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倒黴的小偷
帥哈摸著麵具道：“是花泅水給我的。”
說到這裏，他四處瞧了瞧，開口問道：“青羅，蓬萊山有玫瑰花嗎？”
“怎麽了，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麽？”青羅十分驚訝。
帥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說過我的過去吧，難怪你這麽驚訝。在過去的數千年裏，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哦，不，是一隻狐狸，我一隻狐狸生活在深山老林裏，沒有什麽別的愛好，最喜歡的便是喝玫瑰花露，吃玫瑰花瓣。所以……”
“所以這會兒犯饞了是吧？”青羅接口道。
帥哈用力地點了點頭，道：“還是青羅最懂我的心思。”
“那是自然，我當然是最懂你的。”青羅又摸了一下帥哈的麵具，輕笑道：“還真別說，你戴著麵具的模樣真的是好看極了。帥哈，你有一對十分美麗的眼睛，它們就仿佛是會說話一般，所以沒有人能夠拒絕得了它們。”
“走吧，我帶你去後山，那裏有一大片玫瑰花園。”
帥哈目的達成，心情大好，點頭道：“好的。”
青羅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花子衿，不由隨口問道：“花子衿呢，怎麽不見她？”
“哦，主人啊，主人她有事情走了，我也在找她呢。”帥哈忙撒謊道。
擔心謊言被拆穿，他立馬裝作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催促道：“你說的那一片玫瑰花園真的在後山嗎，怎麽從前我都沒有發現過呢？”
“後山那麽大，從前你雖然也有進去玩過，但是想來也沒有深入，自然是看不到那一大片玫瑰園了。畢竟，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藏得越是深，越是不容易被人發現。”青羅說這話的時候，不由想起那片玫瑰園還是師弟青雲帶自己去的。
書房裏，花子衿這裏翻翻，那裏找找，因為遲遲尋不到，不由有些心煩意亂，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抬起手，用衣袖擦去，卻在甩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燭台，燭台砸到地上，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音。
“誰，誰在裏麵？”陷入過往回憶當中的青羅聽到響聲，忙跑進來大聲喝道。
帥哈阻止不及，隻覺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處，忙也跟著跑了進來。
幸好，幸好。
房間裏，已經沒有了花子衿的身影。
帥哈的心神終於安定下來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波動，含著笑意，走過去扶起燭台，道：“估計是老鼠碰倒了燭台吧，我上回沐浴的時候，還看見一隻老大的肥老鼠呢。想來蓬萊山天傑地靈，老鼠也要格外大一些吧。”
青羅聯想到帥哈沐浴的場景，臉不由一紅，輕聲問道：“是花子衿給你沐浴的嗎？”
帥哈點了點頭，張嘴剛想說點什麽，卻見青羅的臉立馬就垮了下來，拂袖往外走去。帥哈心中覺得莫名其妙，卻也大為歡喜，他偷偷往四周瞄了瞄，沒有瞄到花子衿，擔心青羅去而複返，他忙跟著跑了出去。
房間裏，躲在書櫃裏的花子衿長籲一口氣，她抬手去推櫃子的門，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手裏竟然抓著一軸畫卷，難道是……是自己要找的那神物畫卷嗎？
她一下子都想不起這畫卷到底是何時到了自己手裏的，她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記憶中，她不小心碰倒了燭台，然後聽到了青羅的喝聲，她顧不得思考，當即拉開書櫃，整個身子便往裏麵鎖，蜷成了一團，勉強將門關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可是怎麽回想，都沒有拿到畫卷這麽一回事啊。
花子衿眉頭又皺了皺，她將畫卷在自己頭上輕輕敲了敲，笑道：“不管怎麽樣，我找到了你，這就是好的。”
擔心等下被人發現，這到手的畫卷又成幻影，花子衿忙將畫卷塞入衣服裏麵，貓著腰就準備出去，卻聽見腳步聲傳來，當下心裏暗暗叫苦，想重新躲回書櫃，卻已經是為時已晚，她隻得兩手交叉放在藏匿畫卷之處，盡量讓自己的裙擺凸出的不是太明顯。
來者是無量子。
他大步走進來，看見花子衿，臉上有片刻的訝然，但稍縱即逝，他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很平靜的語氣。
但是，聽在花子衿的耳朵裏，卻是覺得心跳如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竟是比方才青羅的喝聲，更加讓她覺得心神不寧，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麵，強迫自己忽視自無量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氣息，乖巧地回道：“青界下山去了，我閑來無事，便想著過來書房看看，挑一些有助修行的書看看。”
說到這裏，花子衿手輕輕按在衣裳凸起處，直直地跪了下去，道：“徒孫花子衿見過師祖。原先我一上蓬萊山，就是要去向您行禮問好的，可是聽說您在修煉，徒孫不敢打擾，還請師祖饒恕徒孫的不敬。”
“可有挑到什麽好書？”直覺告訴無量子，花子衿進入書房，絕對不是像她說的那麽簡單。
花子衿頭埋得越發低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手心後背上，全都布滿了厚厚一層濕漉漉的汗水，這汗水，就是來自於她內心的恐懼，以及做賊心虛。花子衿知道，再這樣繼續下去，不用無量子看破了，恐怕自己會堅持不住，主動將一切都說出來。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強者的厲害之處，那就是他站在你跟前，哪怕不言不語，宛如一株樹木，可是卻依然讓你不敢忽視了他去，因為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氣息，足以將你整個人抽絲剝繭，直接窺視到你內心深處最真的想法。
這，真的是讓人連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
花子衿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蔓延開來的疼痛感，終於讓她清醒過來。她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向無量子，微笑道：“這裏書太多了，我挑來挑去的都挑花了眼，不如，師祖你幫我挑挑吧。”
在花子衿看向無量子的時候，無量子也正好看著她。
事實上，自從他跨進書房的那刻，他就一直都在看著她。
無可否認，當花子衿抬起頭來跟他對視時，那比山泉水還要澄澈的眼眸，讓他有些震撼，一個才十七歲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姑娘，居然可以在他刻意用神識壓迫的情況下還保持如此清醒，實在是意外。
可也正因為如此，無量子越發認定花子衿來書房肯定不簡單。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子衿，看著她兩鬢的發如同被霜露打濕了一般，心裏頭已經有了計較。
“花泅水如今還好吧？”他狀若無意問道。
花子衿點頭，道：“他很好。”
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花子衿調皮一笑，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按著藏畫卷的地方，另外一隻手則撫摸了幾下頭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笑道：“師祖，我覺得膝蓋都酸了，可以先起來嗎？”
銀鈴般的笑聲，少女慣有的軟綿綿的撒嬌音調，的確是讓人最不能抗拒，無量子點點頭。
花子衿如獲大赦，忙看似大大咧咧地起身，實際上手一直貼在藏畫卷的位置上不曾移動過，她已經領略過無量子的厲害，自然不願意再繼續耗下去，隻怕是到時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給露餡了，到時可就真是一腔辛苦付諸東流了。
凡事，都是第一次容易取勝，勝在旁人全無防備。
若是第一次失手，那麽第二次就是難如上青天了。今天，她偷畫卷一事，要是被無量子給當場人贓並獲，那麽毫無疑問，花子衿幾乎是用腳趾頭都能夠猜到自己接下來的下場，那一定是無比慘烈的。
而且，再想偷畫卷，就門都沒有了，不被逐出師門廢除功力都是幸運的。
想到這，花子衿能夠感覺到自己渾身又開始發熱了，剛才借撫摸頭發的當口擦掉的汗又重新冒了出來，她心亂如麻，總有種已經被無量子看穿的感覺，當下忙彎腰行禮道：“既然師祖回來了，那麽子衿就不打擾師祖清修，這就退下了。”
無量子沒有多說什麽，因為他很清楚，那畫卷是神物，不是誰都能夠偷走的，更何況，他一早就在畫卷上下了禁製，且將畫卷鎖在書櫃的一個箱子裏，那箱子很是普通殘敗，沒有人會找到它的，即便是找到了也不會在意。
無量子對於自己的運籌帷幄，一向很有自信。
所以，即便是猜到了花子衿的來意，他也並沒有要阻止花子衿離開的意思。
隻要錯誤還沒有釀成，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是青界唯一的徒兒。
一步，一步，又一步……
步步生蓮，這蓮花，不止是綻放在花子衿的腳下，亦是綻放在花子衿的心間。
簡直是心花怒放啊！
花子衿見無量子默然不語，於是決定把這當成默認，當下悄悄邁著步子。果不其然，無量子並沒有出演喝止。這讓花子衿高興壞了，不由加快了腳步。終究是孩子，掩飾不住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的得意。
突然……
“嘭……”
花子衿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淡淡的花香，是……青界上仙，花子衿隻覺得自己有些傻眼，她下意識開口叫道：“師父……”
“我回來了。”青界目光柔和地看著花子衿，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是師祖找你有事嗎？”
花子衿搖搖頭，又點點頭。
青界看著她這副有些迷糊的小模樣，便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難不成是又犯了什麽錯不成？”
“當然沒有，我可聽話了，才不會犯什麽錯呢。”花子衿撅著嘴，神情無限天真。
青界打量了花子衿一眼，視線停留在她有些微微凸起的衣裳上，心念一動，他手指跟著微微一動。
花子衿隻覺得自己全身忽然一陣輕鬆，她正覺得驚訝，便臉色慘白地看見青界的手裏赫然拿著畫卷，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忙低下頭去檢查，卻悲哀地發現這竟然是事實。
“師父……”花子衿嚇了一大跳，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眼見事情已經成功了，可是結果竟然會在最後的關頭被青界一眼就看破了，她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可與此同時，腦海裏則已經開始飛速運轉著，想著要怎樣將這畫卷重新弄到手。不管是偷，還是搶。總而言之，這畫卷，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