓。
弓是好弓，隻是這陰煞之氣也太厲了。
想著男人青白的臉與大媽們說的話，玉祭抬腳進了13號樓，然後乘著電梯，一路上了11樓。
一出電梯，濃鬱到極致的陰煞之氣撲麵而來，淩厲如刀，刺在肌膚上隱約有淡淡的痛，壓抑的讓人呼吸不暢。
玉祭一手拎著零食袋子，一手隨空而畫。
一道複雜的符印在空中一閃而逝，隱入樓道的牆上，鎮煞符完成。
一牆之隔屋內，回到家準備披衣裳的大媽眨眨眼:“咦？怎麽突然暖和了？”
鎮壓了陰煞之氣，玉祭看著1102房間的防盜門。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那張弓還是很好奇的。
要不要趁著主人沒回來，去欣賞一下古戰弓？
玉祭剛抬手，就聽身後電梯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身穿黑色風衣，帽子蓋住大半張臉的男人踏出電梯，一出電梯，男人就看見有個人站在自己門前，正伸著手要去開門。
警惕的看了玉祭一眼，男子快速得開門。
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嗬成。
玉祭:“……”
正主回來，玉祭無奈隻好拎著自己的幹糧下樓，然後三步並兩步走進14號樓，沿著樓梯上了6樓。
“喵～”
我的磨牙魚幹！
打開門，一團黑色物體直接撞進玉祭懷裏。
玉祭從一堆零食裏找出一包魚幹，直接扔給苗央，然後把自己的零食往冰箱裏放，零食還沒放好，玉祭接到了一通來自張景煥的電話:“玉師！求助！”
*
晚上十點半，玉祭到了警局。
張景煥沒有把玉祭往裏帶，而是帶著玉祭上了車，直奔郊區。
張景煥帶玉祭去的是一處的祖祠。
“昨天上午，警局接到報案，說帝都西郊的某家祖祠發生屍體被盜事件。治安大隊人手不足向我們借調，小柯與一位警員被借調。”
張景煥有些沉重的說:“但剛剛我們收到消息，被借調的小柯死了。死的很詭異。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第一時間向上頭申請了讓你來協助。”
玉祭他們趕到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裙的年輕女孩站在祖祠門口，配合著錄口供。
“前段時間，我與爸爸都夢到了媽媽。媽媽她一直跟我們說很冷，很擠，說她想回家。連著好幾天，我與爸爸還有弟弟都做這樣的夢。”
“我們覺得不太對，就找了風水先生，風水先生說我們陰宅不寧，讓我們給媽媽換個寬敞的棺材，再重修下葬。”
“昨天我們來開墓，卻發現媽媽的屍骨不見了，之後我們就報了警。”
張景煥給玉祭指路，接著姑娘的話給玉祭講解:“剛才那位姑娘叫董舒，是死者的女兒。附近沒有監控，鎖定不了嫌疑人。”
“最近配陰婚在村子裏很流行，也屢次發生屍體被盜去配陰婚的事件，他們想著大概是配陰婚的。”
“帝都附近一共有十幾個男人去世，小柯負責調查距離較遠的一個村子。”
“那村子東頭有個離婚二十多年的的老頭，去世後被兒子配了陰婚，幾天剛前下的葬，小柯去調查的這家。”
女孩媽媽的墳墓在祖墓靠外的地方，幾步就到。
玉祭看到兩米深的坑裏放著副黑色的棺材。
棺材板子掀開，露著黑漆漆的內裏，還有淡淡的奇異香味從棺材裏散發出來。
走近，玉祭看到棺材裏四肢被釘在棺材兩側上的人，不，確切的說是一具麵色驚恐的屍體，與一具七扭八歪的骨骸。
那麵目猙獰的屍體，是小柯。
張景煥抓了把頭發，頹廢道:“我們一直有人守在這裏，但卻絲毫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人弄的。”
骨骸、屍體都以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被釘在棺材兩側，頭部高昂向同一個地方，似是朝拜，又似宣戰。
玉祭正好就站屍體仰望的方位。
棺材頂頭上還釘著一隻黑貓，黑貓四肢被粗長的黑色釘子死死盯著，鮮紅的血順著黑貓的四爪流淌到棺內，血淋淋的很恐怖。
一股陰抑黑暗而瘋狂的氣息從黑貓身上直衝玉祭，玉祭微微側身後，那氣息又消失無蹤。
很詭異。
“是渡陰陣。”
“渡陰陣！？”
玉祭與一道男聲同時，同時響起。
張景煥回頭看，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帶著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青年過來。
青年穿著白色印陰陽八卦的T恤，肩上背著個挎包，一雙大眼瞪著玉祭，臉上帶著驚訝的表情。
“玉祭！？”
青年看到玉祭，就覺得自己的肋骨隱隱作痛。
張景煥:“這是？”
男人立刻上前介紹:“我是紀蘭愛人董宵，這位韓羽客小師傅是幫我看風水的師傅，聽說我愛人屍體被盜後就過來幫忙看陰宅。”
董宵看了玉祭一眼，對韓羽客說:“玉師是警方派來的特助。有兩位在，肯定能破陣破案！”
玉祭從始至終都沒把目光從棺材上移開。
渡陰陣是一種將死者魂體的純陰之氣，通過黑貓或者能通靈的物件做引子，渡給新死但魂魄尚在的人，可以使死者的魂魄常在，以達到延長歲數的惡毒方法。
其效果跟固魂符差不多。
卻違背天道，傷天害理，活著的人也是形容枯槁，苟延殘喘。
撇了玉祭一眼，韓羽客冷哼:“這種小陣還用兩個人？我一個人足夠。”
渡陰陣聽著玄妙，其實很好布。
隻要找到兩個陰氣重，魂魄在人間的活人或者屍體，再有隻黑貓做引子，這種陣法就能成。
隻要懂點兒玄學的，都會。
渡陰陣簡單好布置，破壞起來也簡單。
隻要找到了骸骨或屍體，拔掉媒介上的渡陰釘，將屍骨火化入土就行。
韓羽客就冷哼一聲跳進深坑，從口袋裏拿出張紙符貼在手上，伸手去拔黑釘子。
張景煥看的出玉祭與青年之間不和諧:“你這樣偷懶，真的好？”
玉祭:“這個任務的官方領取人是我，隻要任務完成，我就有報酬領。”
張景煥:“……”
有點兒毒。
非要獨攬的韓羽客:“……”
韓羽客吭哧吭哧拔了釘子，把屍體與骨骸分貼一張紙符，然後說:“搬上來，趕緊送火葬場燒了，然後挖坑把骨灰埋了。”
旁邊的警員把屍體與骸骨搬上來。
屍體是小柯的，大家都知道。
可屍骨是誰，大家都不認識。
張景煥看向玉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