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將相思①

  帝都郊區的某個地方擺著張八仙桌。


  桌子上放著一些貢品與一件老式旗袍, 旗袍上寫著個生辰八字。


  桌邊的長凳上坐著渾身裹霧的人。


  那人嘴唇快速開合,默念咒語。


  一道道陰風伴隨著咒語, 從八仙桌上的旗袍上生起, 盤旋著飛向遠處的天空,衝到了杜冬煙家客廳的玻璃窗外!

  鬼王揮袖, 盤旋來的陰風被銀龍吞噬。


  緊接著,碗口粗細的銀色雷電,劈裏啪啦地順著陰風渡過去, 狠狠地劈在裹著黑霧的人身上, 劈的黑霧人一個不穩,從長凳上摔了下去。


  緊接著又一道雷電跟隨過來,鬼王踏著雷電而來, 站在了虛空, 看著地上狼狽的男人。


  那是個中年男人, 其貌不揚。


  鬼王看著男人身上的衣服:“玄派的?”


  男人不說話。


  鬼王皺眉:“你們組織的主人是誰?”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 嗬嗬笑:“我不是前邊那幾個軟蛋, 不會被打幾鞭就出賣我的主人!”


  鬼王眯眼:“哦……前邊幾個也都是玄派的, 既然你們同出一派,我很有理由懷疑玄派是反社會天師聚集地, 該滅門。”


  男人:“……”


  真是,不講理!


  鬼王:“說吧,你們玄派的反社會天師有誰, 不說就按誅全派來。”


  男人怒瞪鬼王, 最後泄了口氣說:“二師兄……我知道的就這一個, 我的任務都是二師兄給安排。”


  “宣地命案是你那二師兄主策劃?”


  男人:“是。”


  “九條人命,你也參與了?”


  “是。”


  鬼王:“這個老婦人煉屍?”


  男人:“是二師兄讓我用老太太魂魄布陣。”


  “你那二師兄呢?”


  “西甘怪案頻發,下午去了西甘。”


  一條拇指粗細的紫色電龍閃現,圍繞著鬼王的傀儡身旋轉一周後,突然劈在男人頭頂。


  電龍一路破壞,直接擊碎了心髒。


  男人瞬間灰飛煙滅。


  鬼王鬆開手,天幕上月朗星稀。


  回到屋子裏,暖意洋洋的。


  奪魂咒的人死了,玉祭捆魂索另一頭的老太太身影一下子就透明了。


  鬼王說:“沒控製好力道,成灰了,不過成灰前招供說二師兄讓他做的。”


  玉祭:“寧穀宣?果然。”


  宣地命案,村莊煉屍都有他的身影。


  玉祭甩了甩策魂索。


  這下又有理由打上玄山了呦。


  韓羽客:“我們二師兄做什麽了啊?”


  玉祭突然扭頭看向韓家兄弟。


  這裏就有兩個現成的玄家弟子。


  韓羽客背後一冷,後退一步:“玉祭,你想做什麽?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殺人犯法,要槍斃的!”


  鬼王:“這倆人身上沒人命,也沒有死煞氣,傻氣倒是有。”


  玉祭:“看那樣也不像是組織的。”


  韓羽客怒。


  “好痛……”


  韓羽守呻.吟一聲,慢悠悠的轉醒。


  韓羽客立刻上前:“哥?”


  韓羽守雙肩火背拍滅,又被厲鬼上身在牆上房頂亂爬,渾身跟散架了一樣痛。


  韓羽守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但具體發生什麽他記得清楚。


  堂堂玄派天師,他居然被鬼上身!


  損了韓家兄弟一頓,玉祭扭頭處理正事。


  把老太太魂魄送去地獄受刑。


  又找雷雷姐姐的屍骨,送女孩兒入輪回。


  之後,給雷雷畫了張靈符。


  最後,玉祭看向杜冬煙。


  老太太已經死了,生前的所有善惡,死後的賞罰都該由冥府判定。


  杜冬煙是活人,殺人犯法應該由法律製裁。


  隻是雷雷……


  鬼王:“雷雷天資不錯,可以送他入道,或者給雷雷找個心善的養父養母。”


  雷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被呼喚來的張景煥了解了情況,安慰雷雷,說:“你媽媽要去個很遠的……”


  雷雷卻打斷了張景煥:“我知道……是媽媽她犯了錯要去關小黑屋……我知道……”


  張景煥:“……”


  現在的孩子,都成精了吧!

  最終,張景煥決定領養雷雷。


  張景煥說:“我爸媽喜歡孩子,但我哥嫂早逝就一個侄女,侄女還找了個鬼結陰婚,我這又忙裏忙外沒時間談戀愛。”


  張景煥摸著雷雷的頭:“我們全家養他。”


  杜冬煙被帶走前,玉祭問:“你把弓賣給了誰?”


  杜冬煙一愣:“你……”


  玉祭:“你的表現很明顯。”


  杜冬煙:“我隻知道是個倒賣古董的,叫南吉,在永樂街上有個古董鋪子。”


  玉祭記下了地址。


  *

  午夜,十二點。


  距離帝都數百裏的西甘。


  西甘市,醫院,樓道。


  一個中年婦女攔住了穿著白大褂的護士長,麵色焦急:“護士,我兒子什麽時候能退燒?這都燒了快半月了。


  中年婦女麵部戚戚,眼眶帶淚:“孩子身子還滾燙滾燙的,燒的血氣都沒了,這可怎麽辦,孩子他多難受啊!”


  護士歎了口氣:“這樣高燒不退的症狀,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請稍安勿躁。”


  護士台後邊的幾個護士,湊到一起。


  “這幾天怎麽這麽多發燒的病人?”


  “是啊,各個高燒不退,靠近了都覺得熱,跟冬天燒的火爐子一樣。太奇怪了,不會是中了邪吧?”


  “兩天前醫院來了幾個奇奇怪怪的人,一來就被校長迎接到了校長辦公室,聽說那都是天師。”


  “那還真是中邪了啊!?”


  護士長走過來聽見護士們的嘀咕,皺眉:“都瞎說什麽!?35床病人測體溫了嗎!?”
.

  醫院高層,校長辦公室。


  水遙穿了一身翠綠長裙,手裏拿著一個碧綠瓶子,眉心微蹙,看著床上麵色蒼白的年輕人:“不行……還……”


  “嗬嗬……渴!”


  水遙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床上的病人突然睜開了眼,表情猙獰痛苦,嘴唇幹的已經裂皮。


  旁邊的洛臣鋒麵色一變:“不好!”


  洛臣鋒一句話落下,病人黑色的瞳孔變成了火紅色,就像是一簇跳動的火焰,而病人蒼白的皮膚就像是幹旱到了極致的大地,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紋。


  然後……


  嘭的一聲,病人的身體化成了一捧煙灰。


  那是骨灰。


  水遙捂住了臉,有些崩潰:“我們來到這裏才兩天,這已經是第四個人了,加上之前的五個,已經死了九個了!”


  “外邊還有十幾個正在發燒的病人,這都是人命啊,這……這怎麽辦啊!”


  水遙是藥閣新秀,雖然驕橫,但身為醫者,她也有醫者最基本的道德,從不藐視生命。


  牧潭臉色也很不好:“剛剛解決了宣地命案,現在又要來一個西甘怪案嗎?”


  “大師兄有事需要師弟幫忙嗎?”


  清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身穿玄派衣裳,眉目溫和的青年走過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


  牧潭臉色更不好了:“偽君子!”


  洛臣鋒沉默片刻:“這件我們事情解決不了,上報三界監督局。”


  寧穀宣挑眉:“鬼後秒破宣地那樣離奇命案,在三界風頭正盛,大師兄你……”


  牧潭也反對:“洛大哥,玉祭已經贏了宣地命案,我們如果……”


  洛臣鋒怒了:“牧潭,在你眼裏,這二十幾條人命隻關輸贏!?出了門別說你是我帶大的!”


  “還有你,寧穀宣,不要以為師傅對你睜一眼閉一眼,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人在做天在看,師傅他隻是人主,不是三界的天!”


  牧潭:“……”


  寧穀宣微微眯眼。


  *

  永樂街在帝都西北角。


  幾百米長,街邊都是古董鋪子。


  因為都是古董鋪子,鋪子裏都是一些老物件,永樂街的鋪子都是每天九點開門,晚上六點關門。


  每次到月中旬,永樂街都會舉辦一次古淘寶會,古董商從天南地北匯聚而來,很是熱鬧。


  玉祭兜裏揣著鬼王,懷裏抱著苗央,在第二天上午,準時來到了南極店鋪。


  靠近店鋪,玉祭就感覺到了濃鬱的陰煞氣息,都是古戰場上的凶戾氣。


  這個店鋪裏的應該都是兵器。


  進了屋子,正對店鋪門口是個黑色的吧台。


  吧台後邊坐著個三十歲上下,身穿淡青色長衫男人,邊上坐著個十幾歲的少年,正跟男人說話。


  男人舉止文雅,目光睿智。


  是個通透的人。


  看到玉祭進門,身穿長衫的男人打量了玉祭一眼,站起來,笑嗬嗬的迎上來:“玉師?您看什麽?”


  古董界與玄學界有往來,玉祭不管玉氏傳人還是鬼後的身份,又或者宣地兩起命案,都足夠引人矚目。


  現在跟玄學界沾點邊的,都知道玉祭。


  玉祭環顧四周。


  在屋子的西南角上,看到了一張弓。


  弓弦黝黑,弓身通體紅色,一端刻著豔麗牡丹,一端刻著展翅翱翔的浴火鳳凰。


  整張弓掛在角落裏,卻流光溢彩。


  鬼王看著那張弓,目帶懷念:“那就是相思的弓,鳳羽弓。”


  玉祭伸手指向弓:“看它。”


  男人順著玉祭所指看過去,微怔:“那是從將軍墓裏出來的戰弓。曾經殺人無數,煞氣極濃。前些日子還有人因為這弓丟了命,不詳。”


  玉祭:“沒關係。”


  男人把弓拿了過來,說:“玉師您首次來,這弓就當個禮物,送給您了。”


  玉祭拿出一把靈器,說:“無功不受祿,我與你換,這把靈器我隨身攜帶了十幾年,就要生靈智了。”


  男人看著玉祭認真的眼神,突然笑了:“那這樣,玉師您幫我個忙吧。”


  玉祭鬆了口氣:“好。”


  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居然。


  鬼王捏了捏玉祭的耳朵。


  他家小伴侶一路走過來,挺苦的。


  店鋪左手邊有個扇門,門內是一件休息室,玉祭跟著男人進了門,坐在桌邊。


  男人給玉祭倒了杯茶,說:“我南名吉,玉師您叫我南吉就好。最近西甘發生了離奇命案,玉師您知道嗎?”


  玉祭搖頭:“不知。”


  最近這段時間他各種奔波,苗央也跟著奔波,沒時間關注其他。


  南吉手頓了頓,繼續說:“聽說西甘突發一種怪病,生病的人會持續高燒,身體滾燙如碳火,半個月後化成灰燼。”


  南吉說:“我有個知己好友,前段時間去了一趟西甘,回來之後就莫名昏迷且高燒不退,生命體征越來越低。”


  “我知道我那朋友就要不行了,不求玉師您救他,就請玉師您查一查命案背後是怎麽回事兒,讓我心裏有個數就好。”


  玉祭:“我能看看你那朋友嗎?”


  南吉愣了愣,點頭:“請。”


  南吉帶著玉祭到了後間。


  休息間後邊,還有一間亮堂屋子。


  屋子裏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著黑色床單,床上躺著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


  “這就是我那朋友。”


  床上的男人麵色蒼白,眉頭緊皺,身體滾燙,就連呼出的氣都是燙的,使得屋裏的氣溫,比外邊高上許多。


  玉祭畫了天眼。


  透過天眼,玉祭看到男人的五髒六腑,全身經絡紅彤彤一片,就像燃燒正旺的煤碳,經絡裏流淌的血液泛著火光,如同岩漿。


  這個男人整個就是塊燃燒的木炭,而且是一塊已經燃燒到了極致木炭,木炭一旦熱烈燃燒完,就會成為一堆灰燼。


  這個男人,救不過來了。


  南吉也明白:“他已經燒了十二天,我能感覺得到他要熬不住了。”


  玉祭麵色有些凝重。


  這樣的症狀,他從未見過。


  玉祭看向鬼王,鬼王在沉思。


  玉祭又看苗央,苗央瞪著一雙大眼,一張黑毛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


  “玉師,這把弓,您拿好。”


  “幕後凶手,就拜托您了。”


  從南吉的鋪子出來,玉祭直接回家。


  回到家,玉祭把鬼王跟巴掌大的苗央,排排放在茶幾上。


  “這種死狀會是什麽造成的?”


  玉祭:“陣法?妖魔?”


  玉祭長這麽大,還沒聽說、也沒見過這樣血肉與內髒全部燃燒殆盡而死的人。


  苗央搖頭:“沒聽說過。”


  別說玉祭那二十年了,苗央活了七百多年,也沒聽說過這種詭異驚悚的死法。


  玉祭看向鬼王。


  鬼王盤膝沉思。


  看樣子一時半會也想不到。


  玉祭皺了皺眉,說:“南吉說他朋友去了一趟西甘後就突然昏迷發燒,案起西甘,我們隻能跑一趟西甘了。”


  苗央眯眼:“正巧,寧穀宣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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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鬆一下,放鬆一下。


  挨個摸爪,群麽麽啾!給泥萌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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