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督使
千盼萬盼宮泠總算把這個神督使給盼來了,她倒要看看,這到底是各方神聖,竟讓自己苦等了一個多時辰。
雖然把人盼來了,可是宮泠的心情卻莫名的不安起來,說是害怕卻也不是,只是說不明道不白的慌,像是緊張了。
可是為什麼要緊張?宮泠自己都納悶,明明自己是有理的,憑什麼要緊張?你再厲害難不成能顛倒了黑白不成。
不過細細想來,這緊張卻又不是因為這個,倒像是你有個感情很好的朋友,許多年沒見了,突然說要見面了,見面之前總算萬般思慮,多年不見他是不是變了,變得自己快認不出了,見面要說什麼,做什麼,一時間想到萬種情形,卻又不知道到底該選哪個,頓時情急。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自己與他素未謀面,怎算的老友?那就更無任何感情了,這人日後還可能處處為難於自己。
不過感覺這東西,那不是你想說明白就能說明白的,若說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大抵是因為這一路趕來聽說了不少關於他的傳聞,也算把他當做朋友了,這要見到人了,緊張是自然的。
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溫柔,還是冷峻,或是不羈,這一路之上聽到的傳聞很多,所描述他的形象也各不一樣,並且褒多貶少,性格中倒是有幾分與自己相似,說不定可以志同道合,宮泠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宮泠憤怒之餘在意的儘是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或許自己這般苦苦相逼,也不過是為了更早見到他。
從正門到大堂路程不長,不過片刻功夫,在這短短的片刻功夫中,宮泠思緒萬千,以至於當人真真切切走近之時,他竟來不及回過神來。
堂前眾人見到這人來了神情皆放鬆下來,像是見到了救世主,可以看出此人在眾人中的地位。
「白郁大人!」彩錦連忙上前行禮,拱起雙手,半彎了一下腰。
在這川途,也就只有彩錦可以如此隨意的屈身行禮,只淡淡的道一句「白郁大人」,換做別人,那都是要恭恭敬敬的行全禮,道一聲「神督使大人」。
幾十號人一同下跪的場景宮泠見的還真不多,唯一的一次是在僥倖進了凌霄殿中看見的,沒想到除了玉帝,這世上還能有別人有這樣的待遇。
這位被彩錦稱作白郁大人的人沒有讓宮泠失望,起碼在外形上,這個人還是可以交朋友的,彩錦的容貌算是十分驚艷了,作為一個男人,真是浪費了,不過氣質上卻少了幾分莊嚴,沒有一絲總管的樣子,顯得很是輕浮,而白郁比他多的便是這一份威嚴和穩重,一張似玉雕一般的臉上滿滿的全是冰霜,讓人無形便會覺得肅穆。
北荒是出了名的冷,以至於中原地區的人都習慣以雪域來稱呼它,現在又正值人間隆冬,中原都是大雪漫天,這裡更是白雪封河,葬塔埋山。
雖然作為神仙完全不用顧及酷暑寒冬,但是衣著上宮泠還是顯得很不尊重雪域的天氣的,畢竟這是個應該錦帽貂裘的季節,對於這點,白郁就做的很好,一身純白的錦袍將通體圍的嚴嚴實實,肩頭披著一張雪白完整的貂皮,將脖子緊緊的包裹住,上面還沾著未化的雪花。
他抬了一下手示意眾人起身,然後便走到宮泠的面前,兩人站到一起的場景的確是太違和了,白郁本就身材高大,足足比宮泠高出了一個肩,現在又身披絨裘,更顯魁梧,而宮泠本就很是瘦弱,身上的衣服又單薄,站在白郁面前實在顯得太柔弱,半點神君的氣勢都沒有,面對這樣一個人,也難怪歷任神君都毫無存在感。
不過好在氣勢並不取決於身材,宮泠還是有膽魄的,不然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面對這樣一個冷峻而又高大的妖怪,那是連說話的的勇氣都沒有的。
「小神接駕來遲,望神君大人恕罪!」白郁開口道,語氣在宮泠聽來還算誠懇。
宮泠看著他道:「你便是此地的神督使?」
「正是小神。」白郁回答的乾脆利落,而且語氣依舊很是誠懇。
宮泠看著他又問道:「既然你是神督使,那麼身為神督使,此地神君不在,你這個神督使不替神君坐鎮神君府你四處瞎跑什麼?你這番擅離職守,還把不把天庭放在眼中?」
「是,此番是小神的失職,只是山中今日有人生事,我身為神督使不得不前去查看。」白郁回答依舊乾脆利落,而且態度依舊誠懇,這下頓時讓宮泠不知如何應對。
這個預想你有些不一樣,和他預想的所有結果都不一樣,她們見面怎麼會是這番場景,就算你不和自己言辭辯駁,那好歹也得像彩錦那樣話中有話,暗中詰難吧,怎麼會就像這樣事事服軟,處處忍讓?這其中定有陰謀!
「嗯,那這事也不是你的錯,不過我即來上任,那慣例禮數都還是要齊全的,今日你先安排下去,將一切東西準備妥當,明日祭拜上神,召各峰土地山神和仙官來神君府匯總政務。」
雖知必有陰謀,但是人家都已經服軟,宮泠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順著竹竿往上爬,先把正事交代一番,說話的同時宮泠已經將包袱打開來,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盒子。
「這是我的赴任信和玉帝親筆文牒,你將它拿去明日當眾示人。」
宮泠說完這些話后白郁並沒有像剛剛那樣立馬回話,而是思量了片刻,眾人的臉上也都露出異樣的神情,過了片刻彩錦站出來對宮泠行禮道:「神君大人,你方才所說的是通常的慣例,卻不是我們這裡的慣例,我們這裡也沒有這些禮數。」
宮泠聽完這話不免有些詫異,什麼叫通常的慣例?這慣例難不成還分等級不成?
這慣例的確是不分等級的,不過慣例卻是分地域的,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和習慣,在中原地區神君上任這些流程的確要走,雖然有些只是形式,但是在這裡,流程就不是這樣走了。
川途地處大荒與中原的交界處,可以說既歸天庭管,也歸北荒諸神管,也可以說既不歸天庭管,也不歸北荒諸神管,實際的情況便屬於第二種。
當年真武大帝蕩平北荒諸魔,親自坐鎮北荒,被玉帝封為九天盪魔祖師,在北荒建立起另一個國度,不過這個國卻在北荒之北,遠離中原,所以川途山既是北荒的邊界,也是中原的邊界,它是邊界中的邊界,純粹的邊界,沒有任何人可以管到這裡,這裡是真正的法外國度。
既然是法外國度,那能在這裡定居的自然都是些法外之徒,有哪個法外之徒逃離的禮法還願意再受束縛的?這裡人人都是王。
單單一個川途山就被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個區域,分別由五個老妖佔山為王,其中白郁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說這樣一個地方,宮泠所知道的慣例,在這裡那都是通通行不通的,讓整個川途山的人知道她赴任了不難,但是想讓他們都前來拜見,那是完全沒可能了,更別說匯總政務了,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雖然宮泠有過思想準備,但是這樣的情況實在是超過了她的預想,這和上古的洪荒時代有什麼區別?這裡簡直就是生活了一群原始人!
宮泠這話說的只對了一半,這裡的制度雖然原始,但人卻一點都不原始,每一個能生活在這裡的人,那都是劫後餘生的強者,不能在中原攪弄風雲的人在這裡都沒可能存活下去。
對於宮泠這樣空著手來的人,除了指望眼前這個神督使能幫忙,別無指望。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那你們說應該怎麼辦?」宮泠看著白郁和彩錦問到,表面上看起來是像在責難,但其實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次白郁的回答立馬回復了之前的利落:「你先住下,這些事以後再議,彩錦,你先去安排一下宮泠大人的住處,安排兩個機靈的丫鬟給宮泠大人先使喚著,再派人去把麓渺別苑打掃一遍,明日把宮泠大人要用的東西都搬過去,再把別苑裡的下人都安排妥當,好生伺候著,宮泠大人赴任的消息先不要張揚出去,待做了了準備再做議論。」說完又看向堂下眾人,冷冷道:「還有你們,誰若是走漏了風聲後果你們自己知道,沒什麼事就都先回去吧。」
這一番話聽的宮泠不由有些呆愣,比起自己,白郁才更有神君的風範,只淡然幾句便將事情交代清楚,並且讓眾人都不敢多說什麼,只不過,為什麼自己上任的消息要不與人提及?
「為什麼我上任的消息不能說?你有什麼陰謀?」
白郁只淡然的看了宮泠一眼,然後語氣誠懇的說:「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你沒事的時候可以去打聽打聽前幾任神君的下場,然後引以為戒。」說完他又盯著宮泠看了一陣,冰雕似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還有,既然是陰謀,那自然是不能說的。」
說完他便轉身往門口走去:「彩錦收拾房間還需要時間,我帶你去神君府轉一轉吧,宮泠大人。」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叫宮泠的?我記得文牒上沒有寫吧!」